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亮传！

*来源：考拉看看（koala-can）

医生、疫情“吹哨人” 李文亮，2020年2月1日被确诊患上新冠肺炎，6日病危，7日凌晨2点58分去世。此文是考拉看看团队在他去世当天，紧急撰写的《李文亮传》。

我们想写一点文字，来纪念李文亮。这并非为了别的，只因为疫情发生以来，忧伤总时时来袭击我的心，尤其是昨晚，当李文亮的死讯传开，这种袭击猛增，至今没有停止。

本文写于李文亮先生去世后10个小时，是考拉看看团队传记组尽力了解他的信息后整理出来的。我们尽力用这10个小时的时间去还原他的一生，儿时、年少、中学、大学、从医，预警和感染离世。

生活就是照镜子，往往都是一面之缘。旧日复观，极其不完整，皆是一些流年碎影，像尘埃一样漂浮，但史贵存真，我们希望记录李文亮的经历，用切片式的方法来祭奠。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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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和明天

李文亮两次降生于世：第一次，一名男婴，在中国辽宁北镇，1985年10月12日;第二次，一名吹哨人，在武汉大学临床04级班级群里，那是在2019年12月30日下午5点多。

他因第二次出生而众所周知，他在武汉大学临床04级班级群里发布消息说“华南海鲜市场确诊了7例SARS”，提醒同为临床医生的同学“让家人亲人注意防范”。李文亮也由此成为最早向外界发出防护预警的人之一。

2020年1月3日，李文亮因“在互联网发布不实言论”，而被辖区派出所提出警示和训诫。

坏消息接踵而至，李文亮随后在工作中不幸感染新型冠状病毒，2月1日上午10时41分，他在自己的微博上公布了其确诊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消息。

更大的意外，突如其来，作为患者的李文亮，生命定格在2020年2月7日凌晨2：58。

全世界对他的关注从2020年2月6日晚上9点过后发酵，网传他病逝，到整个深夜，从未有人如此关注过一位“凡人”的生命安危，上亿人都在祈福，期待一个奇迹的出现。

截至2020年2月7日15:11分，腾讯新闻实时更新的新型肺炎疫情显示，湖北死亡人数618人，不知道这个数字是否包括李文亮先生这个“1”，可以肯定的是，和湖北600多位逝者相比，他的这个“1”显得更加具象，牵动人心。

以上这些消息，已不是什么新闻，作为医生、被警示和训诫的李文亮在过去一个月里广受新闻关注，此处梳理出来，算是一个引子。

接下来我们将尽力还原李文亮的短暂一生。

李文亮（图据网络）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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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英雄

传记作家斯蒂芬·茨威格在《人类群星闪耀时》一书中说，“一个人最大的幸福莫过于在人生的中途、富有创造力的壮年，发现自己此生的使命。”

作为一个医生，他恪尽职守，作为同学和朋友，他尽力发出过提醒，作为丈夫、父亲和儿子，他用专业知识给了家人最大帮助，李文亮尽力维护了一个人“讲真话“的本真，尽了一个医生的职责，带着拯救人的使命，走了。

世界卫生组织(WHO)在推特悼念李文亮：“我们沉痛悼念李文亮医生的去世。我们所有人都应该向他应对肺炎疫情的所作所为致敬。”世界媒体在悼念他的去世，向他的勇敢致敬。新华社转发武汉市政府网站公告，深表哀悼，万分惋惜！对其坚守一线抗击疫情表示敬意。

世上没有从天而降的英雄，只有挺身而出的凡人。凡人就是英雄，他们创造了无数个伟大的瞬间。

今天，我们用“疫情吹哨人”“勇士”“直言者”来称呼他、悼念他。

这是我们第三次认识李文亮先生，第一次是他因被训诫的新闻而被我们这些人围观；第二次是他的病情恶化，突然离世。这一次，我们用考拉看看的方式，写下这些文字，还原一个更加具象的李文亮。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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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镇少年

李文亮，辽宁锦州北镇市人，出生于1985年10月12日，家住位于北镇城区东北方向的老东街。父亲李树影，母亲吕淑云，父母亲都是北镇辖下广宁乡人，今年60岁。

不愿具名的接近人士称，他的父亲是一位下岗工人，母亲情况不详。

北镇市这个地方，是一个老城，隶属于锦州，原来是一个满族自治县，辖内有很多少数民族，满族居多，还有回族、朝鲜族等不少少数民族。

这个城市古有“幽州重地，冀北严疆”的美誉，城区北面有一座鼓楼，是辽代显州城南门，明辽东总兵李成梁的点将台。

李文亮也是满族，所在的老东街，就在于鼓楼往北，这里原来是个小型的集散市场，南北货交易，交通枢纽都在这个位置。

李文亮的家境不富裕，父母亲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李文亮从小到大，一路学习成绩特别好，不让父母亲操心。

据他的一位老师对考拉看看回忆，每次他从老东街回家时，遇到他父亲，他父亲都会问他的学习成绩，而他也总是能够给家里带来好消息。

一位不愿具名的同学在视频网站上发布的李文亮小学合影（图据哔哩哔哩）

一位不愿具名的同学在视频网站上发布的李文亮高中时期，李文亮为右二，图据哔哩哔哩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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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霸

李文亮初中就在北镇市内读，等到了高中，李文亮考上了北镇市的重点高中——北镇高中。这是有着一百年历史的老中学，培养过大金融家、招商银行前行长马蔚华，大科学家中国科学院院士、著名地质学家刘嘉麒，大德育专家、教育部原基教司德育处处长孙学策等很多知名人士。

能考到北镇高中，是一种荣耀，北镇高中的升学率在锦州市、乃至全省都在前列，经常出市级高考状元。

李文亮在高三九班，学习成绩基本在班级前一两名，他又是物理课代表。成绩是数一数二的。班上有人理科方面的知识不懂时，都会问他。他也很愿意帮同学解答。

在北镇高中的高考成绩表里，2004届学生中，总分超过600分的有69人，李文亮排全校第50名，那一年辽宁省的高考录取分数线，理科一本线558分，二本线485分。

李文亮高考那年，考了609分。考入武汉大学临床医学七年制。

为什么要学医，据了解，李文亮也没有那么强烈的目的，当时，他想考武汉大学，就那么选了一个医学专业。那个时候，大家选专业还是比较随意。不过这种说法，没有得到他家人的证实。

李文亮所在的北镇高中2004届超过600分的学生

图据北镇高中官网

高中时，李文亮跟现在的相貌有些不一样，那时他有点胖，看起来很憨厚。同学亲切地称他为“小胖”。

他是走读生，高三的学习是很艰苦的，每天天不亮就要从家里出门，虽然学校离家不远，但每天也是披星戴月，晚上九、十点钟才能回家。北方的冬天更是早晚漆黑一片，据他的一位学姐称，那时候读书是很辛苦的，每周放半天假，早上6点起床，晚上10点后睡觉。到了冬天，路面又滑，经常骑车连人带车地摔跤。

李文亮所在三年九班毕业照，李文亮为第三排左二

图据北镇高中官网

2004年，李文亮考入梦寐以求的武汉大学，就读临床医学专业，这一读就是七年。

七年的漫长时光，磨练了一位阳光大男孩的意志，从医路上并不平坦，在武汉的这七年，李文亮已经不再是高中时期那个胖胖的邻家男孩了，或许是医学本身的神圣慢慢在影响他，也或许是生命的敬畏在改变他。

他从外形上，也变瘦了，很多人看到他，直呼简直不敢认出。

2011年，李文亮大学毕业，来到厦门。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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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者

武汉市中心医院的医师简介显示，李文亮2011年毕业于武汉大学，医学博士，湖北省眼科协会委员，参与国家自然科学基金、武汉大学基金等科研项目，从事眼科临床工作多年，擅长眼底病、白内障、青光眼的诊治。发表SCI等高水平论文多篇，先后在湖北省人民医院、厦门大学眼科中心从事眼科临床，现就职于武汉市中心医院眼科，对眼科的常见病特别是疑难病诊治精确，每周六日坐诊。

毕业后的前三年，李文亮在厦门度过，在厦门大学附属厦门眼科中心工作。

他的一位前同事称，他非常腼腆、憨厚、可爱、善良。另一位同批进院的医生同事说，患者都喜欢李文亮，他也热衷于公益服务，下基层时跟着前辈一走就是三个月，为村民看眼睛。

此前，他的班主任也说过，他非常正直，“这个孩子特别朴实，非常典范的孩子。各方面为人特别好。”

沙滩、美食让李文亮愉快地度过了厦门时光，每天紧张忙碌地工作，有时调侃，有时无奈，但始终坚持在一线。

李文亮自我调侃

除此之外，像唐吉坷德的骑士——放肆的巨人，呼啸舞动的长臂，战斗是命运给骑士最好的安排。李文亮憨厚的外表下面有一颗正义的心，他很关注社会新闻，对央视一些名记者极为崇拜。

2012年7月12日，他写下这么一段话：

我自横刀向天笑，

笑完我就去睡觉，

睡醒我又拿起刀，

继续横刀向天笑。

不知道当时是什么事情引发他发出这个感想。但我们可以确定的是，在2020年初这场新型冠状病毒引发疫情的最初时刻，他能挺身而出，以他拿到的信息、医生的专业判断，以及负责任的态度发出预警，远非一个突发之举，这与他的价值观和责任担当有很大关系。就像他接受财新记者的采访时说过的一句话：

李文亮个人微博发布照片

2014年底，因为女友在武汉，李文亮为了与女友团聚，回到武汉工作。他当时的女友，现如今为他妻子，叫付雪洁，如今是武汉爱尔眼科医院医生。

婚后，李文亮与付雪洁生有一子，今年5岁，到李文亮去世时，妻子付雪洁正怀有身孕，预产期在今年6月份，也就是说，还有5个月，李文亮就能见到他的第二个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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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者

生活得最有意义的人，并不是年岁活得最大的人，而是对生活最有感受的人。俄罗斯有谚语云：心灵纯洁的人，生活充满快乐和喜悦。

翻看李文亮医生的微博，可以时刻感受到他作为一个生活者对生活的热爱。

购买爱乐维截图

图据其个人微博发布

他抱怨爱乐维很贵，作为医生的他，当然懂得这是妊娠期和哺乳期妇女对维生素、矿物质和微量元素的额外需求，并预防妊娠期因缺铁和叶酸所致的贫血而使用的。产品图片上的孕妇图形，不由得让人联想起他在说这句话时的“痛并快乐”，一方面“抱怨”产品贵，一方面沉浸在妻子怀孕第二胎所带来的幸福中。

他也追剧，喜欢肖战，喜欢听绿光，并自我调侃“作为一个男人竟然有点喜欢绿色”，这语气，像极了我们身边的任何一个朋友。

面对网友浪漫秋日的长城图片，他直抒胸臆，说“好美啊，有时间带小李去体验一下”，一颗热爱美景热爱大自然的心，跃然屏上。

他看不过受伤的狗子，转发微博说“每天在噩梦中惊醒实在是太痛苦了”，或许，当了父亲的人，都有一颗菩萨心肠。

他热爱音乐，10月25日下午，滚石唱片官方发布了《明天会更好》的高清MV。他在2019年10月28日的凌晨5点多和6点多，两次分享了关于这件事情的文章。或许，音乐勾起了他的某些往事？

他是个自称“食欲猛于虎”的吃货。他爱吃炸鸡和各种美食，在微博里晒黄灿灿的鸡腿，德克士的手枪鸡腿更被他冠以“腿届极品”的称号，可乐＋炸鸡，让他觉得十分满足。

美食鸡蛋灌饼

图据其个人微博发布

他对于美食的描述，“多巴胺在疯狂分泌，胃肠兴奋得甚至有些颤抖”，让人忍不住垂涎三尺。而他的幽默感，更是让人感受到他对生活的热爱，“把它送入你的消化系统才是对饼最大的尊重”。

2013年6月，他在福州，说想吃海底捞；同年10月，他在厦门晒出排队吃海底捞的号根，然后再去看看油菜花，生活就是这么平凡而美好。

他懂得发现生活中的小美好。在这个大千世界，熙攘人间，他有工作的压力，但他努力活成自己乐意的样子，无所畏惧，一往无前。热爱生活不仅是他的一种生命姿态，一种生活方式，更是一种可贵的能力。

他一直以他的自己的方式，热爱着生活，也热爱着他身边的人。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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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哨人

2019年12月30日，李文亮拿到武汉中心医院的同事给他的一份患者检测报告，上面写有患者的临床病原体筛查结果，在阳性指标里，第一项就是SARS冠状病毒。

作为医生，谁都明白SARS意味着什么，在17年前爆发的SARS疫情让中国人刻骨铭心。如果确定是SARS，那就意味着会“人传人”。

出于提醒大家防护，他将这个消息发到了有150人的同学群中，并附上检验报告。最早，他发出的信息是“华南水果海鲜市场确诊了7例SARS“，但随后一个小时，他就在群里及时更正“最新消息是，冠状病毒感染确定了，正在进行病毒分型”，并在群里附上相关冠状病毒的知识。

大家知道后，开始做防护，购买一些口罩，还有的人上班时穿上了防护服。

《人物》报道中称，李文亮的同学直言，“他真的救了很多人。”

李文亮发到同学群中的预警消息

图据网络

就在李文亮发出此消息后，一位群友将他的截图发布网上，没过几天，武汉中心医院监察科约谈李文亮。

财新的报道显示，1月1日，武汉市公安局官方微博“平安武汉”第一次通报已传唤八名违法人员。

1月3日，辖区派出所约谈了李文亮，并让他签署了一份对“违法问题”警示的《训诫书》。李文亮签字，按了手印。

从12月30日发出预警消息，到1月20日，国家卫健委高级别专家组组长、中国工程院院士钟南山接受央视新闻采访时正式表示，新型病毒存在“人传人“现象，这中间隔了将近1个月时间。

1月8日，李文亮所在的眼科科室来了一位82岁的奶奶，她看的是青光眼，当时，李文亮没有做特殊防护，病人又不发热，也没有在发热门诊。而就是这一次接触，李文亮不幸被感染了。

1月9日，这位奶奶便发烧了，她做完CT，李文亮就高度怀疑她是病毒性肺炎。果然，她的检查报告排除了很多常见病毒感染，医院没有试剂盒，但是，李文亮心知，这一定是了。

病毒引发的症状马上显现在李文亮的身上，接触后两天，10日，李文亮开始咳嗽了，11日，他发烧了。

没想到病情蔓延得这么快，到了1月底时，李文亮已经出现呼吸困难的症状。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接近人士说，当时他在病房，已经没法和病友聊天，他自己呼吸困难。

网友陆续开始知道李文亮的事件，纷纷发声。

1月31日，李文亮发微博对大家表示感谢，一定积极治疗，争取早日出院。

“大家好，我是武汉市中心医院眼科医生李文亮。12月30日，我看到一份病人的检测报告，检出SARS冠状病毒高置信度阳性指标，出于提醒同学注意防护的角度，因为我同学也都是临床医生，所以在群里发布了消息说“确诊了7例SARS”。消息发出后，1月3日，公安局找到我并签了训诫书。之后我一直正常工作，在接诊了新冠病毒肺炎患者后，1月10号我开始出现咳嗽症状，11号发热，12号住院。

那时候我还在想通报怎么还在说没有人传人，没有医护感染，后来住进了ICU，之前做了一次核酸检测，但一直没出结果。经过治疗最近又进行一次检测，我的核酸显示为阴性了，但目前仍然呼吸困难，无法活动。我的父母也在住院中。在病房里，我也看到很多网友对我的支持和鼓励，我的心情也会轻松一些，谢谢大家的支持。在此我想特别澄清，我没有被吊销执照，请大家放心，我一定积极配合治疗，争取早日出院！”

李文亮微博截图

这条微博的定位是在武汉市中心医院，还附有两张图片，分别是“MAPMI检测结果”和“武公（中）字（20200103）训诫书”。

这份训诫书上，作为“被训诫人”的李文亮的“违法行为”是“发表有关华南水果海鲜市场确诊7例SARS的不属实的言论“，除了落款和日期，

李文亮发出预警根据的病人检测报告

图据其个人微博发布

李文亮训诫书

图据其个人微博发布

李文亮入院

图据网络

这是活着的李文亮发出的倒数第二条微博，2020年1月31日。

这一天，有记者问李文亮：“你现在最挂念的是什么？”

李文亮回答：“最挂念我的家人，我的父母还在住院，我的爱人现在怀着孕。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我希望疫情赶快控制住，大家都能好好的。“

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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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世

2020年2月1日10点41分，他的微博显示，从iPhone客户端发出最后一条微博，“今天核酸检测结果阳性，尘埃落定，终于确诊了”，这条微博的结尾还有一条狗的表情。

有人说这可以看出李文亮的乐观，而谁也没有想到，他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他对生活的所有向往，孩子、美食、朋友、家人，还有肆掠的病毒，一切他关心的事情，一切他热爱的人，这一切，正和他画上句号。

此时，他的病房内外，中国正和疫情展开紧张的争夺，在病毒面前，更多的人意识到疫情的严峻。

在2月6日晚，传出李文亮病危的消息，细细回想是夜，李文亮是如何煎熬着走过最后几个小时。

2月7日凌晨前后，微信朋友圈铺天盖地开始为李文亮祈祷，关心他的人知道，多个信源显示，他在被抢救的过程中。

经济观察网的记者李微敖此时守在武汉市中心医院，凌晨0：12分，这位著名的调查记者更新了他的朋友圈，“湖北，武汉，市中心医院，李文亮医生，已经正式去世了，这是他的病房前……他的妻子，在湖北老家，健康没有问题。”

公开的视频显示，《每日经济新闻》的记者此时试图进入医院采访，但被拦在了医院的大门外。

7日凌晨2点过，李微敖在李文亮医生所在的病房前，鞠了三个躬，然后离开，从医院回住处的路边，他看到一幅标语，上面写着

7日凌晨3点48分，武汉中心医院官微发出消息：我院眼科医生李文亮，在抗击新型冠状病毒的疫情工作汇总不幸感染，经全力抢救无效，于2020年2月7日凌晨2点58分去世。三个小时的心外按压，至少三个小时的ECMO，没有创造奇迹。

7日早上，考拉看看团队开始采访，准备资料，写作此文，我们在陆续的联系中更感到巨大的悲痛袭来，甚至没有勇气联络李文亮的父母。

李文亮走了，不知道他有多少遗憾，我们在写这篇小传时，《每日经济新闻》转发了梨视频采访李文亮父母的内容，以下是电话采访的原文：

谢谢你们大家的关爱，现在说真的感谢你们社会各界对他的支持，对他的厚爱，20多天以前他的病情基本是稳定的，也能下床，还能吃饭，突然就这两天恶化就这样了，昨晚上他们医院驱车给我们二老接过来了，然后给他尸体送殡仪馆去了，完了回来在医院处理我儿子的遗物，没有见到最后一面，就在医院抢救治疗我们都没有看见，好遗憾不让看。

尤其他这个传染病，骨灰先寄存在殡仪馆，因为他媳妇还没有在这边，我儿子还有一个5岁的儿子，我儿子那时候发现武汉情况不好，就给孩子送他姥姥那里去了，他姥姥在襄阳，媳妇和孩子一直在她妈家呆着，我们二老在武汉。他们现在感觉还好，还没发现什么，我们身体暂时还好吧！我也是得上了这个肺炎了，刚出院几天，我和他爸都治愈了！

可惜孩子，孩子没挺过来，34岁，他非常有潜力，非常有才华的孩子，不像会撒谎会什么的人，都是忠于职守的人，媳妇二胎六月份马上就要分娩了，你说咋办啊？这个家，是不是破碎了？现在有什么情况也得扛着，家里亲人谁也过不来，就我们两人在这里挺着，不少人给我打过电话，都是陌生人，要给帮助，要给捐助，我说我们都好，谢谢你们了。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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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爱你

李文亮去世后，他的高三班主任朱四新老师难掩悲痛，他写下一段文字：

“那年那月，我们曾有一场师生之缘，时光飞逝，淡忘了许多往事，当李文亮这个熟悉的名字再次出现的时候，记忆被重新唤醒，一个住在老东街的男孩儿，一个热心的物理课代表，一个让父亲充满期待与欣慰的儿子......不敢相信那么优秀的你永远离开了我们，泪水又模糊了记忆......

文亮，在人生最美好的年华你走了！带着北高人那份特有的朴实,善良，带着一个优秀医护工作者的正直与担当，带着亲人无法弥合的伤痛......

我们爱你！

向所有为战胜疫情救治同胞做出巨大牺牲的医护工作者致敬！

祝三.九全体同学及家人身体健康，我们共努力战胜困难！”

他所在的高中——北镇高中发出“关于向李文亮家属捐款的倡议书”，里面写到，英雄已逝，生者仍要继续前行，作为校友，我们希望李文亮的亲人更好的生活下去。李文亮是北高的骄傲，更是中国的骄傲。

他所在的大学——武汉大学用“永是珞珈一少年”怀念他，并发文：文亮校友，一路走好！

无数网友用各种形式来悼念他，世界卫生组织发文悼念，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2月7日发布消息：经中央批准，国家监察委员会决定派出调查组赴湖北省武汉市，就群众反映的涉及李文亮医生的有关问题作全面调查。

斯人已逝，令人欣慰的是，李文亮的去世迅速被官方认定为因公殉职，并获得80余万的补助金。据湖北之声官微发于19：49的报道， 武汉市人社部门认定李文亮系因公殉职，作出一次性拨付工亡补助金78.502万元，丧葬补助金3.6834万元的决定。目前，市人社局已经积极协调银行将一次性工亡补助金和丧葬补助金拨付到位。

天地之大德曰为生，万物皆因律为本，回归一个最朴素的道理，如同李文亮所说：“我只是个普通人，不是什么英雄。但如果大家更早知道疫情，提早防护，肯定情况比现在更好。”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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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2月6日深夜，李文亮医生病危的消息传来，一会儿有说法是还在抢救中，一会儿有说法是实际心脏已经停止跳动，凌晨3点多，武汉中心医院发布官方消息，他的确是走了。

我们多希望这是一个谣言，可是我们必须相信，他真的走了。

面对噩耗，我们必须做点什么？我们能做什么呢？考拉看看是一个内容创作团队，那我们就写作，用文字来纪念。我们有一批同事一直在写作传记，而且坚持认为，每个人都应该有一部传记，何况是今日的李文亮。

7日清晨，我们决定快速去还原李文亮的一生，于是展开采访，搜寻资料。我们陆续找到跟李文亮有接触的人，有他的班主任、高中校长、同学、学姐、学弟，还有他的同事、媒体记者等等，尽力还原他的轨迹，虽然不完美，但是脉络清晰，我们逐渐能看到一个更加鲜活的李文亮。由衷地感谢这些人，在这个时期能提供这么多关于李文亮的信息给我们，终于汇聚成如上的文字。

此时，脑海中反复出现那句，不管将来或过去有无意外，或意外之幸不幸，只用力以做其所欲之事，此之谓以力胜命。能如此谓之知命。我们又想起，2020年1月30日，李文亮对采访他的记者说：“康复以后我还是要上一线的，现在疫情还在扩散，不想当逃兵。“

行文至此，考虑再三，决定这个时间不再打扰他的家人，逝者安息，愿活着的和离开的，一切安好。但依然希望能在这一切结束后，能有机会跟他的父母申请，为李文亮写一本书，记录他的人生。

本文对接受采访的李文亮诸多师长、同学、好友、老乡表示感谢。本文还引用了梨视频、每日经济新闻等媒体内容，特此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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