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帶雨》:一曲女性自我成長和覺醒的讚歌

去年的平遙國際影展上,新加坡導演陳哲藝執導的《熱帶雨》一舉獲得費穆榮譽最佳影片和最佳女主角、迷影選擇榮譽三項大獎,成為平遙電影展的最大爆款。之後,影片又在第56屆金馬獎上入圍了6項提名,並最終奪得最佳女主角大獎。

《熱帶雨》的劇本,陳哲藝寫了3年,拍攝用了6年。這部影片基本延續了陳哲藝對女性議題的研究,導演在片中透過女性的視角,側寫了文化、社會、教育、家庭、婚姻、情慾等多個話題。透過這部片子,我看到的是女主角阿玲在面對婚姻,事業和生活的多重困境時,在經歷迷茫和掙扎後,始終隱忍堅強,最終覺醒,完成自我救贖的心路歷程。

《熱帶雨》:一曲女性自我成長和覺醒的讚歌

一、迷茫期:面對婚姻,事業和生活的三重困境,她壓抑、自卑、隱忍

女主角阿玲是一位40歲的中年女性,影片一開始,就是她在車上狹小的空間裡熟悉的給自己打排卵針。窗外傾盆大雨,後視鏡卻看到她眉頭緊鎖,雙眼憂鬱痛苦。

陳哲藝說自己和太太在婚後也遇到了生育問題,兩人做了很多嘗試,壓力很大。很多婦產科醫生都告訴他,夫婦做人工授孕三年以上還不成功的話,基本上有一半都會面臨離婚。因為在婚姻裡面,太多挫敗足以擊垮一段任何美好。

阿玲的婚姻也搖搖欲墜。她和丈夫結婚8年,卻一直無法懷孕,但她還在做最後的努力。生育明明是兩個人的事情,老公卻丟給她一個人去解決。

陳哲藝認為:華人社會里面,男生都很喜歡做一家之主,但是婚姻或者家庭碰到問題的時候,第一個躲起來的往往都是男生,真正有力量去勇往直前或者面對問題的永遠都是女人。

阿玲的排卵日到了,可丈夫卻喝得爛醉,深夜才回家。阿玲質問他,“你到底還想不想要?”丈夫只是很敷衍地推脫:“我今天沒有心情。”她一個人去醫院做人工受孕手術,沒有新鮮的精子,就用冷凍的精子。

她沒有自己的生活,沒有自己的社交。白天她工作繁忙,晚上回到家,還要照顧她偏癱的公公,做飯,喂他吃飯,給他洗澡,換衣服,送他上床睡覺,然後再洗碗,收拾家裡,日復一日。

《熱帶雨》:一曲女性自我成長和覺醒的讚歌

老公不願去妹妹的滿月酒,阿玲帶著公公去了。她不會抱孩子,被親戚議論:“她沒生過,當然不懂怎麼抱小孩”,她內心該有多痛楚和無奈。

除了婚姻上的壓力,事業上阿玲也陷入痛苦。阿玲是新加坡學校的一名中文老師,但是學校並不重視中文教育。中文課上,學生給他講英文。她幫學生補課,學生也不領情。而媽媽打電話來也是催促著她生孩子,趕緊轉為新加坡國籍,這所有的一切,都可看出阿玲內心世界的沉重和壓抑。

《熱帶雨》:一曲女性自我成長和覺醒的讚歌

導演通過一系列瑣碎的生活日常,展現了阿玲在婚姻,事業,生活中的邊緣地位,她無可奈何,很是迷茫,卻不知何去何從,只能一日日重複著目前的生活,抓住公公這根維繫婚姻的紐帶。

二、掙扎期:和缺乏親情的學生偉倫之間的禁忌之戀,讓她在女性的感性和成人的理性中不斷搖擺

就在阿玲被壓得喘不過氣來時,學生偉倫給了她一點點慰藉。偉倫和其他人不一樣,他熱愛中文和武術,並且會主動要求補課。偉倫的父母長期不在他身邊,缺乏親情關懷的他,在不斷的補課和接送中,迷戀上老師身上的溫暖。

在補課時,偉倫一直盯著講臺邊的榴蓮看,阿玲一看他,他又馬上回避。好幾次後,阿玲終於問他:“你餓了?”於是兩人初嘗“禁果”,就這樣,師生關係的界限進一步被打破。阿玲在批改偉倫的作業時,她的思緒卻飄了,筆尖停留在作文紙上,染開了一大片紅。她會帶偉倫回家裡吃飯,偉倫也漸漸變得依賴她,會寫紙條告訴她希望她去觀看武術比賽。為了不讓偉倫失落,阿玲還帶著公公去武術比賽現場給偉倫加油,偉倫奪冠後,阿玲和公公陪著他一起慶祝。影片中阿玲,公公和偉倫一起在路邊吃榴蓮的的場面很溫馨,三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人互相依偎,溫暖彼此。

《熱帶雨》:一曲女性自我成長和覺醒的讚歌

也許一開始阿玲只是把自己求子不得的愛傾注在了偉倫身上,偉倫卻漸漸的把從老師身上感受到的溫暖,轉為了禁忌的愛意。在某個雨天阿玲送他回家時,他從睡夢中醒來,流著鼻血,面對阿玲對他的悉心照顧,在家裡 ,他終於忍受不了做出了逾矩的舉動。他問阿玲:“怎麼了,我做錯了什麼?”阿玲緩過神來,嘆息:“沒有,你沒做錯什麼。”

但是這注定是一場不被世俗接納的愛戀,在電梯裡,他們偶遇了同校的周老師。偉倫牽著的手,剛好被其他人的木板擋住,因此周老師並沒有看見,這也暗示了這段情愛是見不得光的。少年的愛熾熱,卻也不成熟,無法負責。當兩人的師生戀在學校傳開來時,阿玲卻要一個人承擔後果。

在公車上,偉倫牽著她的手,上面的文件夾寫著禮義廉恥,阿玲內心很是煎熬。身為女性,她渴望來自異性的愛慕和關懷。作為成人,她知道這是不對的,她難以承受別人異樣的眼光。但她還是對偉倫輸出她的善意和母愛關懷,她既放不下,又無法抽離。

《熱帶雨》:一曲女性自我成長和覺醒的讚歌

三、覺醒期:一切過往,皆為序章,好的壞的,都要釋懷、放下,才能坦然找回自己,面對未來

阿玲是隱忍剋制的,整部影片,她只有少數的幾次情緒的爆發。第一次是一個大雨的下午,阿玲夢到自己生了小孩,醒來發現外面下著大雨,於是趕緊去看看公公,關窗的同時在叫醒公公,卻發現公公並沒有回應她,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她知道公公去世了,她的婚姻也走到盡頭了。老公也開始公然帶著小三和孩子出現在公公的葬禮上,老公一家在爭論公公遺產的問題,她作為長期以來照顧公公的兒媳,卻沒有吭聲,這一切讓她深深明白自己是個局外人,終於忍不住情緒爆發。

還有一次是偉倫知道她要分手,在車上跑下來衝進大雨裡,偉倫說:“我的心好痛,真的很痛。”阿玲安慰他說:“是這樣的,以後你就會習慣的。”這句話,阿玲也同樣是說給過去的自己聽的。

《熱帶雨》:一曲女性自我成長和覺醒的讚歌

在那之後,阿玲和老公離婚了,也被校方要求暫時停職休息。她在家裡整理東西時,拿出了最後一根驗孕棒,電影裡傳來了她哭笑不得的聲音,她懷孕了。過去這麼多年來因為無法懷孕所承受的暴力,她又該怪誰?

但那都不重要了,她最終放下了所謂的婚姻,事業和愛情,擺脫了千篇一律的生活,回到了馬來西亞老家,不同於新加坡的潮溼雨季,馬來西亞陽光普照。阿玲回到家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走到後院,幫母親擰乾剛洗好的被單。她把擰乾的被子晾曬起來,就像把過去那些發了黴的生活重新淘洗了一遍,掛起來等一個陽光和煦的明天。熱帶雨停了,陽光也開始探頭了。雨季過後的陽光,寓意著阿玲對這段關係的釋懷,放下。她無助過,痛過,迷失過,現在終於真正找回自己。阿玲,也要開始她的新生活了。

《熱帶雨》:一曲女性自我成長和覺醒的讚歌

寫在最後

陳哲藝說:“基本上我的電影已經和我的人生完全結合在一起。”《熱帶雨》裡面,主人公面對的家庭問題、想要有小孩的問題,這幾年他和太太都經歷過。所以其中的傷感、失落和煎熬,他都深有體會。這個片子,也代表著他人生的一種成長。

感謝導演和演員用這麼細膩的表演,給我們展示了女性面臨的家庭和職場的危機。電影中女主角阿玲在經歷了人生種種危機後,最後能一步步衝破傳統價值觀的桎梏,重新找會自己的位置,源自她女權意識的覺醒。

作家慶山說:“女人要先嫁給自己,懂得如何與自己的內在自性合為一體。這樣才會有平衡、柔軟、穩定、寬闊的心境。有了這樣的準備,再去嫁給其他的事物。”

隨著女性經濟地位的提高,以及家庭分工的不同,女性越來越擁有多樣化的價值觀。女性的價值不應該只被定義為生育,無論什麼時候,處於任何一種關係中,都要首先為自己而活,不委屈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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