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愈為什麼和孟郊、賈島的私交比較好?

天香雲外飄


這道題瀟生來答。

如果想了解為何韓愈推崇孟郊和賈島,那麼我們就先要知道孟賈兩人之間有何共同之處?

孟郊,字東野,由於兩試不第,四十六歲才中進士,欣喜若狂之下吟誦出“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然而即便如此,仕途依舊不順,一生顛沛流離,他的詩中蘊藏著太多民間疾苦。

賈島,字閬仙,同樣是屢試不第,後因誹謗被貶黜京城所以他的詩文也多描寫荒涼枯寂之景,多發苦寒之辭。

孟郊與賈島雖然年齡上相差二十八歲,但二人同為苦吟詩派代表人物,人稱郊寒島瘦。同時孟郊被稱詩囚,賈島被稱詩奴,二人均喜在詩文的遣詞用句之間仔細推敲,一字一詞反覆琢磨。既有“兩句三年得,一吟雙淚流。”的苦苦追尋也有“一生空吟詩,不覺成白頭。”的仰天哀嘆。

兩人早年間雖未曾會面但神交已久。

可以說孟賈二人是靈魂契合度極高的摯友,那麼韓愈對二人的看法是什麼?

韓愈,字退之,是唐朝出了名的大文豪,鄙棄魏晉流傳的駢文,崇尚恢復秦漢之時的文賦傳統。韓愈的文章雄健紮實,氣勢磅礴,邏輯性與說理性都極強,被後人尊為唐宋八大家之首,蘇軾更贊他為“文起八代之衰”(東漢、魏、晉、宋、齊、梁、陳、隋八代正是駢文逐步發展之頂峰的時代)。

韓愈的詩風與他的文章同樣注重遣詞用句,對字詞的把控都精準到了細微之處,《唐才子傳》中記載了大家都耳熟能詳的一件小故事,有關於賈島的《題李凝幽居》:

閒居少鄰並, 草徑入荒園。
鳥宿池邊樹, 僧敲月下門。
過橋分野色, 移石動雲根。
暫去還來此, 幽期不復言。

這其中的推與敲,正是年輕的賈島與時任京兆尹的韓愈,兩人之間第一次觸碰。

但後代史學家在思考這個故事的真實性時予以了否定,因為賈島與韓愈並非在韓愈就任京兆尹時期結交成友的,所以這個故事應當為後人偽造。

當時的中唐文壇正在經歷著改天換地的變革,以韓愈、柳宗元發起的古文運動正如火如荼的開展。他們對文章詩句用詞的精準和力道都十分在意,甚至到了嚴苛的地步,而賈島與孟郊也同樣推崇這樣的做法,所以雖然這個故事不一定是真的,但是對於他們而言是有可能的。

賈島實則是在京期間,對當時的一條禁令:“禁止僧人午後外出”寫了幾句牢騷詩,詩文被韓愈發現,兩人就此結交,更在韓愈的勸諫下還俗(韓愈本人很厭惡佛學),從而參加科舉。

賈島對孟郊的推崇被韓愈看在眼裡,而孟郊也是韓愈多年的老友了。《新唐書》記載:

郊為詩有理致,最為愈所稱

孟郊的詩風韓愈非常欣賞,韓愈對比自己小了十七歲的賈島也很照顧,而郊島二人也神交已久所以韓愈才會邀請孟郊來與賈島相見。同時賈島才會寫下千古名篇《投孟郊》:

我知雪山子,謁彼偈句空。必竟獲所實,爾焉遂深衷。錄之孤燈前,猶恨百首終。一吟動狂機,萬疾辭頑躬。生平面未交,永夕夢輒同。

由於篇幅原因,瀟生在這裡只選中間一部分抒情的語句,表達了三人相遇,賈島對孟郊的狂熱崇拜之情。

正因為三人對於詩文寫作的觀點一致,同樣對詩文的語句反覆琢磨,對詩文字詞追求精準力道。韓愈才會對孟郊與賈島如此推崇,三人的友情才會日久彌新。


瀟生談史


唐代很多名士之間,無論社會地位、身份、貧富,只要志趣相投就能成為莫逆之交。

而表露志趣最佳的文體就是“詩”,所以詩人之間的情誼往往比較深厚。李白、杜甫如此,韓愈與孟郊、賈島也是如此。

苦吟派和韓孟詩派,詩歌之中的審美情趣有共通之處

同一時代的各種“詩派”都不是孤立的,他們之間往往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內在裡創作風格有相近之處,外在表現就是幾種流派裡都有同一個詩人群體。

就比如說,孟郊和賈島是屬於“苦吟派”的代表作家,而孟郊同樣也是“韓孟詩派”的中堅人物。

那麼,“韓孟詩派”和“苦吟派”之間,必然在很多方面都有相似之處,這與詩人對於詩歌創作的理念和審美的情趣有著直接關係。

先來說說韓愈的詩歌。

韓愈是“唐宋八大家”之首,被稱為“天下文宗”,連一代文豪蘇軾都稱讚其“文起八代之衰”。

韓愈的主要成就也是在散文領域,其詩歌卻並沒有文章那麼出色,甚至顯得有點怪異。

佶屈聱牙和以文為詩,這是韓愈的詩風。

因為韓愈的精力在文章領域極多,是改革了一代文風的存在,所以在詩歌創作上往往就會出現“以文為詩”的弊端。

而韓愈推崇的文章又是先秦兩漢的作品,極為反感六朝以來的綺糜文風和駢儷色彩,所以在詩歌寫作上就會出現“佶屈聱牙”的弊病。

文學理念之間是相通的。

所以,在具體創作上,韓愈的詩歌表現為煉字和奇峻上。

讀韓愈的很多作品總會有一種感覺,彷彿讀的不是詩歌,而是一段很繞口的文字。

比如下面這幾句:

  1. 壯非少者哦七字,六字常汙一字難。

  2. 山作劍攢江寫鏡,扁舟斗轉疾如飛。

  3. 露泣秋樹高,蟲吊寒夜永。

無論是古詞奧語還是俚言俗語,被韓愈組合起來總有一種奇峻、生澀之感。

而其中的煉字技巧又比較明顯,這與賈島、孟郊等人的詩歌風格又有了相同之處。

賈島煉字的故事比較著名,傳說其創作《題李凝幽居》的時候,因為對頷聯“僧推池邊樹”還是“僧敲池邊樹”遊移不定,不小心衝撞了韓愈的車駕,於是引出了韓愈和賈島的一段“推敲”佳話。

而與之相似的故事其實還有一個,是說賈島在錘鍊“落葉滿長安”的對句時,不覺衝撞了大京兆尹劉棲楚的車駕而被逮捕。後來才出現了“秋風吹渭水,落葉滿長安”的絕妙一聯。

賈島的這種創作精神和韓愈是非常接近的,因為對於形式的追求,韓愈的在創作時同樣講求煉字,兩人惺惺相惜,關係極好。

在韓愈被貶潮州的時候,賈島還曾經寫詩《寄韓潮州愈》相贈,為其鳴不平。

而“鳴不平”正是韓愈和賈島、孟郊相交甚深的另一重原因。

韓愈、賈島、孟郊仕途坎坷,不平則鳴體現得更明顯

韓愈在三人當中的仕途還算是比較順暢的,官做得也不是太小,朝廷也比較倚重。

但是文人都有一個通病,除非是做到那種極致的程度,或者進入到核心的層次,否則總會有一種懷才不遇的感覺。

更別說韓愈還經歷過貶謫一類的事情。

韓愈的被貶潮州實在是驚心動魄,韓愈只不過是想要抑制一下宗教的影響力,但最初得到處罰卻是極刑處死,唐憲宗此舉一出,朝野震驚,於是群工大臣、皇親國戚紛紛求情,這才改為被貶潮州。

被貶之後,韓愈還寫了那首著名的《左遷至藍關示侄孫湘》: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貶潮州路八千。欲為聖朝除弊事,肯將衰朽惜殘年!雲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知汝遠來應有意,好收吾骨瘴江邊。

而從韓愈晚年的仕宦經歷來看,也是比較曲折的。

那麼,不平之氣自然極多,這也很容易和那些沉淪下僚的文人們產生共鳴。

孟郊和韓愈其實早有交集,孟郊要比韓愈大十七歲,兩個人曾經一起參與過同一場科舉考試,韓愈登第,孟郊落榜,韓愈曾經對孟郊有過贈詩寬慰。

而有意思的是,考中進士的韓愈仕途坎坷,而沒有考中進士的孟郊同樣憤懣不平,兩者的共鳴其實都是懷才不遇的感慨。即使後來孟郊也有過“春風得意馬蹄疾”的經歷,但也同樣沒有做過什麼重要的官職。

所以“韓孟詩派”的形成和他們都不滿足於現有政途的相似經歷有關,韓愈也好,孟郊也罷,其詩歌中的不平之氣都是極深的。

而賈島的不平之氣估計要比以上這兩位更大一點,因為他還俗之後也是屢試不第,其經歷還不如孟郊。

我們來看他的《劍客》詩:

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

很多人將其解讀為賈島想要為人間鳴不平的理想,其實這首詩給人更深的感覺是前兩句的“十年磨劍”卻未曾有機會一試鋒芒。

箇中辛酸,實在是讓人感慨。

這種不平之氣使得其和韓愈同樣有著極深的共鳴。

所以說,韓愈、賈島、孟郊雖然三者詩歌各有特色,無論是從創作風格還是內容表達上都有著一些比較明顯的差異,比如韓愈的奇峻、賈島的枯澀等等,但是其中所蘊含的不平之氣卻是相同的。

最重要的是,這股不平之氣還是由同一種原因而產生,更是讓三者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覺。

“詩”在古代是一種非常重要的文體,甚至可以通過它來評價一位文人的品性,這就是“言志”傳統。

那麼,如果能在詩歌上有著相通的方面,尤其是在內涵上有著極深的共鳴,這樣會大大促進詩人之間的情誼。

韓愈、賈島、孟郊,無論是在詩歌的煉字上,還是在不平的表述上,即內容和形式的追求都能產生極深的共鳴,其私交自然就會極為深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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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說說韓愈和孟郊:

在《祭十二郎文》中,韓愈一再提到孟郊:“東野雲,汝歿以六月二日;耿蘭之報無月日。蓋東野之使者,不知問家人以月日;如耿蘭之報,不知當言月日。東野與吾書,乃問使者,使者妄稱以應之耳。其然乎?其不然乎?”

​ 韓愈與孟郊,同為“韓、孟詩派”的創始人,詩歌主張和風格比較接近,而且交往較多,情誼深厚。孟郊比韓愈大17歲,彼此相交22年,自始至終關係一直非常親密。792年,韓愈與孟郊同考進士,韓愈榜上有名,孟郊卻名落孫山。孟郊落榜後心情壓抑憤懣,作《長安道》以宣洩。詩曰:胡風激秦樹,賤子風中泣。家家朱門開,得見不可入。長安十二衢,投樹鳥亦急。高閣何人家,笙簧正喧吸。。韓愈來看望他,並寫詩安慰《長安交遊者一首贈孟郊》: 長安交遊者,貧富各有徒。親朋相過時,亦各有以娛。陋室有文史,高門有笙竽。何能辨榮悴,且欲分賢愚。

韓愈雖然自己登第,但他深切理解窮書生在落第後的複雜心情,因而他安慰和勉勵孟郊是情真意切的。他們的結交,大概就從此時開始了。孟郊離長安東歸,韓愈又寫《孟生詩》舉薦他入徐州張建封幕。孟郊接受了韓愈的建議,在準備前往徐州之前,作了一首和詩《答韓愈李觀別因獻張徐州》以回應韓愈。詩中用了孟郊式瘦硬的風格來寫離愁:“富別愁在顏,貧別愁銷骨”“離弦不堪聽,一聽四五絕”;寫自己的現狀:“懶磨舊銅鏡,畏見新白髮。古樹春無花,子規啼有血。”兩人始於精神契合和相互扶助的友情已然起程,其後兩人又有過八次重逢,其中有四次留有唱和作品,由此更加深了友情。

796年,孟郊中進士,並與韓愈聚首。期間兩人作詩應和,相得無間。孟郊799年,韓愈為孟郊作詩“……,吾願身為雲,東野變為龍。四方上下逐東野,雖有離別無由逢。”韓愈生平自負,輕易不讚許別人,但對孟郊十分敬重。他把自己和孟郊的關係,以李白與杜甫相比,說明他們之間的情誼之深,更表明他渴望與孟郊在詩壇稱雄的志向。同年,汴州暴亂。韓愈逃亡徐州。處境困窘之時,更加懷念知心老友孟郊,為此作《與孟東野書》,抒發內心苦悶: 與足下別久矣,以吾心之思足下,知足下懸懸於吾也。各以事牽,不可合併,其於人人,非足下之為見而日與之處,足下知吾心樂否也!吾言之而聽者誰歟?吾唱之而和者誰歟?言無聽也,唱無和也,獨行而無徒也,是非無所與同也,足下知吾,心樂否也!

再看看韓愈與賈島

韓愈與賈島的相識,可以寫成一部小說,很具有戲劇性,當年賈島由於家境貧寒,於是被家人送去了寺廟出家,無非是為了減除家庭負擔,也希望他可以在另一個環境下成長,所以賈島儘管沒有上過私塾,但是一樣能夠識文斷字,畢竟每天跟著寺廟裡的老師傅誦經,慢慢地自然而然也就識字,也能夠讀文章,後來又自己開始學習寫詩。有一天他在長安的大街上一邊走路一邊想著詩句,不成相一頭撞在了韓愈的馬車上,當時的韓愈可是一代文宗,並且是身居高職,覺得讀書人的追捧。

賈島當時很惶恐,連聲道歉,但是韓愈沒有責怪,聽說是在想詩句時,也來了興趣,從馬車上下來,兩人於是開始討論起了詩句來。賈島正是在寫《題李凝幽居》,裡面有兩句:“僧敲月下門。”不知道應該用推,還是用敲,最後經過韓愈的點撥,還是使用了現在的這個“敲”字,從而也使得這首詩最終是成為一首經典名篇。

那麼兩人的這次相遇,也結下了深厚的友誼,韓愈勸說賈島還俗,還去參加了科舉考試,但是很可惜沒有通過。此後他跟著韓愈,名氣也越來越大,成為了“韓孟詩派”最重要的一位詩人。賈島的成功除了自身的努力,還有過人的才華之外,韓愈對於他的提攜那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為此韓愈還寫過一首詩給賈島,也就是這首《贈賈島》,充分地肯定了他的才華。

《贈賈島》

唐代:韓愈

孟郊死葬北邙山,從此風雲得暫閒。

天恐文章渾斷絕,更生賈島著人間。

韓愈在這首詩中以一種很悲情的口吻來描寫,畢竟自己也老了,當時的孟郊也逝世了,這也使得“韓孟詩派”受到了挑戰,而他正是希望賈島能夠撐起這一詩派,讓它能夠發揚光大。事後也證賈島沒有辜負韓愈,成為了一這詩派後期最具有影響力的一位詩人。

賈島被稱為苦吟詩人,也被後世稱為“詩奴”,他寫詩很慢,但每一句都是精雕細琢,為此他自己還寫詩評價過自己:“兩句三年得,一吟雙淚流。”正是這種精益求精的態度,令他的作品別具一格,最終能夠在唐朝詩壇佔據一席之地,這本身就很了不起,要知道那個時代湧現出大批的詩人,可是賈島在其中又是獨樹一幟,所以說非常的難得,“孟郊死葬北邙山,從此風雲得暫閒。 ”,這開篇的兩句,便是寫得很是傷感,現在孟郊早已逝世了,而且就葬在了北邙山,他的逝世也是詩壇的一大損失,從此風雲突變,整個天空都變得暗淡。在這兩句詩中,正是告訴了賈島“韓孟詩派”失雲了一員大將,以後要靠你們這些年輕人。“天恐文章渾斷絕,更生賈島著人間。”最後這兩句更是表現出了悲天憫人的情懷,韓愈正是害怕會後繼無人,所以內心是很傷感,我現在最擔心的是文章會斷絕,會沒有繼承人,但是好在還有你賈島,你在這人世間,也就使得這文章能夠代代相傳。在這兩句中,韓愈高度讚揚了賈島的才華,說明他是很欣賞賈島。

韓愈與孟郊組成的“韓孟詩派”,正是講究以奇制勝,往往每一句詩那都是精雕細琢,正是這樣的一種創作理念,也是深深地影響了賈島。而在這首詩中韓愈更多的是褒獎了賈島,同時對於他也是有著很高的期望,認為他會成為一代文宗,一定會在唐朝的詩壇大放異彩,事實也正中如此,可見韓愈的眼光是很獨到。

由此可見三人的關係是非常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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