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誰的錯?(文:董寧波)


故事:誰的錯?(文:董寧波)

誰的錯?


捆綁成不了夫妻——題記


“老哥,你看活都做那麼久了,工錢也該給了吧?”劉鐵柱將雙手使勁的往棉衣的袖子裡相互伸著,同時跺了跺腳上的雪,今年還真他媽的冷,雪下了幾天也不見停,天陰沉的就像是吊死鬼的臉,陰森中帶著一點鬼氣。


“工錢,沒說不給,說好的數目。你也看見了,磚還都在磚廠堆著,秋天攢坯子,冬天開春燒,開春有人蓋房買磚,我才有錢,不是欠你一個。老弟,你再緩緩,當初咱不是說好的。”張興有點為難的說,“早知道你這樣,我當初就找別人弄這事。”

“不,不,哥,開春活我還做,我就是,我就是….唉…”劉鐵柱一跺腳就要走。

“叔,我家碎娃病了,我大沒錢,醫生說是肺炎,叫到公社去,我就一個弟弟。”劉蘭妮從劉鐵柱的身後閃了出來。

“你咋跟來了?”

“啥,娃病了,你個死人,這都不知道說。”張興罵了一句,他知道劉鐵柱前面有三個女子,這個小兒子得來不容易。他用手抓了抓頭髮,搓了搓臉朝媳婦喊道:“把給老五的錢拿30塊出來。”他轉回頭看了看劉蘭妮,笑了。

“碎女子,嘴皮子挺利索,你幾歲?”

“叔,我9歲,我能幫忙,你叫我大給你幹活。”蘭妮怕不要她大。這時張興媳婦拿錢過來了,笑著說“你到說說,你都能幹啥,讓嬸聽聽。”

“我啥都會,燒鍋,揉麵、抱柴火、看弟妹、掃地掃院…...”劉蘭妮一點都不怕生。

張興的媳婦很是疼愛的摸了摸蘭妮的頭,“誰像咱家,三個光葫蘆,三個泥猴子,我要是有這麼水靈的閨女,怕是做夢都能笑醒。”

故事:誰的錯?(文:董寧波)

劉蘭妮和劉鐵柱帶著30元滿心歡喜的回家了。劉鐵柱給兒子看好了病,還過了一個富足的年。

終究因為蓋房的人少,用磚的人家更少,而沒有了這份活計,從而也就斷了經濟來源。

地裡也就那一點活,農村人蓋房子,打土牆互相幫忙,只要管飯就行。農閒時三五成群的大老爺們在城門口掀花花、侃大山、曬著太陽,捉著蝨子,那日子過得不要太愜意哦。


“鐵柱,你也把房蓋蓋麼,一間房,蓬了個棚棚當廚房,這都多少年了。”鐵柱他三爸說。

“就是,哥,娃們也都大了,咋擠得下?”柱娃也幫腔。

“要不這,都閒著,我們幫你打胡基”。二牛一拍胸脯保證。

“光胡基能蓋房不?大梁、檁條、門、窗子、瓦…...,說得輕巧。”劉鐵柱伸長脖子,他無奈的看了大夥一眼,又將脖子縮了回去,繼續曬著太陽閉目養神。

“你個呆瓜,三個女子,大的都十二了,二的也都八九歲了,給女子說門親,彩禮一收,房不就起了,你個瓜豬,還把你個難球的。”

……

大家三言兩語就這麼決定了蘭妮和姐姐的婚姻走向。

姐姐定給了王村的王備戰,蘭妮說給了張興的的二兒子張林。

轉眼,過了十年,姐姐結婚了,小日子過得倒也安穩,有了一個小寶寶。

蘭妮因為手腳麻利,嘴皮子利索又打的一手好算盤,被來村裡收玉米葉子編地毯的外貿局的人相中,去縣裡外貿局當了一名臨時工。

走出川道,離開土瓦房、端起搪瓷缸、捧上洋瓷碗、穿上凡立丁褲子、打開兩條麻花辮子,一切都在慢慢的改變,改變的不只是蘭妮的外形、還有她的思想和見識。

有人給張林說媳婦,他爸媽總是滿臉笑容的告訴媒人:“我娃有媳婦,媳婦在縣外貿局工作。”那架勢比買彩票抓個電視機還驕傲,逢人就誇蘭妮多好、多能幹、多漂亮。人人都說張家祖墳冒青煙了。

…….

故事:誰的錯?(文:董寧波)


“啥,結婚,爸,你說啥?”蘭妮難以置信的瞪著眼睛,彷彿在聽天方夜譚,她怎麼把這檔子事給忘了,她九歲就已經許給了張林,她有些茫然……

“張林,你說,你說你家早就給你訂了親…...”李芳的眼裡劃過傷痛。

“對不起,我…...”張林想解釋,可不知說些什麼。

李芳沒了盼頭隨叔叔去了新疆,後來嫁給了一個當兵的。

……

“退婚”,蘭妮她爸劉鐵柱一蹦三尺高“人老幾輩誰弄過這事,這是背信棄義。再說張家家境殷實,張林那娃長的體面,憨厚老實,這麼好的女婿打著燈籠都難找,你眼睛瞎呀。在縣城待了幾天,你能耐啦。女子娃,守著男人過日子麼,你看看你現在,頭髮弄個絲絲,像個鬼……”

門上鎖,找上門的同事被趕走。

張家聽說以後,帶媒人上門,一撥算盤,一樁樁,一件件算了個挪不動。

“退婚,行,你把錢還我就行,人情往來就不說,彩禮、買樹苗、買化肥、磚錢、老人看病……連本帶利還給我就行,鄉里鄉親我也不胡說,走到天盡頭,都是這理。”媒人、張興如是說。

送走了媒人,劉鐵柱抱頭蹲在櫃子前,她媽摸著淚問蘭妮“妮呀,你在外面有對象了,你要是實在不願意,也行,他要是能拿出這筆錢,這婚也不是不能退。張家對咱有恩,人家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


蘭妮張了張嘴,沒有說話,她能告訴媽,她喜歡的男娃家裡嫌棄她不是商品糧戶口;她能告訴媽,人家嫌棄她只讀了個初中,人家嫌棄她不夠大方、土裡土氣…...這些能說嗎?不能,她也不知道,可心裡總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不能嫁,這不是你想要的。

她不想父母為難。

故事:誰的錯?(文:董寧波)

鞭炮聲震天響,接親的人來了,蘭妮平靜的穿上嫁衣。她曾許諾,錢以後一定會加倍奉還,張家咄咄逼人,不就嫁人嗎,她不怕,她不怕,有什麼好怕的,看的挺緊,都逼我是吧,逼我,好,我嫁。


酒酣人散,鬧洞房的老老少少真他媽的不要臉。燈一會兒打開,一會兒關上,一雙雙不知廉恥的手摸上了她的胸,她的臉、她的唇,蘭妮猶如置身於狼窩中的小羊,孤立無援。憤恨、羞辱、委屈、失落、絕望一股腦的向她湧來。她抓住了一隻使勁的不安分的手,狠狠的咬了下去,多日的委屈一股腦的發洩。

一聲震耳發聾的慘叫,燈亮了,看著瘋狂的蘭妮,狼群愣住了,蘭妮奪門而逃。


“聽說沒,張林的新媳婦跑了…...”

“聽說媳婦瘋了,跑不見了…...”

“羞先人,連一個媳婦都舞呱不住,能弄啥。”

“……”

張林他爹領人砸了蘭妮的家,打傷了蘭妮他爸,扒了她家的大門。

張林受不了村裡人的指指點點,精神恍惚,一次出錯讓磚機壓斷了腳趾,人們都很慶幸,腳趾又不是手指。

可誰料到,等到出院才發現不能走路,五個腳趾是用來抓地的。一下子全蒙了。

張林徹底被現實擊垮了,曾經意氣風發的青年,曾經老實憨厚的後生,因為一場婚事,神經了,瘋了。

蘭妮至此也杳無音信,生死不知。

這一切,誰的錯?誰的錯?

故事:誰的錯?(文:董寧波)

配圖 | 蟲子

| 步入光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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