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首發自:三點一彎鉤
01
武漢解封了
有些人卻永遠留在這個春天
前夜氣溫驟降,武漢市只有幾度。
時隔兩個月,這座城市終於等來了“解封”,沒想到撞上陰雨天。
寒潮裹著風霜吹遍整座城,彷彿也預兆了武漢的命運:這片籠罩在陰影下的城市,即使按下“重啟”鍵,也不會那麼快恢復活力。
“解封”是個好消息:確診人數清零,企業陸續復工,援鄂隊伍踏上歸途,人們終於可以走出家門,擁抱陽光……
慶幸的是,英雄的武漢人,守護住了他們的城市;
悲壯的是,許多人,許多事,再也回不到原來的樣子。
災難之後,城市依舊會前進,有的人繼續創造歷史,有的人永遠留在了這個春天。
3月26日,武漢市民劉女士在社區工作人員的陪同下,來殯儀館領取父親的骨灰。
排隊領骨灰的人從大門口蜿蜒而上,足有200米長,劉女士只是其中之一。
周圍有不少熟悉的面孔,劉女士看到了她的同事、同學及其他熟人,這或許是他們2020年第一次見面。
自從3月23日,武漢市各地殯儀館開放骨灰領取以來,殯儀館和公墓門口都出現了“大排長龍”的景象。
領取親屬骨灰的有成年人,殘疾人,老人,也有孩子。
一名7歲小孩被社區工作人員領著,來領自己父母的骨灰。
他很懵懂,似乎並不真正清楚自己遭遇了什麼,但總有一天他會明白,這場浩劫改變了他的整個人生。
一個阿姨坐地鐵,不停翻看手機裡的照片,口罩內的表情泫然欲泣。
到站了,她對手機裡的照片輕輕說:“我們下車了”。
900萬武漢人,在疫情期間承受著我想象不到的苦難,疫情即將結束,也依然承擔著我想象不到的痛苦。
死亡就像一陣風雪,有的人永遠被風雪帶走,有的人永遠活在風雪裡。
他們沒有離開這個世界,但他們的世界不再春意盎然。
淚點低的朋友,不要點開這個視頻,真的會哭。
02
災難之後,是難以擺脫的心理創傷
有些傷痛會隨著時間流逝漸漸淡去,有些傷痛卻會銘記一生。
地震洪水、親人去世、大災大難……
即使僥倖活下來,痛苦的記憶也會銘刻在潛意識裡,每當夜深人靜時,就會像鬼魅一樣冒出來,在腦海中閃回。
對活著的人而言,死亡是可怕。
它無法躲避,無法戰勝,卻會輕易剝奪我們的一切希望。
3.25日晚上,恐怕是我離死亡最近的日子:
高燒39度,並且還在上升。
我撐著一口氣來到醫院發熱門診,整個人無法思考,大腦完全掛機。
“我快死了”,這是我最強烈的念頭。
在發熱門診接受查血和照CT的時候,我一直想著自己的身後事:
- 要寫一封信,給所有我愛著、愛著我的人道謝,最好能錄一個視頻當面表達愛意;
- 要留一些錢,讓我的父母還有伴侶可以更好的活下去,雖然他們會難過很長時間;
- 對了,要提醒剛才載我的快車司機,千萬別忘記消毒。
最終檢查結果是陰性,發燒純屬感冒,我體內的血紅蛋白為了和病毒搏鬥,已經犧牲到危機值。
雖然鬆了一口氣,但我依然有種死亡妄想:
沒有心情吃東西、吃藥、喝水,反而不斷回憶起小時候的事情,就像走馬燈一樣在腦海中閃回。
我媽得知我高燒不退,緊張得一夜沒睡,伴侶熬夜照顧我,不斷幫我測量體溫。
他們讓我意識到,死亡並不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
如果我死了,我的肉體停止活動,我身邊的人的內心也會喪失一部分機能。
並且再也沒有補償的機會,他們的世界就像連根拔起的草地一樣逐漸荒蕪。
第二天起來,我高燒轉低燒,體重一夜掉了三斤,從不吃補品的我給自己買了一堆藥和藥膳,用盡一切辦法讓身體豐盈起來。
即使身體已經沒大礙,但我依然感到焦慮。
一想到親人會因為我的離世哭泣,心臟就彷彿被一雙手揪緊了。
災難和死亡面前,人類永遠都是弱者,誰都沒辦法預料,死亡會以什麼方式發生到自己身上。
一名武漢網友發微博稱,自己熟人的兒子長期宅在家裡,和家人衝突不斷,幾天前跳樓自殺。
如果是以前,我會譴責過於嚴苛的父母,但生了一場病之後,我再也沒辦法譴責他們。
因為我知道死亡是隨機的。
生活只對活著的人充滿衝突,死亡並不能解決衝突,只會切斷自己幸福的可能性,讓身邊的人也蒙受一層心理陰影。
一想到親人可能死亡,我便感到內心陣陣寒意,那些真正經歷了死亡的人,餘生必然風雪交加。
焦慮、抑鬱情緒可能泛化成神經症,嚴重者會患上PTSD(創傷後應激障礙),經歷一段漫長的治癒過程。
03
有的人活著,心卻死了
恐懼,警覺,麻木,是創傷後遺症患者最苦澀的感覺。
一個在疫情期間經歷了親人去世的人,會在腦海中不斷“重演死亡”。
他會回憶起親人的一顰一笑,親人說過的每一句話,做過的每一件幸福的往事,然後畫面轟然倒塌,親人的死狀驟然出現。
白骨嶙峋的身影神出鬼沒,這些場景不斷在患者腦海中重演。
他們很快變得一驚一乍,對外界十分敏感,稍有風吹草動便會感到內心疼痛不已。
隨之而來的是麻木,這或許是醫院裡負責開死亡證明的醫生,從家屬臉上見到最多的表情。
沒有眼淚,沒有嚎哭,這些人臉上寫滿了淡漠,彷彿已經看透了人世。
這是正在經歷PTSD的人,在症狀期間最典型的表現。
他們並非不悲傷,而是曾經嘗試著尋找親人還活著的跡象,發現這只是幻想後,希望被打破,心也跟著死了。
如果他們不願死心,始終希望親人沒有死去,便會用各種方法扭曲現實:尋找靈媒、喝得爛醉……希望親人能回來。
不止親身經歷親人去世的人會患上ptsd,長期生活在抑鬱情緒下、目睹他人去世的人,同樣也會情緒泛化。
一名在武漢的青年發視頻稱,他每天都活得特別痛苦,隨時隨地都在崩潰,崩潰之後又不斷哭泣,淚水流乾之後便想尋死。
他最大的願望是:很想一覺睡過去,然後就不醒過來。
災難面前,沒有誰能全身而退。
即使僥倖活下來,也需要經歷一段漫長的自愈時期,更何況親歷了親朋好友的去世。
他們能撐多久
他們能撐得下去嗎?
他們是否需要幫助?
這是當前急切需要關注的問題。
04
目前PTSD的治療只有藥物和心理疏導兩種。
負面情緒一旦進入潛意識,就需要依靠外力的幫助,因為患者本人不一定能發現這些情緒的存在。
當創傷發生時,我們往往來不及做出反應,無法思考事件帶給我們的影響,更不知道創傷將會扭曲我們看待現實世界的方式。
比如經歷過戰爭的老兵,回到家後變得狂躁易怒;離婚喪偶的男人沉悶一段時間後,突然開始自甘墮落。
潛意識就像白細胞一樣,為了消除痛苦感受,用各種方式幫我們逃避、隱藏、阻抗創傷,使我們難以發現它們,唯有通過PTSD等症狀才能體現它們的存在。
疫情結束三個月後,或許會有大批PTSD患者出現。
經歷創傷之後的三個月是PTSD的高發期,痛苦的體驗會悄無聲息的出現。
這是一場更加無聲的戰役,但勝利並非遙不可及。
有專家指出,有50%的ptsd患者能在三個月之內復原(APA,1994),有30%的患者可以完全康復,40%的患者有輕微症狀(Kaplan&SODOCK,1994)。
從某方面來說,活躍在意識中的負面情緒是好事。
至少我們能看到它們,而能夠主動看到,就意味著有自愈的機會。
當那些藏進潛意識裡、創傷事件的陰影,逐漸從潛意識暴露到意識層面,人們便有機會痊癒,或者通過有效途徑轉移痛苦。
如果很長時間無法轉移痛苦,不妨試試這兩個方法:
1.緩解焦慮情緒
《如何才能不焦慮》的作者認為:
“焦慮情緒始於意識到威脅,但沒辦法阻止,這些情緒更多來源於非致命因素。”
比如疫情最嚴重時,每天目睹死亡人數上升,即使自己並沒有親身經歷死亡,依然會感到一股濃濃的危機感。
PTSD患者的情緒需要被看到。
焦慮等廣泛存在於生活中的負面情緒,同樣需要被關注。
因為負面情緒越強,創傷體驗越容易反芻;焦慮情緒越輕,創傷體驗越容易治癒。
2.提高行動力
如果你發現自己長期活在焦慮中,不必強求自己走出來。
適度焦慮對人不是壞事,它驅使人們化焦慮為行動,強大自己的抗威脅能力。
對有行動力的人而言,負面情緒是一盞警燈,當它亮起紅色,人就意識到自己應該起跑,而不是沉浸在過去的傷痛裡。
時間會淡化一切,帶來成長,即使過程中必然會有痛苦。
只要還活著,一切就都還有希望。
老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春天遲早會來,陰影早晚會消散。
點個“在看”,願我們承受的了多大的痛苦,就經得起多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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