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与小鸟》——影响了高畑勋和宫崎骏的伟大作品

在一个高耸入云、结构复杂、机关重重的城堡中,住着一个暴戾专横的国王。国王的密室里有三幅画作——一幅自己的肖像画、一幅美丽的牧羊女、一幅扫烟囱的小伙子。一天晚上这些画里的人物都有了生命,肖像画里的国王将真正的国王放逐到地牢,他爱上了牧羊女,要拆散相爱的牧羊女和扫烟囱的小伙子。这对亡命鸳鸯在小鸟的帮助下,最终逃出了王宫。气势辉煌的城堡也随着这次逃亡产生的暴乱而化为一片废墟。

《国王与小鸟》——影响了高畑勋和宫崎骏的伟大作品

《国王与小鸟》这部动画以它精良的制作、深刻的寓意撼动了世人。这部由法国著名动画导演保罗·古力莫历时三十年才制作完成的动画电影是法国动画史上难以超越的经典之作,它让法国动画享誉世界,更影响了众多动画创作者。高畑勋和宫崎骏就是其中的杰出代表。

要了解《国王与小鸟》是如何影响高畑勋和宫崎骏,甚至对吉卜力乃至日本动画产生了影响,首先需要了解这部动画创作的始末和它的有别于迪士尼动画的特点。

一、顽固的创造者与艰难的创作历程

1947年,导演保罗·古力莫和编剧雅克·普列维开始《牧羊女与通烟囱工人》(《国王与小鸟》的前身)的合作。100多人的制作队伍工作了三年,完成不到80%,制作预算的透支加上制作完成的时间遥遥无期,公司无法承受几乎破产的压力,所以就在保罗不知情的情况下将这个未完成版本公开发行了。影片上映后反响强烈,还在1952年获得了威尼斯影展评审委员特别奖。

《国王与小鸟》——影响了高畑勋和宫崎骏的伟大作品

保罗·古力莫

但是保罗对此非常不满,执着的他在1967年将作品的制作权买下,和雅克·普列维再次扬帆出航,于1979年完成了最终的影片,改名为《国王与小鸟》。

虽然并不是总的制作周期达到三十年,但是保罗·古里莫对于作品的执着程度令人惊叹。对于作品是否能到达自己心目中理想的效果,保罗·古里莫倾注了自己全部的心血。

二、"未来派"的动画电影

《牧羊女与通烟囱工人》在日本公映的时间是1955年,被译为《斜眼的暴君》。上映后引起热议,并被拿来和迪士尼的动画进行了比较。

《牧羊女与通烟囱工人》与迪士尼动画的区别,一方面在于作画数量和动画效果,另一方面在于故事的形式与内涵。

1、作画数量和动画效果

迪士尼是以全帧动画闻名的,也就是通过大量的作画数量来达到角色动作近乎真人表演般的流程度。在上个世纪40—50年代制作出的迪士尼动画中,《匹诺曹》作画50万张,《小飞侠》作画200万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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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飞侠》中角色众多,动作刻画细致入微,这样的场面不是大量的作画是难以达到预期的效果的

《牧羊女与通烟囱工人》在公映时做的宣传号称是由180名动画工作者耗费了近5年的时间制作而成,工作总耗时近120万个小时,画稿40万张。

虽然这样的作画数量已经足够惊人,但是放在迪士尼动画面前比较就显得普普通通了。但是《牧羊女与通烟囱工人》(《国王与小鸟》)中人物的动画节奏感把握得非常好,缓急有度,同样达到了真实表现角色动态的效果。

《国王与小鸟》——影响了高畑勋和宫崎骏的伟大作品

《国王与小鸟》里的动态刻画非常重视节奏的把握,体现出一种不同的韵律感

2、故事的形式与内涵

迪斯尼动画普遍是童话类的故事,并融入了音乐剧的表现形式,洋溢着一种欢快美好的氛围。

上世纪50年代日本正处于战后重建的时期,人们对于社会的复兴充满了渴望,对于文化的需求也非常旺盛。观众对于迪士尼的动画千篇一律的风格产生了审美疲劳,这时《牧羊女与通烟囱工人》的出现,让人眼前一亮。诙谐生动的角色背后那带有讽刺意味的故事让人看完后还能引起无限的沉思,每个角色都具备不同的象征意义更加发人深省。这样新鲜的动画让人们意识到动画不仅仅适合小孩子看,也适合大人看。

《朝日新闻》曾有过这样的评论:“这不是给孩子看的动画,而是一种试验电影,可以说是‘未来派’”。很多人从中看到了动画未来的发展方向,这其中就有高畑勋!

三、《国王与小鸟》对高畑勋和宫崎骏的影响

在当时那个年代,由于经济发展滞后,市场不成熟,日本的动画,尤其是原创动画的发展非常艰难。

随着电视的普及,电视动画的需求量变大。手冢治虫将有限动画的制作方式发扬光大,日本的电视动画中人物只有眼睛和嘴巴在动,更是用很多静止的姿势和特写来节约成本。虽然日本的动画产量蒸蒸日上,但是这种造价低廉、没有动作的动画也受到了很多人的诟病。

很多动画人感觉违背了动画的初衷,这时《牧羊女与通烟囱工人》的出现给了他们很大的启示。

高畑勋在一次访谈中这样说道:我大二时遇到了《斜眼暴君》(《牧羊女与通烟囱工人》)这部片子,大吃一惊,没想到动画片还可以这样搞。我看了无数遍。那时候只能去电影院看,没有DVD录像带什么的。苦是苦了点,但我记了很多笔记。我觉得是部杰作。后来我进入东映动画公司,每当做新人培训时,我必定去借这部影片胶片放给他们看。宫崎骏入职东映动画公司的时候也看过。

《国王与小鸟》——影响了高畑勋和宫崎骏的伟大作品

如果这两位大咖导演没有遇到《牧羊女与通烟囱工人》,也许我们就看不到后面的吉卜力风格的作品了。这部作品对他们的创作生涯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

1、如出一辙的顽固

高畑勋在东映制作的第一部剧场版动画《太阳王子霍尔斯的大冒险》就有着和保罗·古里莫制作《国王与小鸟》极度相似的经历。

《国王与小鸟》——影响了高畑勋和宫崎骏的伟大作品

当时东映公司正处于亏损的状态,高畑勋在大冢康生的引荐下担任《太阳王子霍尔斯的大冒险》的监督,他将年轻的宫崎骏作为原画师招入麾下。他们对于质量日渐低下的日本动画和东映公司窘迫的现状忧心忡忡,将《太阳王子霍尔斯的大冒险》作为东映公司最后一部剧场版动画来看待,心中产生了一种难以名状的使命感。

在1966年3月敲定剧本,定于1967年初上映的《太阳王子霍尔斯的大冒险》,原本只有八个月的制作时间。但是,在人手极度缺乏的情况下他们仍然坚持高质量的作画方式,缓慢的制作进度直接导致了东映公司在1966年10月终止了这个项目的制作。

停工三个月后,《太阳王子霍尔斯的大冒险》这个项目才得以重启,经过一年的制作,1968年1月终于完成了整部影片的制作。

高畑勋对于动画质量的执着和保罗·古力莫如出一辙。他被上层批评画面过于复杂,应该拉近镜头增加静止的画面,表面上顺应上层的意见,后面又偷偷把动画给补回去。虽然这不能说是保罗·古力莫对他的直接影响,但是这些相似的经历也不全是巧合。

当然,高畑勋对于宫崎骏也一样产生了影响。对于动画质量一丝不苟近乎变态的追求,也让宫崎骏在后来赢得了吉卜力“暴君”的美誉,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


《国王与小鸟》——影响了高畑勋和宫崎骏的伟大作品

外表和蔼的“暴君”——宫崎骏


2、灵感来源

《国王与小鸟》——影响了高畑勋和宫崎骏的伟大作品

《牧羊女与通烟囱工人》故事发生的主要场所是这座高大威严的城堡构成的垂直空间。

电影讲究水平运动和垂直运动结合使用来增加画面的空间感,《牧羊女与通烟囱工人》这部作品开创性地将这种电影镜头感运用到了动画表现中,使用了大量的垂直空间的运动。

牧羊女和通烟囱工人在高大威严的城堡内逃亡的镜头堪称经典。


《国王与小鸟》——影响了高畑勋和宫崎骏的伟大作品

宫崎骏也非常偏爱刻画高大孤立的建筑,天空之城、移动城堡、油屋等等,都是宫崎骏作品中令人印象深刻的建筑。在《千与千寻》中油屋里纵横复杂的结构关系也很容易让人和《牧羊女与通烟囱工人》中的城堡产生联想。千寻下楼梯的这段镜头,是不是和牧羊女逃亡也有异曲同工之处呢?


《国王与小鸟》——影响了高畑勋和宫崎骏的伟大作品

虽然不能说是刻意的模仿,也很难否认是《牧羊女与通烟囱工人》给了他灵感来源。


3、作品的内涵和深度

《牧羊女与通烟囱工人》对高畑勋和宫崎骏的影响,最重要的就是他们对于作品内核深度的重视,将动画电影推向了更高的文化层面中,不仅仅小孩乐于看,成人更是能从中得到启迪。

《牧羊女与通烟囱工人》虽然表面上看是童话,但是其中包含了对于强权的反抗和自由的追求的暗喻,角色也具备各种象征意义,是更适合成年人看的动画作品。

在这部作品的影响下,《太阳王子霍尔斯的大冒险》也不同于日本动画之前的低幼风格,充满着对战争、劳工运动等复杂问题的思考。

宫崎骏曾说:“《太阳王子》绝对是改变大众观感的作品。因为,高畑勋透过这部作品证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动画具有深刻描绘人类内心的力量。”

包括高畑勋后面的动画作品,诸如大家熟悉的《萤火虫之墓》、《岁月的童话》、《百变狸猫》、《辉夜姬物语》等等,虽然题材各有不同,但是都充分表现出高畑勋在作品背后对于人类与人类之间、人类与自然和社会之间等等问题的关注。

宫崎骏的作品中也充分表现出这一点,他的作品中透露出对自然的关爱,对战争的反感,对于人类在面对诱惑时如何不忘初心等等,每一部作品都震撼着观众的心灵。

结语:前进的路标

高畑勋和宫崎骏都受到了保罗·古力莫“为了人的电影”的启发,在保留动画这门艺术最原始本真的美学价值的基础上,关注人类本身,注重动画作品的内涵与深度。

不管技术怎么发展,动画创作的基点不会变。优秀的作品是指引后来人前进的路标,虽然没有当面言传身教,但是却能通过一种看不见的神奇力量去牵引他们。越来越多的人也受到高畑勋和宫崎骏的影响,在动画创作的道路上不断前行。

感恩这些执着的创作者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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