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友記》第四季的第十二集中,莫妮卡,瑞秋,錢德勒和喬伊陷入了爭論:他們聲稱錢德勒和喬伊對莫妮卡和瑞秋的瞭解遠勝於女生對他們的。不久之後,辯論變成了一場電視節目式比賽。
主持人:羅斯,非常開心地承擔了這個任務。
主題:有關朋友生活的細節
賭注(通過一系列瘋狂事件而變得異常高):如果女生輸掉比賽,她們將與錢德勒和喬伊交換公寓。如果男生輸掉比賽,他們必須處理掉自己的小雞(一隻打鳴的公雞)。
親密如家人一樣的朋友,這些人真的非常非常瞭解彼此的故事。
在閃電戰的最終回合,女生們依然少答對一題。隨著時間的流逝和比賽的進行,羅斯問了她們最後一個問題:“錢德勒·賓的工作是什麼?”
女生們傻眼了。
莫妮卡痛苦地尖叫著,這甚至都不是個單詞,絕對不是錢德勒·賓的工作。莫妮卡和瑞秋輸掉了比賽,並因此失去了她們心愛的公寓。
Transponster在第四季就成為了一個風靡一時的宣傳語。這些女人已經正確回答了有關錢德勒的童年,性經歷和個人特質的中的所有問題,但是有一個不爭的事實:當談到錢德勒這個人時,她們無法回答如此基本的問題:他是做什麼的?
老友記的每個情節都會有歡快的小包袱和巧妙情節轉換。正如老友記主題曲所唱的:沒有人告訴你生活會這樣,暗示了某種幻想即將破滅。這個情景喜劇的趣味性不僅僅來自於生活的荒唐,也來源於生活的失望。特別是在1994年,這些臺詞暗示《老友記》是現實生活的喜劇呈現,一個關於年輕人試圖從虛無的世界中謀求自我的故事。
老友記過於迷戀它的故事前提-紐約和青年,以及兩者融合在一起產生的化學反應。當老友記首次亮相時,就被賦予了一種意義:新興的成年期。因此,老友記著力於讚賞和傳統成年生活不一樣的生活。被朋友簇擁,和朋友成為一個緊密的家庭,沒有背叛的色彩。一如合唱中所唱到的:我會在你身邊……因為你也在我身邊。(I’ll be there for you … ’cause you’re there for me, too.)
從老友記分配給其核心角色的一系列職業開始,一種工作上的樂觀主義精神就顯而易見了。節目的小宇宙由一個廚師,一名演員,一位音樂家,一個學者和一個時尚業行政人員組成。換句話說,人們的工作暗示了生活中的無限創意,一種將工作與精神滿足緊密聯繫起來的特權。這是老友記出售的幻想之一:創造了一個世界,讓居民能夠利用自己的工作,而不是反過來被工作徵用。
除了錢德勒。錢德勒對自己的工作漠不關心,以至於即使是討厭它這樣的小情緒也不願意賦予他的工作。錢德勒變得衣冠楚楚,卻不知所措。(也許他是一個Transponster,這有關係嗎?他對此本來就毫無熱情。)最終,通過錢德勒,現實的痛楚進入了老友記的小宇宙。
他的工作就在那裡,若隱若現,重複不斷。他對此的淡淡的不滿讓人想起小說家道格拉斯·庫普蘭(Douglas Coupland)所描述的X世代的壓力:對機構的不信任,對職業的不信任,對意義本身的不信任。錢德勒是老友記主旋律中的次關鍵詞。Chandler Bing的工作是什麼?之所以成功地成為一個玩笑,恰恰是因為老友記中其他角色都堅持了一種浪漫主義工作精神。
錢德勒·賓以一種最能引起觀眾共鳴的方式選擇了他的職業:他找到了一份工作,因為他必須工作;而他沒能獲得更好的工作,這種失敗於是持續了幾年。很快,由於不可避免的平淡生活的慣性,這份工作成了他的職業。這個備受疑問的道路顯然不是他所選擇的,這使得錢德勒在《老友記》中扮演了一個矛盾的角色:工作為他帶來最多的金錢,而使他獲得的滿足感最少。
“好了,孩子們,我得上班了,”他在節目一開始曾對其他人說。
“如果我不輸入這些數字……”
他停下來,思考。
“……沒什麼大不了的。”
Danny Feld評論說,老友記向周圍的世界投降了:它把錢德勒獻給了現實。
他的朋友們時常因為自己的工作感到沮喪,這是必然的,浪漫會隨著過程中出現的挑戰而變得更加充實。因此,莫妮卡穿著旱冰鞋和泡沫乳房,在50年代風格的小餐館中製作漢堡包;瑞秋假裝有煙癮來獲取和吸菸老闆面對面交流的機會;喬伊在搖擺的娛樂業中掙扎,甚至擔任了性病廣告的模特還有做阿爾·帕西諾的屁股替身。
不過,這些是他們(她們)心甘情願付出的代價,因為他們的職業給了足夠多的回饋。他們的工作為自己的事業服務,他們的事業為夢想服務。老友記最珍貴的信念之一是,雄心壯志值得一個圓滿的結局。莫妮卡,羅斯,菲比,喬伊和瑞秋樂於被自己的工作定義,樂於回答“你是做什麼的?”
以瑞秋為例。在《老友記》的試播劇集中,她逃婚後加入了這個小團體。瑞秋離開了某種經濟上的舒適,而這種舒適隱含著精神上的無限空虛。她和莫妮卡住在一起,並很快切斷了來自家裡的經濟支持。然後,瑞秋獲得了一份工作:她成為了Central Perk的一名女服務員。“這不令人興奮嗎?” 當她打開她的第一張薪水時,她問道。
對瑞秋來說,這是一種精神上的勝利。儘管她對微不足道的數字感到非常失望,也預示著小公主瑞秋·格林最終會找到自己的職業道路。它代表著自由,它代表了幻想。在那集試播節目中,老友記讓觀眾們為一場極為特殊的體育賽事歡呼,因為瑞秋一張一張地剪斷了使她自滿自足的信用卡。“歡迎來到現實世界,”莫妮卡告訴她。“太爛了。但你會愛上它的。”
有一種理念在美國精英階層中逐漸傳播開來,工作是一種世俗宗教。這種現象是兼顧經濟需求和心理滿足的工作主義。“人們相信,工作不僅是經濟生產所必需的,而且是個人身份認同和生活目標的核心;並相信任何促進人類福祉的政策都必須始終鼓勵更多的工作。”
早在25年前,老友記就接受了這種美好的假設。它相信工作帶來的精神滿足的可能性,它把職業軌跡當作一個愛情故事。
正如前文所說,老友記犧牲了錢德勒以服從現實。六個心愛的主角之一不得不揹負了他不喜歡的工作。當其他角色在工作中不斷獲得成就感時,錢德勒卻發現了相反的情況。他像是一個故事的背景板,來凸顯他人的成長。節目的作者最後透露,錢德勒·賓的工作是什麼?答案是他從事“統計分析和數據重新配置”工作。
在整個節目的十季節目中,錢德勒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個悖論:他是特權的化身,同時也是被剝削的化身。他並沒有經歷別人那麼多失敗,而是以屈服於工作這種方式宣告失敗。事情演變成錢德勒在一次會議上睡著了,突然醒悟到他已經不知不覺中同意搬到俄克拉荷馬州。
在劇集的最後,那個當時擔任計算機副總裁或其他副總裁的角色突然辭職時,這一點就變得異常鼓舞人心了。他擁有的只是一個遲來的頓悟:錢德勒·賓想要從事廣告業。
事實證明,他也有夢想。他宣佈,跟隨自己的夢想,他願意以實習生的身份重新開始,用一種滿足感換另一種安全感。這樣一來,老友記最終並未向現實完全投降,而是再一次強調了自己的浪漫主義色彩。
錢德勒想知道,被問到“你做什麼?” 並在答案中找到滿足感,是一份怎樣的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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