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全碑賞析

《曹全碑》全稱《漢郃陽令曹全碑》,因曹全字景完,所以又名《曹景完碑》。《曹全碑》系東漢王敞等人為郃陽令曹全紀功頌德而立。此碑立於東漢靈帝中平二年(185年)十月。碑陽20行,每行45字;碑陰題名33行,分5橫列。書體為隸書,篆額久佚不存。全碑共1165字。碑高253釐米,橫寬123釐米。此碑於明萬曆初在郃陽(今陝西合陽)莘裡村出土,傳碑石在明代末年斷裂,人們通常所見到的多是斷裂後的拓本。現保存於西安碑林博物館,北京故宮博物院、上海博物館藏有明拓本。

《曹全碑》屬東漢末隸書完全成熟期的代表作品之一,它記載了東漢末年曹全鎮壓黃巾起義的事件,是研究東漢末年農民起義重要的歷史資料,也是現存中國漢代石碑中保存比較完整、字體比較清晰的少數作品之一。其結字勻整,用筆方圓兼備,而以圓筆為主,風致翩翩,美妙多姿,是漢隸中秀美風格的代表。

曹全碑賞析

曹全碑


《碑陽正文》

君諱全,字景完,敦煌效穀人也。其先蓋周之胄,武王秉乾之機,翦伐殷商,既定爾勳,福祿攸同,封弟叔振鐸於曹國,因氏焉。秦漢之際,曹參夾輔王室,世宗廓土斥竟,子孫遷於雍州之郊,分止右扶風,或在安定,或處武都,或居隴西,或家敦煌,枝分葉布,所在為雄。君高祖父敏,舉孝廉,武威長史,巴郡朐忍令,張掖居延都尉。曾祖父述,孝廉,謁者,金城長史,夏陽令,蜀郡西部都尉,祖父鳳,孝廉,張掖屬國都尉丞,右扶風隃糜侯相,金城西部都尉,北地太守。父琫,少貫名州郡,不幸早世,是以位不副德。

君童齔好學,甄極瑟緯,無文不綜,賢孝之性,根生於心。收養季祖母、供事繼母,先意承志,存亡之敬,禮無遺闕。是以鄉人為之諺曰:“重親致歡曹景完。”易世載德,不隕其名。及其從政,清擬夷齊,直慕史魚,歷郡右職,上計掾史,仍闢涼州,常為治中,別駕,紀綱萬里,朱紫不謬。出典諸郡,彈枉糾邪,貪暴洗心,同僚服德,遠近憚威。

建寧二年,舉孝廉,除郎中,拜西域戊部司馬。時疏勒國王和德,弒父篡位,不供職貢。君興師征討,有率膿之仁,分醪之惠。攻城野戰,謀若湧泉,威牟諸賁,和德面縛歸死。還師振旅,諸國禮遺,且二百萬,悉以簿官,遷右夫風槐裡令,遭同產弟憂棄官,續遇禁網,潛隱家巷七年。

光和六年,復舉孝廉,七年三月,除郎中,拜酒泉祿福長。訞賊張角,起兵幽冀,兗豫荊楊,同時動。而縣民郭家等,復造逆亂,燔燒城寺,萬民騷擾,人褱不安,三郡告急,羽檄仍至,於時聖主諮諏,群僚鹹曰:“君哉!”轉拜郃陽令,收合餘燼,芟夷殘迸,絕其本根。遂訪故老商量,儁艾王敞、王畢等,恤民之要,存慰高年,撫育鰥寡,以家錢糴米粟,賜癃盲。大女桃婓等,合七首藥神明膏,親至離亭。部吏王宰、程橫等,賦與有疾者,鹹蒙瘳悛。惠政之流,甚於置郵。百姓襁負,反者如雲。輯治廧屋,市肆列陳,風雨時節,歲獲豐年,農夫織婦,百工戴恩。縣前以河平元年,遭白茅谷水害,退於戊亥之間。興造城郭,是後舊姓及修身之士,官位不登,君乃閔縉紳之徒不濟,開南寺門,承望華嶽,鄉明而治,庶使學者李儒、欒規、程寅等,各獲人爵之報。廓廣聽事官舍,廷曹郎合,升降揖讓朝覲之階,費不出民,役不幹時。

門下掾王敞,錄事掾王畢、主簿王歷、戶曹掾秦尚、功曹史王顓等,嘉慕奚斯,考甫之美,乃共刊石紀功。其辭曰:懿明後,德義章,貢王廷,徵鬼方,威布烈,安殊荒,還師旅,臨槐裡,感孔懷,赴喪紀,嗟逆賊,燔城市,特受命,理殘圯,芟不臣,寧黔首,繕官寺,開南門,闕嵯峨,望華山,鄉明治,惠沾渥,吏樂政,民給足,君高升,極鼎足。

中平二年十月丙辰造

《曹全碑》系東漢王敞等人為郃陽令曹全紀功頌德而立。曹全自小就勤奮好學,博學多能,而且具有賢德與孝順之心,他的孝行在家鄉有口皆碑。曹全先後擔任過郡右職上計掾史、涼州治中別駕,在建寧二年(169年)被舉為孝廉,被授予郎中拜為西域戊部司馬。當時正逢疏勒國發生政變,對大漢王朝也不再稱卓進貢。曹全奉旨征討,“攻城野戰,若湧泉”,最終將和德王“面縛歸死”,將諸部落貢納的二百萬錢全部登記造冊納入官府。之後又被舉為孝廉,官拜酒泉福祿長,後來張角起義時戰亂不堪,於是曹全被授予郃陽令,他收拾殘局,安撫百姓,將屬地管理得很出色。前來投奔的人云集郃陽,在他治下的“農夫織婦百工戴恩”。其後又在遭水災之後,“興造城郭”,還幫助一些有學識之人獲得官爵。曹全在幹這些事情時,能做“費不民出,役不幹時”。郃陽人民為對曹全的政績表達讚美歌頌之情,共同出資為其“刊石紀功”,《曹全碑》由此誕生。

曹全碑筆法:一、筆形經典,豐富多變,從筆畫形態來看,其點畫、橫波、波挑、波磔等各類筆畫形態完美,情趣多端,充分展示了成熟漢隸的面貌。從藝術性而言,《曹全碑》的筆畫變化也達到了很高的境界,在不同的字境中,相同的筆畫具有不同的變化,這些變化又往往能夠順其自然,沒有牽強的痕跡。另一方面,這些多變的筆畫也表現出豐富的意趣;二、曹全碑圓實活脫,剛柔相濟,《曹全碑》的筆畫以圓實的篆籀筆意為主,形質極佳,這一點在筆畫的起、行、住處,均得到了充分的反映。由於充分利用了中鋒與“筆軟”之性,其筆性極為活脫,“圓”與“韌”成為其筆畫形質的主要特徵。但是,此碑筆意並非純粹的“圓勻”,勁峭與剛健的線形在筆畫交錯之間時時可見。也正因此,《曹全碑》才具有了遒麗多姿的風貌。更為可貴的是,這種剛柔相濟的變化在同一筆畫中常能更替而行。正所謂“轉折兼用,而折兼有先提而後按者”;三、靜中寓動,曲直相諧,參悟《曹全碑》的行筆可以發現,其筆速並不是一味的“勻”與“平”,而是頗具情性。其行筆以穩健為主基調,輕鬆而勻淨,毫無“鼓努為力”般的刻意。但當逢動若脫兔之處,其又斬決果斷,絕不拖泥帶水,如“供”字的長橫。另一方面,書者在處理筆畫曲直關係時也頗用巧思,短畫多直,長畫善曲,直曲相諧,動靜自現。正體書屬於靜態字體,要使得字生動起來,不能表面化地利用行草中的“牽絲”手法,而應合理地處理不同筆畫之間的線形關係,使之產生“潛相矚視”的聯繫,這才是一條通途。《曹全碑》字中的節奏韻律之美,不僅是由於筆速疾澀造成的,筆畫之間的直曲相諧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四、輕重相和,提按豐富,除曲直相諧外,輕重相和也是《曹全碑》筆畫之美的一個重要特點。以筆形而論,此碑以細線為主調,其細而不弱,雖纖如髭發,但質感卻“圓如椽”。另一方面,在細線組合之外,粗筆畫的出現也使得整個字具有了出奇的神采。其與細線的搭配頗為和諧,既具有了較大的反差。同時這種差異又能相互和諧,沒有一絲突兀生硬的感覺。這一點反映了書者在用筆上具有較高的提按水平。

結體:一、橫向取勢,結體扁平,扁平舒展、結構呈扁方形是漢隸的共性,這是由漢隸結字多取橫勢而決定的。《曹全碑》中,凡是能夠左右展放的筆畫儘量展放,字的兩側充斥著一種橫向張力。如“安”字、“告”字,放長波畫,字形寬博,而且有很強的動勢。“張”字,左邊弓字旁的鉤畫夻力向左伸展,右邊長字旁的捺用力向右伸展,該字體勢分張,結體啟平的特點非常突出。“士”字、“上”字,收斂豎畫,展放波畫,發展橫勢。“令”字,收豎畫,伸展撇畫和捺畫,突出橫勢,字的寬度是高度的雙倍。“徵”字,將雙立人的豎畫變為撇畫,向左延伸,右邊豎畫緊縮,延伸波畫,該字的寬度是高度的3倍。總之,《曹全碑》中絕大多數字屬於扁平結構,橫向取勢。但是,漢字的結構很複雜,也有些字形體扁高;二、中官緊收,四周舒展,書法結體有疏密之分,有的是內鬆外緊,有的是內緊外鬆。內鬆外緊是字的中宮(中心)筆畫組合間距較大,由於沒有放長的筆,字的四周筆畫間距相對緊密。內緊外鬆是字的中宮(中心)筆畫密集,由於放長了某些筆畫,字的四周筆畫之間相對疏散,留下的空白大,《曹全碑》以及後來的柳體都屬於此類。《曹全碑》極力收緊中宮,放縱波畫、撇畫、捺畫,即中宮筆畫緊密,向四周儘量放縱能夠放縱的筆畫,形成中斂旁肆的結體特徵。清代包世臣說:“凡字無論疏密斜正,必有精神挽結之處,是字之中宮,然中官有在實畫,有在虛幻,必審其字之精神所注,而安置於格內之中宮,然後以其字之頭目手足分佈於旁之八宮,則隨其長短實而上下左右皆相得矣。”有些字的中宮很明顯,如“平”字,其中宮是在波畫與豎畫的交叉處,正好在九宮格的中央。有些字的中官不好把握,如“乃”字,無筆處是中宮,是在虛處。《曹全碑》結體上的中斂旁肆,給原本靜穩的結構帶來了生氣,有了飛動之感;三、主筆定位,重心多變因為主筆寫得長而重,所以它能夠決定字的重心。由於主筆的位置不同,因此字的重心也不固定。《曹全碑》運用主筆突出,其重心變化也豐富。許多字的重心不斷互換移位,造成結體上的險絕之勢,表現出作者高超駕馭筆墨能力和膽識。有的重心在字的中間,如“中”字和“同”字。有的重心偏在字的右邊,如“赴”字,捺畫放得很長,該字重心右移。“民”字,將鉤畫變為捺畫,並大膽地展放,好像失重,其實很隱定。有的重心偏在字的左邊,如“名”字,放長了撇畫,重心左移。“子”字也是如此。

章法:一、縱有行,橫成列,《曹全碑》縱看成行,橫看成列,佈列勻稱,自然和諧,靜穆潤和,嚴整美觀,具有廟堂之氣;二、左右開張,字距大於行距,《曹全碑》的字多取橫勢,筆畫舒展奔放,每個字的兩側,在具備條件的情況下儘量向外展放,寫在方格中就形成字距大於行距的章法形式,具有疏朗開闊,從容不迫的整體效果。字距大行距小的格局,產生了橫向開張的氣勢,在字字完美,行列有序的同時,字裡行間更為流暢自然;三、縱蕩橫湧,靜中寓動,《曹全碑》橫向取勢和重心多變的結體特點,使其章法靜中有動,沉穩中寓跌蕩。碑中19行文字,縱向看去,字形大多平,間有方正,有的端正,有的左偏,有的右移,一行行看起來像一串串珍珠在搖曳擺動,銀光閃爍,姿態亮麗。橫向看去,19字為一排,一層層地左盼右顧,盪漾起伏,猶如波瀾一樣向前湧動。綜觀全碑,好似水面上微波初起,浪花閃耀,輕柔的濤聲從水面上陣陣掠過,美不勝收。

·《曹全碑》在明代萬曆年間出土,保存完好,是全面瞭解和學習漢隸的寶貴資料。明末清初政治因素的影響,金石、考據學興起,帶動了書法書風的轉變,為《曹全碑》廣泛傳播奠定了基礎。一大批書法家取法《曹全碑》。時人相傳“鄭汝器隸書絕有名於時,要只學得《曹全》一碑耳”。據史料記載,明末清初書法家傅山的傳世作品就有他臨摹的《曹全碑》。《曹全碑》在此時成為書法家爭相臨習的範本,甚至到民國時期很多書家都青睞此碑,《王洪雲〈曹全碑〉與明末清初隸書研究》中記載明末清初至民國取法此碑的書家有:鄭簠、王鐸、郭宗昌、傅山、方文、姜宸英、周亮工、朱彝尊、陳恭尹、高鳳翰、顧雲美、石濤、陳奕禧、金農、高翔、史震林、陸瓚、丁敬、朱稻孫、何紹基、翁方綱、吳讓之、萬經等30多人,他們通過對《曹全碑》的取法實踐,推進了人們對漢碑的認識,客觀上起到了對隸書的復興作用。

自清初以來,《曹全碑》的藝術影響風範猶存,當代很多書家出版了臨摹《曹全碑》的範本,有劉文華《臨漢隸五種—曹全碑》、華人德《當代名家批註·曹全碑》《虞曉勇臨曹全碑》、崔勝輝臨《曹全碑》等。對於《曹全碑》的學習經久不衰。《曹全碑》猶如書法藝海中的指南針,進一步引領了書法藝術的發展。

除書法藝術價值外,《曹全碑》還記載了中國漢代許多歷史事件,如曹全在東漢末年鎮壓黃巾起義的事件、張角領導農民起義波及陝西的情況,以及當時農民軍的聲勢和郃陽縣民郭家起義等,為研究中國東漢末年農民起義鬥爭史提供了重要的歷史資料。

《曹全碑》刻於東漢中平二年(185年)十月丙辰,出土於明萬曆(1573-1619 年)初年陝西省郃陽縣舊城莘裡村,曾埋於渭水沙磧中,未經風雨的剝蝕,字畫完好。萬曆末年,石碑受到狂風折斷的樹幹重壓,致使碑體斷裂。1957年移存於西安碑林博物館,已有較多損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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