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最魔幻,只有更魔幻:在馬來西亞吃印度菜

今天來說一說,馬來西亞的印度菜

我們都知道,馬來西亞有大量的華人,但除了華人之外,馬來西亞的第三大民族就是印度裔。所以在大馬的街頭可以看到很有趣的景象,一條街的一側,是華人的藥鋪、茶室、會館;一側是印度人的廟宇、香料店和嘛嘛檔。嘛嘛檔是什麼,我們後面慢慢講。

都說在現在的馬來西亞,可以吃到最傳統和古早味的潮汕味道,但是我今天要說的,是馬來西亞的印度味道。

沒有最魔幻,只有更魔幻:在馬來西亞吃印度菜

馬來西亞是個多民族國家,第一大民族呢,是馬來人。第二大是華人。除了這兩大民族之外,人口最龐大的民族就是印度裔了。

印度和馬來的淵源比華人還要深厚,公元前200多年,印度阿育王就開啟了對東南亞的征服,一直持續到公元335年以後,這麼幾百年來印度人的海上擴張就沒有停止過,所以在還沒有開啟公元紀年的時候,就有印度人跟著擴張的腳步來到馬來西亞了。

但是印度人真正大規模的移居馬來,是發生在19世紀的後半夜以後的事情。

原因也有很多。一個呢,當時的馬來西亞正在被英國殖民,同時,英國人在馬來大量種植橡膠樹,同時還發現了大量的錫礦,亟需勞動力去從事錫礦的開採和種植工作。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大量印度人同華人一起,湧入了馬來西亞“淘金”。說是淘金,其實是作為低廉勞動力輸入。這一點很像華人湧入美國的“淘金熱”,淘金只是個美好的幻想,其實是去做勞工,非常辛苦。

還有一點,在馬來被英國殖民的差不多的時間,印度也在被英國殖民,所以歷史上有英屬印度這樣一個說法。那同屬英聯邦,馬來和印度之間的人口遷徙就沒有那麼多的桎梏,旅遊和移民都比較方便。

另外就是兩國的人口基礎,印度是人口大國,馬來人口相對印度沒那麼多,又是被英國殖民亟待發展的時候,需要大量勞動力。所以印度有人可以輸出,馬來亟需勞動力輸入,就是這幾個原因的一拍即合,讓我們看到今天在馬來形成的龐大的印度裔群體。

後來,雖然馬來和印度相繼擺脫英國的控制,實現了獨立,有很大一部分印度人回到了自己的故鄉,但是這批返回印度的人,以高種姓的雅利安裔印度人為主,大量低種姓的泰米爾裔因為貧窮沒有旅費,或者回到祖國也沒有安身立命的地方,所以留在了馬來。

沒有最魔幻,只有更魔幻:在馬來西亞吃印度菜

講到印度種姓制度,這裡可以稍微提幾句。種姓制度簡單的說就是印度教內在教條的社會化反映,就是通過血緣和姓氏,把人分成了上下等,通過工種劃分、職業隔離把階級給固化下來。比如高種姓是婆羅門和剎帝利,次之吠舍、首陀羅,而達利特就屬於賤民。

我有聽印度的比較年輕的朋友說過,種姓制度在印度官方已經被廢除,但印度教是印度的國教,基於印度教內在教義制定的種姓制度如果更改,等於差不多是影響了印度統治根基的意思。

並且這個制度的更改,肯定會撬動一部分人的利益,再加上種姓制度幾千年來根深蒂固在印度的文化裡,想要廢除也不是那麼容易。

我個人對種姓制度非常無法理解,這是完全超出我從小所接受的文化和教育的範疇的事情,但這個制度就是客觀的存在在印度社會幾千年了。

不過現在在馬來生活的印度人,有很大一部分是信仰穆斯林教的。這段歷史就簡單說一下。

印度人和中國一樣,有自己極富特色的飲食習慣和文化。隨著移民進入馬來,他們也把自己民族的飲食帶到了馬來西亞。

在檳城,我們嘗試過很多剛才提到過的印度嘛嘛檔。有些人不知道嘛嘛檔是啥,其實“嘛嘛”是馬來西亞對泰米爾裔回教徒的稱呼,嘛嘛檔就是開在路兩邊的飲食攤子,沒錯,就是類似我們的路邊大排檔或者快餐店的樣子。

嘛嘛檔提供的食物根據鋪面大小來定,可以很豐富,也可以很簡單。大的嘛嘛檔可以提供各種煎餅、炒飯、燉菜、咖喱、醬料等等,已經煮好的食物都用鐵盤裝著,展示在店鋪門口,顧客可以直接挑選,——就是以前中國街頭常見的快餐店的樣子。

在馬來西亞街頭,尤其是檳城、馬六甲這兩座城市,隨處可見印度人開的嘛嘛檔。為什麼呢,因為當初英國人在東南亞殖民的時候 ,馬來西亞的檳城、馬六甲以及新加坡這三個城市因為地理位置原因,成為英國馬六甲海峽殖民地的三大重鎮,也是英國人最早開埠、開闢港口的地方,這裡有更多的工作機會,比較容易賺到錢,大量的勞工湧到這些城市尋找機會,所以我們現在能夠看到,在今天的馬來西亞,馬六甲和檳城,是印度人聚集較多的城市。

檳城有個小印度,也就是印度人聚集區,相當於唐人街之於華人。小印度裡仍然保持著印度的傳統建築和生活風俗,就是你一走進小印度,就能感覺到和其他街區完全不同的風情。整條街紅紅綠綠色彩鮮明,兩邊的店鋪放著很大聲的印度歌曲,小超市賣印度食品和生活用品,印度傳統服裝店,香料店飄出非常濃厚的香味,我們因為好奇走進香料店看看,一下子那個香味像一堵牆一樣迎面撲過來,差點被那個香氣燻窒息了。

第一次在嘛嘛檔點東西,是在檳城“小印度”,那是很有趣的回憶。當時真的是一臉懵。因為嘛嘛檔裡一個個鐵盤裡盛的不是菜,是各種咖喱。白的、紅的、黃的、綠的,紅的淺一點的,黃的深一點的……足足有十多種,但顏色和形狀都是一樣的難以描述,我完全不知應該從何下手去點。

然後我就是有點不知所措,就看看邊上的印度人是怎麼點菜的,就是拿手指幾種咖喱,盛在一個袋子裡打包,然後有些醬料是不管好歹全部盛進一個袋子裡的,有些又是分開打包的;選完醬料之後,再裝一袋子白米飯一起帶走。有些人會再選一些咖喱邊上堆著的炸雞肉、炸雞蛋什麼的一起帶走,但比較少,大部分都是隻買咖喱和米飯。

所以對印度人來說各種咖喱配上飯,就是一頓快餐了。

我覺得我不行,不能這樣點。於是就走進店裡問,這家店還不錯,一個是比較大,一個是他有英文菜單。但是你知道食物的翻譯是很難的,我就大概估計著點了一份炒飯。但是我坐的座位,就在他那個大排檔的鐵盤檔邊上,我就不停的看到有人進來打包咖喱帶走,就忍不住那個好奇心也想嚐嚐這個咖喱的味道,我就觀察,哪個咖喱點擊率最高,就選點擊率最高的那個買。但是直接買咖喱吃這個事情我好像還是很難接受,於是又配了一顆炸雞蛋。

那是一份黃咖喱,嚐了第一口,覺得還好,味道不是我想象的那麼衝,也不太辣,還蠻容易入口的。和我們在其他地方吃到的咖喱不一樣,就是口味不僅沒有那麼衝,味道層次卻更豐富,咖喱本身就是多種調料和食材熬出來的;但是吃到第二口,我又回味了一下那個味道,就感覺有點不對,有點不可描述的味道在裡面,簡單的說這個味道再結合這份咖喱的外形,產生了不好的口味體驗。

那我還以為是我有問題,我就給我先生嚐了一嘗,我說你嚐嚐,是不是有點那個味道在裡面,那他是對食物口味接受度很廣人,其實我們倆的口味都比較包容,只是他更甚於我。他一嘗,我就看看到他很沉痛的閉上了眼睛點了點頭。就把我給笑死了。

當然儘管產生了不好的聯想,但聯想畢竟是聯想嘛,那份咖喱我們最後還是吃完了。


沒有最魔幻,只有更魔幻:在馬來西亞吃印度菜

然後那天很巧,剛好是印度教最盛大的排燈節。我們坐的那家店剛好可以看到他們花車遊行的樣子,一輛被鮮花和燈光裝飾的花枝招展的花車,由很多個印度壯漢拉著向前行進。每行進幾米就要停下來,做一堆複雜的儀式,車子上還有火再燒,可能是在燒一些香料,因為整條街都是濃烈的香料味。車子上、車子兩邊、後面都圍滿了人,男人是上身赤羅,戴花環,女人穿華麗的莎莉,載歌載舞,我第一看到排燈節,都看呆了。道路兩邊、十字路口站了若干個明顯是馬來人的警察,是幫忙維護秩序,指揮交通的。他們當然是很淡定,早就見怪不怪了嘛。

然後在這條街的另一端,是一個華人的會館,當天也是紅燈籠高掛,燈火通明,門口很多身著正裝的華人在互相握手打招呼,陸陸續續步入會館內部。我就很好奇,因為當天並沒有什麼華人的重要節日,我就跟進去一看,哦,是一個華人什麼協會的聚會活動,會館裡面很大,裡面擺了起碼幾十桌的宴席,賓客正在陸陸續續的入席準備吃飯。

這個景象我第一次看到覺得太魔幻了,同一條街,相隔不到百米,一頭是煙霧繚繞,香氣撲鼻,載歌載舞的在做宗教儀式,一頭是西裝革履,圍著大圓桌聚餐,馬路中間又是完全不屬於這兩個民族的警察在幫忙看守交通,真的是非常有意思。我看著眼前桌子上的印度炒飯、咖喱和馬來白咖啡,一個多元的多民族國家的形象就很生動的在我眼前展開。


沒有最魔幻,只有更魔幻:在馬來西亞吃印度菜


印度的各種咖喱和餅在我眼裡還是很神秘,所以在馬來西亞的日子裡,我還是在且不捨的去品嚐各種印度食物。在另一家嘛嘛檔,我就點了各種煎餅。對了,這裡要說一下,就是印度人用手進食的習慣。

新加坡前總統李光耀說過,印度是對食物很尊重的民族,他們用手感受食物的質地、軟硬和溫度。在馬來我們看到的很多印度人也依然保留這個習慣。

所以我點了各種煎餅以後,我也效仿印度兄弟用手進食,因為米飯用手吃對我來說還是有點難度。然後你點煎餅之後,他是默認給你配幾種咖喱的,就拿那個餅配著咖喱吃就好。這次我吃到一種醬汁,他們叫sambal,其實在英文裡就是辣醬、咖喱之類的意思,但這個sambal裡是有小鳳尾魚的,所以他有點腥,但是辣味可以把這個腥味遮蓋掉,反而稱出海味的鮮香,這個sambal的味道我現在還在懷念。

在檳城的小印度,街頭也像印度本土一樣,有賣小吃的攤販。衛生狀況我就不多說了,很多在印度吃拉肚子的朋友會出來現身說法。檳城的印度小吃攤也一樣,食物上時不時會落上幾隻昆蟲。但我還是大無畏的嘗試了印度街頭小吃炸三角,結果味道意外的好。炸三角其實就是把麵皮裹成三角形,裡面的餡是牛肉和醬汁,反正我本來是抱著死就死吧的心態去嘗的,嘗過以後的反映就是:嗯真香。


沒有最魔幻,只有更魔幻:在馬來西亞吃印度菜


在馬來體會印度美食,除了美食本身,還有一點值得一說,就是印度人在飲食上所表現出來的行為藝術。

在吉隆玻的一家傳統印度飯店裡,食物是被盛在香蕉葉上端上來的。米飯、煎餅、咖喱、蔬菜、雞肉、魚肉、蝦、螃蟹等等各種食物都可以盛,然後他們的侍者,也是很神奇,手託著軟綿綿的葉子,在桌子中間麻溜的穿梭,食物不散、不落,步伐輕盈。

還有一個能夠體現印度人在餐飲上表現出行為藝術的飲食,是拉茶,也就是奶茶。拉茶就是把煮好的奶茶盛在兩個杯子裡,兩隻手一高一低,儘量形成大的落差,然後把杯子裡的奶茶互相倒,拉的越高,奶茶裡混入越多的空氣,泡沫越多,味道也就越好。

那為什麼在馬來一定要提到這個拉茶呢?因為最早,在印度本土並沒有拉茶,而是這些移民到馬來的印度人發明的。在比較好的印度飯店裡,會請專門的小夥子來表演拉茶,熟練了以後,兩個杯子之間的落差更大,身體也會隨著變換角度,好像表演雜技一樣。

沒有最魔幻,只有更魔幻:在馬來西亞吃印度菜

至於另一個表演性更強的食物,印度飛餅,這個食物的歷史很有趣。印度飛餅是在馬來西亞的印度人發明的一種酥脆的博餅,但是讓飛餅飛起來的,不是印度人,而是中國人。馬來印度裔發明的這種博餅傳入中國之後呢,在中國經過了改良,不僅是做法上的改良,比如加入花裡胡哨的製作手法,在口味上也根中國人的口味做了改良,我們常吃的香蕉飛餅、榴蓮味飛餅、菠蘿味飛餅等等其實都是中國人的創造發明。

印度人不吃印度飛餅,就好像中國人不吃左宗棠雞一樣。

不過說實話,看慣了國內的印度人兩手翻飛表演飛餅,出國看到印度人老老實實做餅,還真是有點失望。

印度人的作息,和華人也完全不一樣。華人的飲食店早上很早就開門,大概6點左右就能吃到早餐了,這個時候印度餐館還是大門緊閉。但是到了下午3、4點,華人餐館都陸續打烊了,這時候印度人那邊就熱鬧起來了,一直到晚上10點多上街,還是能看到印度人很嗨的坐在嘛嘛檔裡吃飯喝酒、看電視聊天。

所以基本上可以說,華人和印度人這兩大民族,支撐了馬來西亞美食的魔幻風情。

讀萬卷書,吃萬里路,跟著甜怡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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