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三月,繁花似錦。
公園裡的景觀樹,爭奇鬥豔。
穿越花叢,佛過細柳,曲徑上一路行走,眼睛尋覓著,心向往的地方。
映入眼簾的榆樹枝頭,一嘟嚕,一串串的榆錢,在樹上搖曳著,在風中飄著清甜的淡香。我怔怔的立在樹下,眼睛掃視著枝頭低處高端的榆錢。
榆錢,是花。是給榆葉打前站的精靈。
淡淡的綠,微微的嫩黃,一簇簇的挨挨,一串串的擠擠,拉著手,連著心。
每一片榆錢的心眼上,有一顆圓圓的心,它們挨擠著,吸收著同源的汁液滋養,共浴風雨陽光,慢慢的成熟長大。最終那顆圓,那顆心,由花的開始,到種子的成熟,榆錢蛻變成了延續生命的種子。
榆錢,是花,不豔,不嬌,不妖嬈。開在榆樹的枝頭,沒有一絲絲招搖,不細看,花似葉。不駐足,嗅不到它淡淡的香。
榆錢,榆與錢的緣,大概是圓圓的花,似古幣的樣子,人們便冠以錢的名了。
思來,榆錢之名,該是多麼久遠悠長。
名之故,榆樹開花,人們不視為花,只簡稱榆錢,乾脆利落的摘了花之名,直接稱之為榆錢。
榆不悅,憤而不豔。
花開,似開不開。
開時成嘟嚕,成串。
其狀,豈不是它不悅的最好例證嗎?
榆之花,榆錢花。
冠上花字,又讓人不習慣,有亂矯情之感。
可見,習慣了的,就是自然的了,再改也難。
榆樹,只好忍氣吞聲,也就這樣子了。
我來尋覓它,是群友提示我,榆錢開了,並附上榆錢的照片。
大概是知我寫過與榆錢有關的文字,也許是知道我喜歡春天的花草嫩芽。其意與情,讓我心暢。
今天來,是真奔榆錢這個主題而來。
還好,真好!
公園的東岸中段,幾十株大大小小的榆樹,榆錢正濃,恰恰是繁開的檔口。
濃密處的榆錢,竟也壓顫了枝頭,榆樹的枝蔓似少女柔韌的身姿,滿掛的榆錢,在風中,輕搖,慢蕩。
花稠的看不見花的愜意。疏稀處,枝幹挺直,榆錢瓣瓣疏離,又沒了花開時的熱鬧和開懷。
我定晴看著,想著。
終於,有了自己的答案。
小時候,家宅的榆樹,壯壯的,最大的一棵,十多歲的孩子合抱不過來。長滿枝頭的榆錢,誘人的香。
春裡,榆錢開了的時候,大姐,腰上繫了竹籃,靈巧的攀爬上樹。樹下二姐帶著我和弟弟,仰望著樹端的大姐。
當一串串滿是榆錢的花枝,悠悠盪盪下落的時候,秒算的時間,都嫌長了,伸開的手臂,更覺得短了。
小小的我和弟弟,偶有接到一枝,歡呼雀躍的興致,如是接到了從天而降的喜神。
看著高高的榆樹上,大姐,遠拽,近摘,攬進懷的榆錢,擼進了籃子,折下來的細枝,飄落的韻律。我們的大姐,在妹妹和弟弟的目光裡,不再是瘦弱的樣子,大姐敏捷靈動,她的身姿,好美,好美。
樹上,樹下,歡呼,笑語。
榆錢,清香,人,心甜。
榆錢加工成的餅子窩頭,一點鹹鹽的味,更多的是榆錢的甜香。
小時候的榆錢飯裡,有大姐的辛勞,有媽媽的味道,有家的溫暖。
榆錢的記憶該有多麼深刻,美滿。
榆錢樹下的沉思,如低垂的柳,絲絲縷縷。
短暫的回憶,如河中的春水,緩緩的流。
榆樹,在公園裡是景觀樹,名曰:黃葉榆。春裡的榆錢,嫩黃,新長出的葉片,黃黃的,在陽光下泛著光,吸引人的不再是春天的榆錢,而是四季的黃葉。
榆樹,改良,也叫變異。更美觀了。卻不再有人吃了。
所以,榆樹上的榆錢,應加上一個字了,花,榆錢花。
我,望向一株株的榆樹,在一株更高的枝蔓上,有了新的發現,我看見了記憶中榆樹的影子,也看到了它在變異過程中的掙扎………
轉過身,走了好遠,再回頭時,那片榆樹,已在遠方,早已沒了榆錢的清香。
寫於二O二O年三月二十九日。
閱讀更多 清荷留香 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