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农耕文明必然衰亡的反思:只有国富、没有民强的发展怪圈


对农耕文明必然衰亡的反思:只有国富、没有民强的发展怪圈

农耕社会,主要财富的产生必然基于土地。而在一个成熟稳定的农耕社会,土地的供应量基本是恒定的,理论上产出不会有大的波动起伏,严格说是受到农业技术的限制,产量不会有大幅的增长,但如果遇到灾荒或战乱,却会有大的削减。所以,这个社会的基础是很脆弱的,一旦有天灾人祸,便易导致天下大乱。

如果没有天灾人祸,在“岁月静好”时,农耕社会的人口会大幅增长。依据马尔萨斯的人口理论:无外力干预时,人口以几何级数增长,而谷物生产以算术级数增长。这种情况下,人均谷物的占有量只会下降,用现代经济名词表达则可以换算为人均GDP的下降。即使在农耕文明的顶级盛世—唐宋时期,也摆脱不了这个法则。国家看似强大,经济总量大幅增加,但人均来看,则甚为了了。农业效率的提高,从长远看,始终跟不上人口増长。而晚婚和禁欲在农耕社会是不道德的,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大逆不道,人为的控制人口。

最终,人口过剩问题成为一个社会生死存亡的问题,这个问题的解决,虽很残酷,但不得不说,一般只能依靠饥荒、疾病和战争。

对农耕文明必然衰亡的反思:只有国富、没有民强的发展怪圈

等到动荡过后,新朝建立,人口锐减,满目疮痍、百业待兴,政府鼓励耕织,土地得到重新开发,于是社会开始重建,生机慢慢恢复,但是,当产量达到当时技术的限度,社会财富便重新回归到零和。零和的意思是一人增加资源,他人必须削减,人均占有量得不到持续增长。不管是世界整体还是本地居民,绝对增长之后便是停滞不前和绝对下跌,于是,新的怪圈开始轮回。

所以,农耕社会,只有国富,没有民强。国家的富有总是伴随着人口的增加,并得益于人口的增加,权贵阶层当然得益甚多,但从人均财富来看,从民众生活水平来说,从汉朝到清朝,历经两千余年,农民的生活水平从来没有真正的改善。

我在上篇文章里引用了麦迪逊西欧和中国历史上人均GDP的对比数据(见下图),也完全能够说明这个问题。

对农耕文明必然衰亡的反思:只有国富、没有民强的发展怪圈

图表来源:Angus Maddison,《世界经济的增长和互动:现代化的根源》,第九页。

Angus Maddison,经济学家,他在做历史经济研究时,将各国历史中记载的经济资料折算为当时的实际购买力(PPP),以一种国际元为单位,再据此推算出GDP与人均GDP来。

从上图我们可以看到,几千年的农耕文明,直到工业革命前夕,人均GDP都是停滞不前的。

如果觉得数据没有说服力,那么你也可以凭直观感受去想一下:清朝的农民比汉朝的农民生活水平会有多少提高?

基于此,很多历史学家认为,从狩猎采集社会到农业社会的过渡,完全是一个进化陷阱,农耕文明反而使人类生活越过越糟。虽然谷物生产的潜力大增,但人类的食谱更为狭窄,从而影响健康。他们为生产粮食消耗更多体力,居住在密集地域,为疾病的蔓延提供温床,等等。

《人类简史》的作者尤瓦尔·赫拉利也持此论。

当然这样的说法是割裂了历史发展的持续性,如果没有农耕社会,人类也不太可能直接从采集社会进入工业社会。

但就农业社会朝代更迭本身来说,与其说是革命,不如说是自然法则的客观进化、运行而已,所谓农民革命的先进意义,实在是有些牵强附会,言过其实。

这种发展的悖论,只有等到工业革命之后,社会财富得以数倍的增长,并不再局限于土地的产出之后,才得以从根本上破除这个怪圈。

对农耕文明必然衰亡的反思:只有国富、没有民强的发展怪圈

结语:

把农耕文明史放在人类漫长的发展长河里,只是一段极短的时光,当然这种文明奠定了人类持续发展的基础,为人类持续发展作出了极为突出的贡献,自不待言。

同时,农耕文明史也是一部人类苦难史,它是以一代代农民为主体的人类,用艰苦劳作甚至生命代价换来的人类历史的延续,在这个过程中,苦难相随相伴从未远离。他们付出一生,也只是勉强得到温饱,而多数时候,则是生活在朝不保夕的恐慌之中。

人类历史必然不断向前,我们这个时代的人们,理应具备更为宽阔的视野,更为远见的心胸,而不是躺在农耕文明虚幻的荣耀里,沾沾自喜,引以为傲,停滞不前。

主要参考书目:福山《政治秩序的起源:从前人类时代到法国大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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