以京劇名伶的情慾帶出時代動盪 "，戛納電影節的選片委員會主席皮埃爾·里斯昂如此讚歎《霸王別姬》。
1.什麼是悲劇？
亞里士多德最初在《詩學》中將悲劇定義為"對一個嚴肅、完整、有一定長度的行動的摹仿……藉以引起憐憫與恐懼，使這種情感得到陶冶（淨化）；主人公往往出乎意料的遭到不幸，從而成悲劇，因而悲劇的衝突成了人和命運的衝突。"由此可見西方悲劇中處處透著人被命運掌控無處逃脫的意味。
再翻看中國傳統戲曲、近代話劇，從《竇娥冤》到《漢宮秋》，從《白毛女》到《雷雨》，無不表現人物受到命運捉弄之無奈。
足見幾千年來，無論中西，悲劇感總脫不開一個"命"字，圍繞人物命運展開劇情的表現途徑也從未改變。
2. 人生如戲——程蝶衣的悲劇宿命
《霸王別姬》中，處處透著悲劇的色彩，但凡有一點"生"的希望，都被活活澆滅了。
程蝶衣，是悲劇宿命的代表。
"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
程蝶衣的悲劇宿命，源於他的三次"人性閹割"。
第一次，是小豆子娘揮刀斬去他的六指，從此之後，母子再難相見，從此之後，小豆子的命運被徹底改寫。
第二次，在排練崑曲《思凡》時，小豆子一直將"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唱錯掉，最後小石頭逼不得已則將煙槍戳進小豆子的嘴中，在某種程度上，迫使小豆子接受自己性別角色的轉換。
第三次，公公的猥褻，給小豆子的心靈上帶來了巨大的傷害。
這一切，都為他日後"不瘋魔，不成活"埋下了尖銳的伏筆。
若以為《霸王別姬》講的是愛情，格局未免太小。
影片設置"假霸王"和"真虞姬"最動人之處非愛而不得，而是虛實結合放大了雅與俗之間的張力。
蝶衣和小樓正是《霸王別姬》這部影片在"構圖"上的一黑一白，一虛一實。
"霸王"和"虞姬"的虛實之間，都離不開菊仙。
菊仙雖然不是蝶衣戲中的人，但她的愛情又何嘗不是一場迷夢。
她聰明、圓滑、潑辣，從花滿樓的頭牌到嫁做人婦，敢愛敢恨，最市儈也不過如此，儘管李碧華形容她的決絕是"鞋面上繡了鳳回頭，可她卻連頭也不回"，可她最終是沒走出花滿樓。
和蝶衣一樣，菊仙的出身也註定了她的命運，小樓捱打她站出來說話，老師傅一句"呦，這是花滿樓的那位吧"，她只能悻悻地坐下。
紅衛兵批鬥小樓娶的是妓女，小樓一句"不愛她"讓她愛莫大於心死，都是應了老鴇那句"窯姐永遠是窯姐，你記住我的話，這就是你的命。"
菊仙也終於清醒過來所付真心不過是一場空。
蝶衣呢？
其實也沒有任何區別。
他們都是被命運選擇的人。
師父說"從一而終"和"自個兒成全自個兒"，那爺說"虞姬早晚都是個死"說的是蝶衣的歸宿；老鴇說"窯姐永遠是窯姐，這就是你的命"，這是菊仙的結局；蝶衣口中前後呼應的"娘，手冷，水都凍冰了"，則顯露著他對母親從未減弱的思念與怨恨；師父說"人縱有萬般能耐，可終也敵不過天命啊"，更是直接點題。
其實，程蝶衣一生只愛過一個人，不是袁四爺，不是段小樓，是西楚項羽，戲裡那個頂天立地的霸王。
- 作者 蘇叄歲。
- 著名文案狗，非典型段子手，黑車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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