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穿“西服”的帝王,一次服飾改革,一場服飾與治國的完美結合

今天,西服這一稱謂是指來自西方國家的服裝,這種服裝主要是在英、法、徳等國首先穿用,它是在日耳曼、諾曼民族的服裝基礎上演變而來,由於這兩個民族善於騎射和航海,所以他們的服裝大都是緊身束袖的,日耳曼和諾曼人由歐洲北部進入歐洲的整個大陸後,他們的服裝逐漸被當地人們採用,最後發展為今天在世界範圍內流行的正式服裝。

一位穿“西服”的帝王,一次服飾改革,一場服飾與治國的完美結合

日耳曼人的民族服飾

中國人穿西服的歷史並不長,真正在社會上普遍流行起來,恐怕也只是本世紀八十年代的事。在中國民眾普遍接受之前,中國穿西服的大致只有三種人:外交人員以及參加外事活動官員;出國人員;回國的留學生。隨著改革開放,中國的大門終於向世界開,於是,在七十代末八十年代初期,是否穿著西服居然成了某種觀念變化的外在標誌。不過,如果有人說穿西服與國有關係,甚至還說中國古代就有這麼一個穿西服的國王,那一定會被認為是滑天下之大稽,近似天方夜譚了。服飾竟有如此價值,這國王又是誰呢?

這裡,我們要指出,就形制上說,此“西服”非彼西服,兩者大不同,但我們今天要講的“西服”也是由善於騎射的西北少數民族那裡引進的,當然,這裡的西北部是指中國版圖之內的地方了。因此,我們姑且也借用一下“西服”這一稱謂。

服飾與治國,看起來聯繫不上,但在我國古代這個處處事事都要貫之以禮法的封建社會,兩者間就很有聯繫了。讓我們追溯到兩千多年前的戰國吧。

一位穿“西服”的帝王,一次服飾改革,一場服飾與治國的完美結合

這是一個諸侯爭戰,兼併劇烈的時代,周天子的權力日漸哀微,強凌弱,眾暴寡,最終形成齊、魏、趙、韓、秦、楚、燕七個大國爭雄的局面。稱為戰國七雄。此時七雄之中,可謂“家家抱荊山之玉,個個握靈蛇之珠”,為了爭城奪地,實現領土擴張,各國都競相收攪人才,並進行了政治改革,因而都具備了較強的實力。但爭雄並不僅僅是為了當霸主而在於得天下,所以最終鹿死誰手,還要看各國變法的程度,變則興,不變則亡。道理誰都明白,但要做起來就不那麼簡單了。法規條令是祖先所制,要變法必然會冒犯先王而被斥為大逆不道,輕則懲罰,重則喪命,吳起在楚國變法最終被舊貴族亂箭射殺並遭車裂。

商鞅在秦國變法,成就不可謂不大,但仇視他的舊貴族一旦復辟,就將他“五馬分屍”,並殺害其全家。變法要冒這樣的風險,這又不免使人裹足不前,趙武靈王此時也面臨著變與不變的抉擇。趙武靈王,是趙國的第六代君主,一位著名的政治家、軍事家。在戰國七雄中,趙國屬疆域較大的國家。然而就其實力來說,只能算在二、三等之間,它不僅在與秦、齊等強國的爭戰中敗北,還時時被中山這一類的小國侵擾,長此下去,趙國就有被兼併的危險,要想改變這一切,出路只有改革,於是,趙武靈王作出了一個驚世駭俗的決定:著胡服習騎射。這就是

“胡服騎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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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服圖

什麼叫胡服?指的就當時西北少數民族的服裝。之所以要提倡穿胡服,是因為這種服裝的式樣有許多先進的地方值得借鑑。它上身為短衣窄袖,衣長僅與坐齊,下身著長褲,足下登皮靴,行動起來十分利落。著胡服的胡人,一到秋季便結隊南侵,對中原地區進行掠奪,他們騎馬射箭,往來如飛,對地處中原的趙國有不小的威脅。而面對這些入侵者,趙國雖然武器精良,但大多數還是步兵與戰車混合編制的軍隊,並且當時的漢族服裝形制是衣長、袖寬、腰肥、下襬大、並且褲外一定要加長服、穿著行動極為不便、尤其不能適應騎馬作戰的需要。而趙武靈王認為趙國要強,就必須強兵,而強兵之道就是改傳統的兵車戰術為騎兵戰術。因此,他決心改革服制,推行

“胡服騎射”,加強軍事力量,從而達到強國的目的,這實際上也是其政治改革的進一步深入。

也許有人會認為,這不過是換換衣服的式樣,怎麼談得上驚世駭俗。其實不然,在古代中國,衣服不但遮蔽身體,更表現一種禮儀。不同身份、不同場合,服飾都有一定製式,穿著亦有一定之規、等級森嚴,內外分明,不可越雷池一步。漢服以上衣下裳為正式禮服,至戰國時尚無“褲”這一名稱,有“袴”和“褌”,前者為套在兩腿上起禦寒作用的“套褲”或“護腿”,後者有襠,類似今天的長褲,都只作為內衣,不作外服,褲外面一定要罩以下裳或穿一種上下連屬的深衣。因而其踞(分開大腿坐)或撩起下裳都被認為是極不禮貌的。

一位穿“西服”的帝王,一次服飾改革,一場服飾與治國的完美結合

古籍中曾記載:莊子的妻子死後,惠子來弔喪,見莊子不僅不哭,反而箕踞鼓盆而歌,就是大分兩腿坐在席上敲著瓦盆唱歌。說明莊子就故意用這種冒犯禮法的行為來表明他那種生死無所謂的虛無主義觀念。既然撩起下裳偶爾露出內褲都被認為是失禮,現在趙武靈王竟要改變古制,去下裳而只著長褲,並要將其作為正式服裝穿上朝堂,這豈能不犯大忌。

果然,公元前302年,趙武靈王向眾大臣談了自己的想法後,引起了軒然大波。試想,一國之君,本應是先王古制的忠實繼承者與維護者,如今竟要帶頭去違背,這豈不是造成天下大亂?趙武靈王的叔父名叫公子成,他與一些宗室貴戚表示堅決反對,形成一股強大的保守勢力,他們振振有詞地說:“中原文化發達,萬物齊備,又有聖賢遺教,施行仁義道德,詩書禮樂,理當用中原文化去教化胡人,豈能將蠻夷作為典範?服飾自古有制,如要更改,便是對祖先的不敬,是萬萬不可的。”

一位穿“西服”的帝王,一次服飾改革,一場服飾與治國的完美結合

更有甚者,說服裝奇異,人心就會不軌,風俗奇特,將會引起墮落作亂,公子成還索性裝病躺倒,以此來表示不滿。面對這強大的反對勢力,趙武靈王沒有讓步,這倒不僅僅因為他是國君,可以一言九鼎,公子成等人也非等閒之輩,他們的反對意見也不能忽略。趙武靈王是早就料到會有人反對,事先便作了充分準備,他請教了先王貴臣肥義,並得到了肥義的堅決支持。肥義勸他不要猶豫,也不要理會別人的議論和反對。只要決定了,就要義無反顧地去做。

革新派反駁保守派說:自古以來,聖賢也在不斷進行政革,風俗習慣也在變化,倘是一味仿古,恐怕如今我們還赤身裸體住山洞,有什麼禮節可談?從前舜的時候,有個落後的部族叫做苗,文化不及中原,但擅長舞蹈,舜就象他們學習舞蹈。禹到了倮(裸)這個部族,也脫掉衣服入鄉隨俗,並象他們學習舞蹈。可見古代聖賢也不摒棄別地的風俗,只要對國家百姓有利,都可以學習。如果說服裝新奇,人就心術不正,風俗奇特,品行就不端,那重禮法,出聖人的鄒、魯,就不會有冒犯禮法的事,而吳越之地與中原風俗各異,難道就不會有傑出人才出現了?

一位穿“西服”的帝王,一次服飾改革,一場服飾與治國的完美結合

為了使自己的主張能實行,趙武靈王又親自到公子成家裡去和他論辯,說服他:衣服應該便於穿著,禮制應該方便行事,環境不同,就應該有不同的辦法,而不能死守中原已經不適用的習俗和制度。你來我往,竟辯論了一整天,終於使公子成明白了穿胡服的好處,並表示願意身著胡服。但事情並未就此了結,王室貴族趙文、趙俊及大臣周紹等人仍堅決反對易服,並指責趙武靈王推翻古制是一種罪過。趙武靈王亦針鋒相對:夏、商、週三代都根據社會情況不同而制定禮儀,因地制宜,因時而異。衣服、器械,只要使用方便,就不必死守古制。趙武靈王首先帶頭穿胡服,趙文等人見大勢已去,也只得認輸,同意易服。這就是我國服裝史上的第一次改革。

不僅改寬袍大袖為短衣、長褲,還引進了靴子,這也是遊牧民族所穿著的,皮革制,有統,便於在水草之間跋涉乘騎。可以想象,穿上緊窄的短上衣,利索的長褲,登上帶統的革靴,該是多麼英武挺撥而又矯健。趙武靈王用了一年的時間,親自訓練這些胡人打扮的騎兵,使他們成為適應北方地區作戰的一支強大的軍事力量。不僅打敗了過去經常騷擾趙國的中山等國,而且擴大疆域,使趙國一躍而成為軍事強國。

一位穿“西服”的帝王,一次服飾改革,一場服飾與治國的完美結合

在以後的年代裡,短衣、長褲逐漸成為漢民族服裝的個組成部分,幾千年來一直不曾消亡。衣袖與褲管時有變寬或窄,或兼收幷蓄,反映了人們不甘於刻板的服裝模式,追求變化美、和諧美的心理。漢族人非常樂意地接受了這一外來服飾,並將它作為自己的正式服裝,沿襲至今。給人們的生活帶來許多便利,趙武靈王的確功不可沒。

並且,我們還看到,這一次關於服裝改革的論爭的重點已超出服飾本身,或維護禮法,一成不變,或大膽革新,使民族間文化融合,從而增強本民族的生命力,才是雙方論戰的實質所在。趙武靈王敢於向舊傳統挑戰,他的勇氣固然可嘉,但另一方面恐怕也要得益於當時的形勢。

一位穿“西服”的帝王,一次服飾改革,一場服飾與治國的完美結合

戰國時,諸子興起,言論活躍,社會空氣比較寬鬆,各民族間的交往也比較自由。據春秋戰國時期的文字記載,中原地區各族與少數民族相互通婚,互相學習,文字語言逐漸相通,因此,民族文化的融合有一定的條件。而一個民族為了生存和發展,與其他民族地區的文化交往就不可避免,融合是民族文化發展的規模,雞犬相聞,老死不相往來是不可能的。因此,趙武靈王將西北地區的胡服引進中原,成為第一個穿“西服”的國王,他的改革成功,恐怕也在於順應了歷史潮流的緣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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