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丰县付庄小学三年的任教时光

图:蒋思锋


宅在家里闲来无事,忽然想起整理整理书柜里凌乱的旧照。一张张翻看着那些或陈旧发黄或用硬塑料装裱完好的照片,才真正意识到“每一张照片,都是时光的标本。”


我在丰县付庄小学三年的任教时光


相机锁住了那一瞬的时光,眼前的照片却帮我们打开了那一刻的记忆。每一张照片的背后都隐藏着一个鲜活的故事,翻看着照片,件件往事,浮现在眼前,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昨天。


其中两张模模糊糊,很不起眼的照片引起了我的注意:一张是我和六七位老教师穿着统一服装,在学校花坛边的合影。另外一张同样是和那些老教师的合影,只不过多了两位和我一样大的新同事,我们穿的是庆祝香港回归的白色T恤衫。


清楚的记得,第一张照片是在华山中心校工作的邬老师,帮我们拿来新做的工作服,我们试穿后,在一起的留影。第二张是香港回归那天,刘校长为了庆祝香港回归,更为了激发同学们的爱国热情,带领着我们全校师生举着彩旗和鲜艳的塑料花,排着整齐的队伍走出学校,浩浩荡荡地游行在丰徐公路上,然后又返回校园,最后我们全体教师合影留念。


眼前的两张照片把我拉回了26年前:


1994年我师范毕业,分配到华山镇付庄小学。这所小学坐落在村庄的最后面,正对着学校大门的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玉米田。


初来乍到感觉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学校一共有七位老师,他们都住本村或者邻近村,年龄都在四五十岁以上,因为教师少,大家都在一个办公室。虽然同在一个办公室,除了备课、上课、批改作业,我经常默默地发呆,很少参与他们的聊天。这样的生活平静而又单调,日子就像停止了,不像是一条流淌的河流,反倒像一口井。


我在丰县付庄小学三年的任教时光


特别是中午放学后,送走了最后一批学生,不大的校园却显得有些空旷,也变得异常安静。自己简单弄点吃的,饭后的时间极其漫长,校园里没有一点声音,偶尔传来几声小鸟的叫声,愈发显得静寂,这使我感觉既无聊又有些害怕。


值得庆幸的是,学校的丁老师每次午饭后很早就来到学校。丁老师是一位胖胖的男老师,当时觉得他已经是一位老人了。现在想想,那时他还没有退休,也就五十六七岁。他脸上总是带着笑意,说起话来很是幽默。


可能看我很少炒菜,他经常从家里带些腌制的咸辣椒、咸黄瓜等给我。然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我聊天。当时,农村小学的老师家里基本都有农田要伺候,所以很多老师都要一边忙着田地里的庄稼,一边忙于教学。放学后他们不是回家,而是急忙赶到田地,做那些永远也忙不完的农活,很是辛苦。


当时我常想:丁老师可能因为年龄大了,不下地干活了,所以饭后没事才早早来到学校。后来和他聊起这事,他说:“家里的庄稼地不多了,孩子们都能干,我也就不干了。在家也没事,想到你一个女孩子在这里,怕你害怕,所以就早来会。”他轻描淡写地说着,还是平常的那种微笑,可我却背过脸去,偷偷地擦去不断涌出的泪水。


在我面前的这位老人不再是一位普通的同事,他更像一位慈祥的长者,像一位亲人!那段每天午饭后,静静的校园里有丁老师相伴的日子,我不再感到害怕,而能静下心来批改学生作业,认认真真地备课。


学校几位老师家里都有苹果园,因此,办公室里总有吃不完的苹果。邬老师、刘老师还有王老师,他们几个好像商量好似的,轮流从家里提苹果到学校,却很少看到他们吃。


我在丰县付庄小学三年的任教时光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在那里的第二年,他们热心地帮我介绍男朋友。有段时间,一个男孩利用中午下班时间来找我几次。几天后的一个午后,王老师(学校除了我之外唯一的女老师)早早就来到学校,问我对那男孩有没有继续交往的意向,如果感觉不合适,自己不好意思拒绝,他们几个可以帮我说清楚。那一刻,感觉他们真好,就这样简单的帮我化解了尴尬。


那时候,农村小学还是三晌制。每天天不亮我就骑上自行车奔波在去学校的路上。无论刮风下雨,无论严寒酷暑,我从没迟到过。


可能由于刚参加工作的热情,也可能由于发自内心的责任感。在那里工作的三年,我不敢有一丝敷衍,我认真上好每一节课,认真批改每一份作业,我真诚的爱护着每一个孩子。


看到班级有个女生的手冻得红肿,有的地方还生了冻疮,我连夜帮她织了双手套;看到有个孩子实在拿不齐学费,我默默地用自己的工资帮她交上;我甚至成了班级考试分数最低的那位男同学的好朋友。


在教学书信的习作课上,我不光教他们如何写信,还教他们如何写信封,如何寄信,并自费给全班每个孩子买来信封和邮票,让他们把自己给亲人写的信投递出去。


有的同学没有外地的亲人,我让他们把信写给我外地的同学,并提前写信叮嘱同学,如果收到我学生的书信,一定要认真给孩子们回信,不要让他们的期待落空。甚至,五音不全的我还带领他们上了几节音乐课。


在那个学校第三年的寒假,考虑到离家较远,家人帮我联系了离家较近的学校。尽管有太多的不舍,但考虑到上班奔波的辛苦,我还是接受了家人的意见,同意调离生活了三年的学校。


听说我要调离的消息,60多岁的村支书请学校几个老师一起吃饭,他说:“如果你是去县城,我们非常欢迎你走,毕竟人往高处走啊,可那个学校也不是很理想的地方,只不过离家近些。


但是不论你走还是留,我们都尊重你的意见!”一方面因为自己的不舍,一方面因为半学年不好安排新老师,因此,在调离关系办好的情况下,我又在那里工作了一学期,暑假后离开了那个工作了三年的小学。现在想想,当时自己一意孤行的离开,真的愧对他们的对我的厚爱。


在那个乡村小学校的三年,我和那个校园,和校园里的一花一木,和那里的孩子,最重要的是那些同事们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我虽然是他们中的一员,但是学校的很多事情,他们总是默默地承担起来,很少安排我做,他们从没有怨言。


在那段稚嫩而又执着的日子里,他们像父母和亲人一样,关心,照顾着我这个外乡女孩,给予了我太多的感动和温暖。谢谢你们三年来对我所有的包容、帮助和关怀……


在那个乡村小学的三年,我连续被评为县优秀教育工作者,并提前晋升一级工资。我知道并不是因为我是最优秀的,而是你们把所有的荣誉都让给了我。


因为工作的忙碌和家庭生活的繁琐,离开后的十多年我再也没有去过那所小学。听说我走后五六年,因为农村撤校合并,那所小学已不复存在,学校的几位教师也分流他校。


尽管知道,物非人也非,可前几年,因着对那所小学,对那些老同事们的念念不忘,我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想念,来到了我曾经生活了三年的地方。


走进依稀可辨的校门,原来那个干净精致的小学校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不再有当年的风采。几排教室已经倒塌,只有办公室门前的那两棵水杉树依然顽强地挺立在那里。它像一位历经沧桑、慈祥而又包容的老人,守护着那段岁月的温暖和曾经的欢声笑语。


我走过去,发现它粗壮了许多。树叉上,那个曾经声音多么清脆,每天召唤孩子们的铃铛不见了。这两棵树就这样静静地站着,好像专门等候着我,又像在守护着曾经的校园,述说着往日的欢乐!


如今,由于没有孩子们的围抱,它变得不再光滑,像老人的手臂粗糙极了。抚摸着它皴裂的树干,同事们的那一张张热情而又温暖的笑脸,感觉就在眼前。我以它为参照物,在推倒的废墟中努力寻找着曾经的那间教室和生活了三年的办公室。我知道,我是想找回过去的回忆。


我在丰县付庄小学三年的任教时光


如今,时过境迁,经历太多的人和事,重温那段日子,往事历历在目,更加怀念那段波澜不惊,却又无比温暖的岁月。多想时光能够倒流,多想再和他们一起工作,一起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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