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情散文:菜花黃,痴子忙

圖:來源網絡

上個週末又去了鄉下,看桃李杏的花,看玉蘭花,看油菜花。芳華連年,歲月如故,春來春又深……莫道看花人痴,疫情過去,人間依然值得!

但是,現在油菜花少多了,很少有連片的。幸好油菜花氣場大,即便只一小塊地,開起來也能賺足那些痴痴的眼球。


鄉情散文:菜花黃,痴子忙


中午在農莊吃飯,我特意讓加炒了個菜薹。這當然是白菜的薹,現掐的,極細嫩,大鍋灶上勁火足油短時爆炒,真是活色生鮮,上桌就給劃搶一空,結果是又加炒一盆。白菜與油菜,似乎有著扯不清的關係。記得小時候每到深秋,老人們總是要把菜園裡留種的白菜拔起來曬蔫再栽下地,不然,來年白菜就退化成油菜了。有一種生油菜,吃起有點像油菜又有點像白菜,其實就是油菜的一種轉換。真正的油菜薹,帶著含苞未放的花頭,炒出來也是細細的,毫釐清爽,微微甜,綿綿鮮。

在伙房裡,我與那位上了點年紀的鄉村廚師聊天,問他為什麼現在油菜薹上灶少了?他說,你去田裡看看,哪個不是新品種,華油雜系列、中油雜系列,都是烏青的大葉,株型高大,長得像小樹,不怕倒伏。我問這菜薹能吃麼?他搖搖頭說味道苦,很難進嘴……哪像那時老品種,春二三月裡糧荒,正好油菜起薹,中午幹活回家,順手掐一抱,和年糕攪一鍋,就能撐起肚皮。你如今在路邊看到的,那叫觀賞油菜花的品種,都是上面推薦像栽花一樣栽種的,個頭大,花頭繁,圖的好看,不講究出油率。往年油菜都是打宕點種,長出來雖是細腿細胳子的,但那時種得多呀!


鄉情散文:菜花黃,痴子忙


是呵,早先圩野上的油菜花可真多。明媚的春陽下,齊腰高的花兒,朵朵齊聚,簇簇成枝……村子都淹沒在金黃色海洋裡,成了一個個孤島。濃郁的花香滲入空氣,隨風飄散在曠野間,引來蜜蜂嚶嚶嗡嗡地忙碌,大大小小的蝴蝶飛來飛去。有的狗看見這鋪天蓋地的油菜花,都會發癲瘋。

油菜,應該就是“長油的菜”。你看它們四片小小的黃色花瓣,十字對稱排列,是標準的四瓣花,層層疊疊由下往上開出來,極具繁複之美。其所以能揚名,靠的就是那根薹。薹是安身立命的莖,也是輸送營養的通道,植物學上把這個部位叫莛,承載開花結果、延續子孫的重任。油菜花的特點是氣場大,花多勢眾匯聚一起,一望無際的金黃像海洋一樣壯闊,令人歎為觀止。除了放蜂人,攝影愛好者也喜歡它們鋪天蓋地、洶湧澎湃的黃……每到花期,你看那徽州的山山嶺嶺,聚集了從全國各地蜂擁而至的賞花人。今年受疫情影響,那些地方一定是安靜多了。


鄉情散文:菜花黃,痴子忙


十幾年前上齊雲山,別人看道教勝蹟,看丹霞地貌,我卻立身山巔俯瞰那層層梯田上盛放的油菜花。一道道華麗的金線,一塊塊明豔豔的黃氈,間雜著鬱郁青蔥的麥苗,讓你覺得自己彷彿是停留在時光之外!極目朝下看,山腳下的花田連成一片,又被彎曲的河流切割成奇妙的圖形……村落點點,水塘棋佈,襯托著遠山近嶺愈發青翠。

人們說,最美麗的油菜花在婺源。清明前後走進婺源,漫山遍野的紅杜鵑,傳入耳中是杜鵑鳥悠長啼鳴。盛開的油菜花鋪在一塊塊錯落有致的農田上,有幾何狀的,有隨意成形的,顯得異常斑斕。斜陽炊煙,老房古樹,石橋流水,再加上山區任何時候都少不了的藍天白雲,真是無地不成景,無處不成畫……徒步其間,感覺人在畫中游。


鄉情散文:菜花黃,痴子忙


近年來人們又發現,看油菜花,山區梯田讓人著迷,水鄉更有韻味。

蕪湖市峨橋鎮浮山東麓響水澗,水網密佈,埂壩、小島,還有掩映在稀樹林裡的白牆黛瓦的屋舍,皆似鑲嵌在明鏡般閃亮的水面上。春光催發數萬畝油菜花開放,間雜著一塊塊青翠的麥苗田,就像一片片奇妙的綵綢漂浮在水上,美得讓人窒息……到響水澗去看油菜花、拍油菜花,也就成了許多人追逐春天的夢想。有人說,響水澗就是安徽的婺源,其實,它和婺源是有本質區別的,因為婺源壓根不具備這種水鄉的靈動和韻味。

油菜花怕倒春寒,怕強對流的雷暴雨天氣。今年疫情,放蜂人不得過來,產油率肯定大減。作為旅遊景觀資源,響水澗的油菜花種植也是地方政府安排的吧,多少會有點補貼。幾天前,有花痴朋友駕車前往,到了電站,卻不給放行,村裡的疫情防控未松。朋友打電話給我,我有什麼辦法,就算認識那邊幾個人,但能開得了口嗎?


鄉情散文:菜花黃,痴子忙


早年懵懂,不知農事艱辛,就盼著花期下雨。因為驟雨初歇的夜晚,池塘水澤裡所有的蛙都在放聲高歌,許多兩棲類動物和昆蟲也會加入其中,上演一場夜間音樂會。

此間,水鄉“菜花鯰魚”傳說的真實版亦將上演。鯰魚頭部扁闊,巨口半圓,兩側有須,鄉人又喚作“鯰胡狼子”,專以水中昆蟲和小魚蝦填腹。這些日子,被風雨打落的花瓣,會隨著遍地流水漂入溝塘河汊,鯰魚守在水缺邊,飽食田溝裡淌下來的花瓣而醺醉,肚皮朝上漂浮水面……若是正好有月亮從雲層裡出來,人們手持撈網,圍著油菜花田邊水域逡巡,看到水面白光一閃,眼疾手快,伸網就撈了上來。不僅是人,就連圩鄉的貓也深諳箇中秘訣,油菜開花,所有人家的貓都去水塘邊蹲守抓醉鬼去了。

拜金黃醇香的油菜花所賜,這些鯰魚體內腥濁之氣盡去,經農家的板醬和水磨大椒調理烹出來,香噴噴,辣呵呵,肉味特別細膩鮮美!每每想起,都令我食指大動……


鄉情散文:菜花黃,痴子忙


但是,“菜花黃,痴子忙”,這又是一個令人容易傷感的季節……那時鄰村有個叫亮度的人,早先上過學,家裡成分高,是地主後代,三十五六歲了討不到老婆。亮度平時一襲青灰色中山裝,穿身上沒有折皺,上衣口袋裡插支鋼筆,臉皮也颳得乾乾淨淨,只是菜花開時就犯病,躲在連天扯地的金黃裡,瞅著路過的女人傻笑。恰好對河那邊也有個叫九蓮的女花痴,一到這季節就掐來菜花插到頭上,手裡拈一條花手絹,伊伊呀呀唱……

那扯天連地又撩心的油菜花啊,總是金燦燦地向天邊恣意地鋪展開去,風秧子一漾,濃香吸進肺腑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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