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比《8號房間》和《準時》:上帝視角是一種自我囚禁

文|是菌醬惹

導語

在看短片《8號房間》的時候,筆者突然覺得片中犯人打開的紅盒子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仔細一想,這不是曾經看過的《準時》中類似的道具嗎?那個可以讓人站在上帝視角改變時間規律的魔盒。經過反覆比較,筆者發現兩個盒子既有相通的地方,也有各自的特點。兩部影片均運用了大量的細節特寫,留足了懸念。對白簡單,把更多的鏡頭給了人物的神情,達到以情達意的效果。兩者的色調均偏向灰暗,虛化背景,集中光線於人物的臉部特寫,在鏡頭的停頓中實現劇情的轉變。


對比《8號房間》和《準時》:上帝視角是一種自我囚禁

《準時》


從內容上講,前者講述犯人利用魔盒試圖逃離監牢,後者講述失戀的亞瑟利用魔盒尋找新的愛情。但從結果來看,一個被鎖緊了抽屜,另一個錯過了回心轉意的女友。明明站上了神的瞭望臺,可結局為什麼不那麼盡如人意呢?接下來,筆者將從“當人類登上神的瞭望臺,必將墮落於誘惑之中”、“生命的軌跡沒有捷徑,現實和虛妄只有一牆之隔”以及“未知不是無知,而是代表無限種可能”這三點體會出發,探討兩個魔盒中暗藏的玄機並進行一些文學、哲學和科學層面的思考。

一、當人類登上神的瞭望臺,必將墮落於誘惑之中

(1)盒子代表“誘惑”,潘多拉魔盒一旦被打開,必將被慾望吞噬

米開朗基羅曾創作過一幅名叫《創世紀》的壁畫,其中《創造亞當》這一畫面是整幅壁畫的高潮。畫中,上帝的手指輕觸亞當的手指,靈魂與人性在這一刻像電流一般流遍亞當全身,帶去了創造力和智慧,但也埋下了誘惑的禍根。我們都知道,亞當被“激活”後經不住毒蛇的誘惑偷吃了蘋果,被上帝逐出了伊甸園。《8號房間》中犯人通過魔盒與自己手指輕觸的畫面像極了《創造亞當》,也正是通過這次接觸,讓犯人彷彿登上了神的寶座,體驗了神力的強大,也讓他滋生逃跑的慾望,最終被鎖進了抽屜,喪失了自由。


對比《8號房間》和《準時》:上帝視角是一種自我囚禁

《創造亞當》


我認為,抽屜代表著“規則”,它有約束力,可以收取被人僭越的神權。面臨誘惑,人會陷入一種“心防崩塌”的局面,並讓自己毫無抵抗地沉浸在美化後的虛擬收益之中。誘惑只需輕輕揭開面紗的一角,便可攝人心魄,讓慾望成為誘餌,一步步引入淵藪。

(2)預示未來也許可以搶佔先機,但也有可能錯過命運的安排

《準時》中同樣存在這樣一個神秘的魔盒,與《8號房間》可以改變周遭環境的神力不同,這個盒子可以預見30s的未來。盒子的主人弗蘭克對潛在的客戶亞瑟說:“儘管只有半分鐘,你還是可以看到它的價值……每一刻你都可以佔盡先機。”亞瑟通過這個盒子開始新的戀情,卻錯過了自己求婚失敗的女友的挽留。這是兩個平等的選擇嗎?我看未必,亞瑟的新戀情是一種試探性嘗試,是魔盒的試驗品,而真愛卻在自己搶佔先機的嘗試中悄然流逝。縱使預言可以窺視未來的變化,殊不知獻祭的是刻上自己印跡的時間線。


對比《8號房間》和《準時》:上帝視角是一種自我囚禁


沃爾特·本耶明曾說:“當預言成為歷史時再去研究它吧”

他巧妙地諷刺了那些將籌碼壓在對未來匆匆一瞥的投機取巧者。雖然筆者不是命運論者,但筆者敬畏自然規律,相信科學的演變。

史鐵生說過:“真相在發生時未被發現,被發現時已被重組。”真相不是薛定諤的貓,在觀測前處於疊加態。真相在被觀測時就已經毀滅。所以,片中的亞瑟選擇的不是什麼先機,而是假象,是背叛。


二、生命的軌跡沒有捷徑,現實和虛妄只有一牆之隔

(1)打開魔盒翻牆逃跑,卻不知走上了莫比烏斯帶一樣的死循環

《8號房間》為何以數字8命名呢?筆者認為,“8”猶如一條莫比烏斯環一樣,順著這個環走,永遠也沒有盡頭。正如片中被關在火柴盒中一個又一個試圖逃跑的犯人,永遠有新的犯人掉入讀書老人的圈套中。他口中所說的:“把下一個犯人帶進來”是那麼的冷漠無情,似乎看這些可憐的人重蹈覆轍比看手中的書還要有趣。老人似乎在等待一個滿意的答案,可所有的可憐蟲都只是想著通過魔盒提供的捷徑逃跑,殊不知掉入的卻是無限循環的詭譎之中。筆者在看到犯人迫不及待打開盒子試驗時反而覺得有些生硬,為什麼犯人不問老者是誰,這個盒子來自哪裡,人世間存在這種超自然現象是否合理。

影片放小了劇情的情節性。筆者認為這是作者沒有填補的坑,不能被一個“玄幻”的標籤所彌補。


對比《8號房間》和《準時》:上帝視角是一種自我囚禁

《8號房間》


我們暫且撇開劇情,但從這一強行安插的魔盒來說,確實可作“捷徑”來解,因為通過它可以逃離這間被反鎖的房間,不需要花費功夫像《肖申克的救贖》中銀行家挖地道一樣。

翻牆是捷徑,但天上不會掉餡餅,好奇心可有,懷疑心不可無。就像沒人告訴我們盒子從哪來一樣,也沒人告訴犯人為什麼就可以相信這個盒子真的可以給自己帶來自由。像影片開頭那樣,犯人成了火柴盒中的一員。後面會有更多的火柴盒出現,直到有人開始質疑開始追問,這個虛妄的鏈條才會被扯斷。

(2)預見性可以節省決斷所消耗的時間,但也會喪失體驗感

和《8號房間》不同,《準時》直接預支了30s的未來,在時間軸中跳躍前進。我們可以把弗蘭克稱呼為“時間販賣者”,他做的是時間的生意,提前看到未來,避免一些讓自己後悔的事情發生。片中亞瑟直接看到了結果,不用臆想事情的種種可能。但這真的是捷徑嗎?時間是講究邏輯性的,就像數學題一樣。如果只是提供了一個答案,並沒有提供解答過程,那還是沒有達到做題的效果。“時間成本”就像是數學題中的“過程分”。考過數學試卷的人都知道,跳步驟是要扣分的。

時間成本的喪失帶來的直接後果是生命體驗的縮。


對比《8號房間》和《準時》:上帝視角是一種自我囚禁

亞瑟通過“預知”找到機票


正如羅曼·羅蘭所說:“不曾走過,怎會懂得。”如果時間軸上只是落滿一個又一個點,那生命的聯繫便蕩然無存,一切都會化成碎片分崩離析。

筆者的描述可能過於抽象,我們看影片就只明白了,對於亞瑟取悅的對象來說,她能體會亞瑟天才般預見性帶來的驚喜,但她的表情無不透露出猜疑和莫名其妙。這就是斷了聯繫的結果,沒有了歷程(例如影片中亞瑟沒有幫著一起找消失的機票,而是直接報出在哪個口袋),一切都顯得很突兀。此外,筆者認為,放棄“時間成本”的同時還會帶來附加傷害,即擾亂了他人的時間線。蝴蝶效應的可怕之處就在於微小的改變帶來巨大的能量。世界是相互聯繫的,就像病毒侵蝕正常細胞一樣,亞瑟分崩離析的生命片段侵蝕著所有人的生活。


三、未知不是無知,而是代表無限種可能

弗蘭克可以預見未來30s的盒子和《8號房間》中的紅盒有所不同,後者直接可以在現實世界中操作,改變房間佈局,本質上是一種空間的改變。而前者則是時間的改變。其實對於弗蘭克的盒子,筆者有兩點疑惑:

①未來30s所能控制的空間範圍有多大呢?

②盒子中上演的人事物是否可以通過空間屏障像棋子一樣任由觀察者擺佈?

筆者認為《準時》的作者刻意凸顯的是一種“觀察者”和“操縱者”的角色,即不可以直接干涉現實世界,而是狡猾地露出了30s的未來,讓未知成為已知。而《8號房間》中的紅盒子則是一種直接干涉,打開盒子就是掀開屋頂。兩者在觀察者的視角上卻有著異曲同工之妙,打開盒子,就打開了上帝視角,可以觀察一定範圍的事態發生。


對比《8號房間》和《準時》:上帝視角是一種自我囚禁


《準時》的英文名叫《on time》,也有人翻譯成《命中註定》,單從劇情上說,亞瑟轉身離開幾秒裡,前女友卻趕來了,這場華麗的錯過,是命中註定嗎?明明亞瑟已經改變了未來的發展軌跡,為何改變成就了必然?筆者認為,影片傳達的一個理念便是,未來有著無限的可能,生活的樂趣在於嘗試,而不是得到標準答案。

塞繆爾·貝克特經典荒誕劇作《等待戈多》中有句話:“我是在等待我的戈多,我卻真的不知道他會什麼時候來。”

這個“戈多”從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過,全劇在兩個流浪漢漫長的等待和無盡地辯論“戈多會不會來中”落下帷幕。這樣一個無聊的劇情憑什麼斬獲1969年諾貝爾文學獎呢?在筆者看來,作者是在討論一個宏大的命題——意義。有人認為等到了戈多便是實現了等待的目的,還有人認為等待的過程中思考、推測和探索的心路歷程比等到戈多更有意義。同樣的,亞瑟通過窺探未來把未來的種種可能壓縮成一種必然是否就是一種“盈利”呢?他真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嗎?影片在弗蘭克懺悔的眼神中結束,他也許讓亞瑟收穫了新的愛情,但同樣也拆散了兩個相識許久即將步入婚姻殿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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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戈多》


寫在最後

“我們謂之的廣大世界,不過是神鋪在桌面的一張地圖……我們,不過是一些斑點。”

《8號房間》的導演詹姆斯·W·格里菲思和《準時》的導演Ted Chung集合對宗教的信仰和對自然規律的崇拜為一體,將人類的幻想用鏡頭語言表現了出來。

“慾望”是人類永恆的主題,超能力不過是慾望的神性臆想。慾望本身沒有錯,可當它真的物化為觸手可及之物,人怎麼又能確保自己不被慾望所禁錮、所吞噬呢?是機遇還是束縛?這是個值得所有人思考的問題。

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歡迎各位讀者在下方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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