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訪|重金屬肆分之叄死樂隊與搖滾之間的戀愛



“被嚇著了,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場面,當時十幾歲的孩子哪會失眠,當天回去凌晨三點多才睡著。但後來有次機會,我還是忍不住又去看了一次,還是害怕。”

這是肆分之叄死樂隊的主唱趙煜東第一次見到金屬樂隊演出的狀態。

“力量,能量,興奮,跟著節奏動起來。”這是一名喜歡了十年搖滾音樂的粉絲第一次見到搖滾的感受。

被嚇到的趙煜東成了在臺下填詞,臺上嘶吼的樂隊主唱,這位粉絲從事著與搖滾無關的工作,只是喜歡搖滾。

嘶吼、甩頭、躁動的音樂、黑色、朋克、血腥、暴力、甚至病態和死亡,是大多數人想到重金屬音樂時的關鍵詞。在我們沒有見到之前,已經給他們標籤化了。

然而,當娛樂聚焦採訪到重金屬樂隊肆分之叄死樂隊時,看到生活中的他們,關鍵詞裡沒有搖滾,而是反差。 如果在大街上遇到他們,絕不會把他們跟搖滾聯繫在一起。 是他們不“搖滾”嗎?不,而是他們並沒有把太多搖滾氣息帶到生活中去。

生活中的反差與搖滾中的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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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臺下的他們很生活,搖滾中的他們有執念。

來自內蒙的主唱趙煜東,用他自己的風格唱出了《九月》,出於對這首歌的喜愛,吉他手楊茂也忍不住與趙煜東一起和聲。同時在歌的結尾加入了童聲演唱的部分。楊茂說:“剛開始並沒有想加童聲獨唱,後期做錄音版本的時候,覺得需要一個再現主題的點,童聲合唱太俗,就找到了我的學生,同時符合樂隊氣質,孩子試過音之後,雖然有一點不穩,但更有臨場感。

目擊眾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

遠在遠方的風比遠方更遠

我的琴聲嗚咽 淚水全無我

把這遠方的遠歸還草原

一個叫木頭 一個叫馬尾

——海子《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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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在網易雲音樂的評論



樂隊中幾個成員都很喜歡海子這首詩,文字打動了他們,希望自己動手讓這首詩再次發光。風格與之前樂隊的歌不太一樣的原因在於,從歌詞考慮音樂上少一個逐漸進入主題的鋪排,考慮到聽眾也需要一個比較容易欣賞重金屬的“入門”歌曲。我們便聽到了主唱並不是完全把這首歌嘶吼出來。

然而,主唱趙煜東以及整個樂隊有他們自己的風格,甚至執念。

在這個樂隊中,主唱、貝斯手、吉他都是四川音樂學院古典音樂專業畢業的,肆分之叄死樂隊在創作音樂的時候,不是在撩撥觀眾。由於深受正統音樂教育的影響,他們的創作更加嚴謹,即使試圖嘗試過改變,但還是很難。

今年新加入的鼓手小二說:“與她之前的樂隊相比,肆分之叄死做音樂很純粹,他們很認真很嚴謹的在做音樂。

”肆分之叄死這個樂隊中,他們身上完全沒有外界對搖滾樂隊標籤化的認知,外界對他們的評價都是,他們是做音樂的人。

採訪當天,長頭髮的主唱趙煜東和貝斯手把頭髮紮了起來,他們穿著衛衣,外套,整體並沒有我們想象中的搖滾和朋克。

主唱趙煜東除了填詞之外,還充當著平時樂隊新媒體小編的角色,平時樂隊的演出信息,微博微信都是他來負責。東子的耳朵很靈,排練時,有什麼問題,他都能聽出來,以至於總是被他喊停的鼓手小二會有些怕他。

貝斯手謝天掌管著樂隊的財政大權。他的話不是很多,舞臺上的他不喜歡話筒在前面的感覺,只喜歡在KTV唱陳奕迅的歌。他手臂上的紋身和黑色的耳釘也讓人對他心底深處的性格留了猜測的空間。小二說,謝天是一個很好的朋友。

鼓手小二是工商管理專業大二的學生,帶眼鏡,穿著衛衣,從書包來拿出筆袋的瞬間,完全想象不到她是一個搖滾樂隊的鼓手。有朋友評價她,說話聲音輕的像小貓似的。小二在排練時敲錯,被主唱喊停的時候,她也會緊張。有朋友開玩笑說,小二還可以負責賣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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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手小二




楊茂與劉納是樂隊吉他手,劉的話很少,採訪中他幾乎是在聽其他樂隊成員的人聊。 用劉納的話說:“我想說的,他們都替我說了。”雖然劉納與小二最早在圈子裡認識,最後把小二拉入肆分之叄死樂隊的卻是楊茂,或許劉納不善言談,沒能說服小二。劉納戲稱自己是“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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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他劉納





楊茂後來把小二拉入了樂隊。在小二眼中,楊茂是一個大哥哥,有什麼問題,最先想到的會是楊茂。楊茂在樂隊中屬於隊長的角色,平時樂隊的編曲也是由他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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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他 楊茂



劉納是後來在北京加入的肆分之叄死樂隊,他的工作是琴行老闆,專業是新聞傳媒,對於搖滾,也是出於喜歡,他可以為樂隊聯繫很多演出。

除了小二是學生,劉納是琴行老闆之外,其他人的另外一份工作都是音樂老師。而樂隊的排練時間大概每週只佔用他們四個小時左右,除了有重要的演出需要籌備,平時佔用的時間很少,不到百分之十。

搖滾離不開的關鍵詞有叛逆和反抗,一方面是一種藝術形式,另一方面也是一種另類表達生活的方式,在他們過往的經歷中,有的從小做過運動員差點走上了游泳運動員的道路,有的會把電子琴的書本拿到衛生間用水龍頭沖水,被家長髮現放棄了讓其學電子琴的想法,也有的因為自己的學習成績遭到家長的不滿受過委屈,但還堅守著自己的喜好。

當他們五個人坐在我面前的時候,完全想象不到,這是一個搖滾樂隊。只有到了舞臺上,,換上黑色朋克的衣服,散開長髮,音樂和鼓點響起,那就是另一種狀態。

組樂隊就像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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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找四個合適的合作伙伴其實比找對象要難很多。

對於搖滾樂隊來講,有人走有新人進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一個樂隊怎麼才能愉快地合作下去,正常發佈新的單曲和專輯呢?肆分之叄死樂隊有著他們自己的默契。

楊茂喜歡把組樂隊比喻成談戀愛,天時地利人和都得佔齊。能接納對方的缺點,也大概知道相互合作的底線了。

尤其在他們意見不合的時候,各自都不會有太多執念,大家只要多試幾次,感覺哪個更好聽一些,就用哪個,投票決定,他們的合作看起來愉快很多。

大家是不是喜歡同一種音樂風格並不重要。

鼓手小二喜歡動漫歌曲,主唱趙煜東平時接觸的多的是流行歌曲,喜歡周杰倫。貝斯手謝天喜歡在ktv唱陳奕迅。楊茂認為一個創作團隊需要統一的不是表面上的音樂風格,而是需要統一的審美、思考方式和接受程度。不一樣的東西還可以擦出更多火花。

“你們到底是什麼金屬?死亡重金屬還是哪種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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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唱 趙煜東



這是主唱趙煜東經常被揪著問的問題,而這個問題,也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在趙煜東看來,肆分之叄死樂隊屬於搖滾,屬於金屬,但到底是哪一種,死亡重金屬也好,標準金屬也好,他們並沒有一個非常明確細分的分類。

貝斯手謝天解釋到,音樂的分類不像畫畫分的那麼明顯,現代主義或者後現代風格。 音樂在編曲的時候會融合到多種方面的音樂。肆分之叄死樂隊只把自己歸到金屬音樂大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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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斯手謝天



樂隊的名稱也是一個被多次問到的問題。“肆分之叄死”,從名字看,就帶著死亡重金屬的味道。

最早先取名“休克”,後打算改為“窒息”,但國內已經有一個叫窒息的樂隊,所以取了一個與窒息休克相關聯的醫學生命體徵狀態的名詞:四分之三死,並把中文數字大寫,就有了肆分之叄死一說。

大學期間,肆分之叄死樂隊經過一年的排練,參與了2013年迷笛校園樂隊大賽,併成功入圍決賽,參與了中國音樂節歷史以來規模最大的一次音樂節——2013上海長江迷笛音樂節,取得第三名。(第二名為早兩年成立同樣來自四川音樂學院的荷爾蒙小姐樂隊取得)。

這一次,真的讓他們興奮了,鼓舞了整個樂隊。

迷笛音樂節後,肆分之叄死樂隊聯繫到了成都小酒館的負責人蔡鳴,給她寄了音樂樣本,發了封郵件,他們開始了在小酒館的演出,頗受歡迎。

趙雷的《成都》讓小酒館被更多圈外的人熟知。

一隻下探並且骨節彎曲的手的 LOGO,已經掛在玉林西路整整二十年。小酒館這個類似南方茶樓外觀的獨立空間,對於 90 年代川籍藝術家來說,是個駐足青春歲月的黃金時代。

周春芽的 " 雅安上裡 " 和 " 黑根 " 系列誕生於此,張曉剛 " 大家庭 " 系列的高峰期在這裡,郭偉於此創作了 " 飛蛾 " 系列…… 到了千禧年前後,這批藝術家們陸續和小酒館告別,他們走向更大的舞臺,而見證他們青春和友誼的小酒館在漸行漸遠中開始呈現另一種風起雲湧之勢。

小酒館和與之一起成長的搖滾樂隊遠沒想過後來能這麼火,前者為了巡演、演出、出唱片絞盡腦汁,後者為了做純粹的原創音樂一直在堅持。

2015 年,肆分之叄死樂隊奔赴北京。一年的修為醞釀,2016 年 4 月 22 的夜晚,迷笛音樂學校小禮堂靜靜地爆發了一場北上首演。此後,他們佔據著 MAO Live house,13club,school,Temple……各個演出現場開始響徹屬於他們的旋律和吶喊。

大多數做搖滾的人出於對音樂,對搖滾純粹的熱愛,肆分之叄死樂隊是這樣。

怎樣的節奏在將你主宰


“這是滑稽可笑誇張的小丑為您帶來的謝幕表演”。

這是趙煜東填過一首名叫《Mr. Clown》的歌詞。

在12月初的演出中,有家樂隊因為聽了《Mr. Clown》這首歌的小樣,同意來現場為他們助陣演出。

趙煜東談起這首歌,講了靈感來源,他聯想到了小丑的職業,小丑的工作都在給大家帶來歡樂,但當小丑卸了妝,面對鏡子的時候,他的內心又是極其複雜的,最後,小丑在劇場放了一把火,結束了他的謝幕表演。

從趙煜東的填詞來看,他腦洞很大,內心豐富。一下午他就可以填一首詞,而且每一首歌都有他想象的一個故事和對生活的思考。

搖滾呢?

在目前大環境的限制下,非頭部的搖滾樂隊需要靠自己的另外一份工作,共同來維持一個樂隊的發展。

上世紀八十年代中期,崔健身穿長褂、揹著吉他,兩褲腳一高一低地蹦上北京工人體育場的舞臺那一刻,那是中國搖滾樂在公眾面前的第一次亮相。在這之前,國內搖滾樂可以說一無所有。1990年初,90現代音樂會在首都體育館舉行,當時唐朝、ADO等多隻搖滾樂隊參加了演出,其中唐朝樂隊可以說是中國重金屬的奠基者,在中國短暫的搖滾音樂史上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由於種種客觀原因,中國並沒有太多適合重金屬搖滾成長的土壤。與主流價值觀導向的偏離、少數人可以理解的音樂風格、傳唱度相比流行音樂更低等原因讓金屬搖滾越來越往半地下發展。突出重圍的必定是適應市場、把自己音樂改造成迎合大眾口味的音樂人,然而,卻算不上真正意義的搖滾了。

對於肆分之叄死樂隊來說,對於搖滾的偏愛與執念很難讓他們改變自己獨有的音樂風格。他們希望做出自己風格的音樂,同時照顧好理解他們音樂的那一部分真正懂搖滾的小眾群體。

趙煜東回想起大學期間在出租房排練的時候,曾經被樓下一個叫“尼瑪次仁”的西藏鄰居找上門來,不讓他們排練,一個樂隊的學生被鄰居的名字和氣勢嚇到了,後來就沒有在哪裡放肆地排練。當時的排練環境相對艱苦,除了宿舍就是外面的出租房,就在那種條件下,他們去了迷笛音樂節演出拿了第二名。

發展到現在,他們的巡演越來越多。最新的單曲《九月》,可以在小範圍內被喜歡的粉絲傳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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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滾樂隊在中國發展有希望嗎?肆分之叄死樂隊的未來發展如何? 我們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 就像楊一沐在《九月》這首單曲中最後的童聲部分唱出的那樣:

目擊眾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

遠在遠方的風比遠方更遠

我的琴聲嗚咽 淚水全無

我把這遠方的遠

歸還草原

肆分之叄死樂隊的故事還在繼續,除了堅守的夢想還有對未來的希望。問及關於童聲的部分,楊茂說,“這是他的一個學生楊一沐,試音的時候特別符合《九月》這首歌的氣質。”當楊一沐與他的老師們一起站在舞臺上的時候,就在她內心中下了一顆種子,這個八歲的小女孩說,現在的夢想是成為中國最牛的女吉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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