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景
泥土瘦，山河瘦
時間瘦成了短短的臘月
樹瘦成了骨頭
來不及添加衣物
瘦成彎刀的月光
躲進雲角
瘦成炊煙的文字
識不了幾段山路
風也瘦，雨也瘦
花也瘦，人也瘦
纖細的蘆葦在水面
孤單地行走
抒情
天空蔚藍
雲朵拉長了月亮的耳朵
汽笛纏綿，一個人的愁緒
被沉睡的落日加重
車票上的地址
像魔幻的爪子
讓獨守異鄉的客人
躁動不安
樹葉越來越少
抒情的鳥鳴
讓世界感到膽怯
敘述
風像一把刀子
把塵世切成兩半
善與惡的河流
生長著冰和煙火
出家的和尚
一輩子沒越界
就像我的敘述
始終停留在語言的門外
入冬的植物騰出了手腳
一片落葉的申訴
遲遲沒有迴音
誤會
江中有石頭
鳥誤以為是樹
山上有積雪
民眾誤以為是
仙人的草帽
每一個冬天
都在逼近死亡
我們誤以為
僅僅多一年
石頭面臨消失 我們走向衰老
冬天如期到來
這個道理 看似簡單
可是很少承認
申訴
大雪為誰而歌
蒼茫大地
遺漏一片月色
柴門依舊緊閉
對聯只剩一半
寒風受涼
鄉村躲進襁褓
聲聲犬吠
傳來遠山的呼救
申訴的枝丫掛滿了淚花
像一把鏽跡斑斑的鐮刀
落日
綠葉褪去
樹枝裸露於野
鳥雀穿梭其間
風陷入泥潭
懷揣心事的河流
一再放慢腳步
仿若臍帶上的孩子
遲遲不願鬆手
落日堅守在天空
大雪之前
蘆葦的羽毛演繹了
一場塵世的蒼茫
月色
目光遲疑
手在顫抖
身子也跟著搖晃
磨刀的少年
拿起刀把
夜色沿著刀刃
滑落下來
整個世界
安靜得像一條山谷
山色
樹葉落光後
山露出了本來的面目
那些傷痕，墳墓和汙垢
再也無法藏匿
所以期待寒風
期待一場雪
期待那個製造雪的人
以降落的方式
讓一切歸於平靜
山色漸白
以至於讓月亮誤以為
來得太晚
那個雪夜裡的人
終歸迷失在回家的路上
密探
草木褪色
一些鳥瘋狂覓食
天空陰沉著臉
像無錢回家的工人
溪流延續著大山的脈搏
這是它的宿命
山間很靜，我甚至
能聽到野獸的呼吸
很多事物選擇了冬眠
只有風始終在趕路
冷像一道閃電
讓一場雪踏步走來
像春天的密探
悄然躲進年的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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