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记忆

遥远的记忆二十二

闹(药)鱼(二)

胡河西

(接上文)第二天我们各自匆匆忙忙地吃了早饭,就赤着上身(我们成天在小河里 背上晒得黑油油的,如果哪个拿水浇上去的话,背上会冒出一股青烟),背着扁箩和巴篓,在碾水塘河坝集中,然后来到花屏(地名,山的形状像一个花瓶,故得名),这里小溪的两岸全是绿色植物,多的是水马泡。我们找到了了一个水急的地方,大家开始“下药”,大家同时把石灰一倒进水里,溪水马上“磁”、“磁”地冒泡响,不一会,溪水变成了乳白色,再过了一会水就开始混浊起来,接着许多的白条鱼憋不住石灰水厉害的辣味,冒头在水面,我刚想用撮箕去撮,龙昌嘎公却打手势制止说:“莫成港去撮,赶快护水(把水搅混)赶快护水啊,把那些大鱼弄昏起!”于是我们就拼命地护水,又不一会,水面上浮起许多的鱼,它们都翻着肚皮,在水面上垂死挣扎,甚至有几条鱼窜到了岸上,整个的小溪一片银白色的东西在闪耀。

这个时候龙昌嘎公模仿大人的声音说:“同志们,现在可以撮鱼了!”这简直是一道命令,于是我们就开始东一撮,西一撮开始撮鱼了,抢鱼了,大家忙得不亦乐乎。不一会我就撮了好多。不过他们撮得更多。

我们就这样顺着石灰水往下游走,边走边撮,边撮边走。一路上撮到好多的白条鱼、练沙、十花鱼、巴屁股、老师鱼、泥鳅、钢鳅,还有大螃蟹等,就是没有发现鲶鱼胡子。就这个时候,我突然觉得像少了什么,仔细一看才发觉秀文秀武两兄弟不见了。

我们从花瓶一直撮鱼到小溪和大溪交汇处的碾水塘,几乎每个人都抓了大半巴篓鱼,这个时候,石灰水已经淡化,逐渐被干净水冲走了,药效已经渐渐消失,我们就坐在草坪上休息。老小突然说道:“崽噫,秀武秀武两兄弟突然不见了,难道被猫抓去了?我们去找找他们两兄弟好不好,他们莫出什么事情喔?”

他的提议大家都赞成,我们就沿着河沟往上走,这个时候太阳火热,把河沟里面的岩粑蛋晒得滚烫滚烫的,特别地烫脚板,我们是打光脚板,就跳着走,太阳太恼火了,我总好像觉得我们每走一步,跳跃一步,就一股白烟从踩过的地方冒起。

走到往老屋的高桥里头,看到他两兄弟了,原来他们两个在整鲶鱼胡子,而且已经抓到了好几条。现在他们正在抓大的那两条鲶鱼胡子,石灰水已经把这两条鲶鱼呛恼火了,它们从洞里钻了出来,那是一对夫妻,看来刚才抓到的是它们的子女。秀文刚把一条大的鲶鱼撮到撮箕里,不服气的甚至有些嫉妒龙昌嘎公顿时有点不舒服了,他把那条鲶鱼捞起就猛地往河里扔,一下子水塘里面的水花四溅,不舒服的我们几个一阵喝彩。秀武赶忙用撮箕一撮,又把那条鱼舀了,玉强嘎公又用手把撮箕打翻,鱼又掉进了水里。就这样反复几次,水逐渐清了,那两条鲶鱼又钻进洞子里,再也找不到了。龙昌嘎公才罢休,他笑了。面红耳赤的秀文死死地登着龙昌嘎公,手紧紧地握成拳头,秀武也把嘴唇咬得铁青,他们四个颇有一种打架的架势,但是还是没有动手,满舅和老小忙站在中间,有意识地把他们隔开。龙昌嘎公却若无其事地对我们一伙说:“走,回家喽,煎鱼去了……。”说罢先走了。

我们几个上了田坎,也是扁担开花,各自回家了。一路上大家都没有再说话。

回到嘎婆家,我把这件事对嘎婆说了,嘎婆说:秀武、秀武两兄弟家庭出生不好,他公是地主成份,所以沟头的人要欺负他们一家人;沟头您龙昌嘎公家的成份好,是贫农,他爸爸又是大队的干部,所以他两兄弟要欺负别人。几十年后,我才知道当时成份好坏的重要性,又是在几十年后,秀武秀武两兄弟都作古了,一个死于癌症,一个死于糖尿病,满舅也是死于糖尿病……。

后来嘎婆又告诉我说,其实兴昌嘎公表知道我们要偷队上的石灰闹(药鱼)的,所以 故意和秀武秀武去洗澡的。这是嘎婆对我说的,不过她不许我讲出去,要不然生产队知道了,要扣兴昌嘎公的工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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