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復,別樣有趣的哲人靈魂

嚴復其人

嚴復(1854-1921),初名體乾、傳初,改名宗光,字又陵,後又易名復,字幾道,晚號愈野老人,別號尊疑,又署天演哲學家。1898年4月22日,嚴復譯著《天演論》出版。該書著重介紹了“人治天行,同為天演”的理論。主要內容是闡發達爾文的進化學說。嚴復於光緒二十一年(1895)用文言意譯了這部書,序和每一章後附有按語,以表達譯者自己的意見。1895年譯成。文中介紹了西方的邏輯學、自然科學和進化論的思想,並指出其在自強保種方面的意義。文字簡潔,思想新穎深邃。嚴復是將中國哲學建立在近代科學基礎之上、使中國近代哲學真正擺脫古代“經學”形式的

劃時代人物。嚴復在辛亥革命後,嚴復思想日趨保守。1912年袁世凱任臨時大總統時他於翌年被委為總統府外交法律顧問,同年參與發起孔教會,極力主張尊孔讀經

嚴復是福建侯官縣(今福州)人,著名思想家、翻譯家和教育家。代表作品還有:譯亞當·斯密《原富》、孟德斯鳩《法意》等。嚴復故居位於福州市鼓樓區郎官巷西段北側20號,於2006年公佈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毛澤東說:“自從一八四〇年鴉片戰爭失敗那時起,先進的中國人,經過千辛萬苦,向西方尋找真理,洪秀全、康有為、嚴復和孫中山,代表了在中國共產黨出世以前向西方尋找真理的一派人物。”(毛澤東:《論人民民主專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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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市“三坊七巷”中的嚴復塑像

教育家嚴復與教育

嚴復與科舉考試的故事,讓很多人唏噓不已。留英回國、有真才實學的嚴復參加過三次鄉試,想考舉人(相當於碩士),1905年科舉廢除,他才不得不放棄了通過科舉考試獲取功名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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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看嚴復的從教記錄——

1879年嚴復從英國留學回國後,在福建船政學堂任教習。

1880年,北洋水師學堂成立,陳寶琛認為嚴復“器識宏通,天資高朗,可勝大任”,便向李鴻章極力推薦,讓嚴復出任北洋水師學堂總教習一職,嚴復於福建船政學堂任教一年後便北上天津。

1896年,嚴復奉李鴻章之命,在天津創辦俄文館,兼任總辦。也是在這一年,嚴復協助刑部主事張元濟在京師創辦並主持“通藝學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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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2年2月,嚴復擔任京師大學堂總監督

1912年5月,京師大學堂改稱北京大學校,嚴復出任首任校長。嚴復提出“兼收幷蓄,廣納眾流,以成其大”的辦學思路,立志要使北京大學成為“一國學業之中心點”、“保存一切高尚之學術,以崇國家之文化” 。

學貫中西的翻譯家、教育家嚴復,其教育生涯,已載於《中國教育史》(孫培清主編,華東師大出版社2009年6月版),他所代表的新教育,讓100年來的中國教育學,一直是西方話語宰制的“租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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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家嚴復和他的代表作《天演論》

嚴復,別樣有趣的哲人靈魂

《天演論》的哲學思想首先是關於“天”的。

道學的天就是上帝,是神明之本體。王陽明曰:“人心是天,淵。心之本體,無所不該,原是一個天,只為私慾障礙,則天之本體失了:心之理無窮盡,原是一個淵,只為私慾窒塞,則淵之本體失了。如今念念致真知,將此障礙窒塞一齊去盡,則本體已復,便是天、淵了。”乃指天以示之曰:“比如面前見天,是昭昭之天,四外見天,也只是眧眧之天。只為許多房子牆壁遮蔽,便不見天之全體,若撤去房子牆壁,總是一個天矣。不可道跟前天是昭昭之天,外面又不是昭昭之天也。於此便見一節之知郥全體之知,全體之知郥一節之知,總是一個本體。”(《傳習錄下·門人黃直錄》)

天演之學的天則迥然不同:是自然之天,它讓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在列強所在的歐洲和美洲“物競炎炎,天演為爐,天擇為治,所鋟鋟日進者,乃在政治、學術、工商、兵戰之間。”(《天演論·進微》,第79頁)“天演者,以變動不居為事者也。”(《天演論·趨異》,第29頁)天演之說開始於德莫克利特(嚴復譯為額拉吉來圖),在斯多噶(“創為上帝宰物之言”,第152頁;“樂天任運”,第156頁)那裡得以“中興”,“然其立教者也,則未嘗以天演為之基。”(第160頁)

赫胥黎介紹了天行。斯多葛“一則曰天行無過;二則曰福禍倚伏,三則曰威怒雖甚,歸於好生。” 赫胥黎而且說“此三說也,不獨深信於當年,實且張皇於後葉,臚諸簡策,布在風謠,振古如茲,垂為教要。”(第152頁)

天行是與人治不同的。“天行人治,常相毀而不相成固矣。人人治之所以有功,即在反此天行之故。何以明之?天行者以物競為功,而人治則以使物不競為的。”

為天訟直:“事自有其實,理自有其平,若徒以貴位尊勢,鉗制人言,雖帝天之尊,未足以厭其意也。且徑謂造物無過,其為語病尤深。蓋既名造物,則兩間所有,何一非造物之所為?今使世界已誠美備,無可復加,則安事斯人畢生胼胝,舉世勤購,以求更進之一境?”(第154頁)

《進微》篇開頭就說:“前論謂治化進則物競不行,固矣。然此特天行之物競耳。天行物競者,救死不給,民爭食也。而人治之物競猶自若也。”(第77頁):物各爭存,宜者自立。老子:“上不欲,使民不爭。”而天演之學則肯定了“自營”和競爭

人治與天行之間是對立統一的關係。“人治天行不得同為天演”。

天擇(今譯人為淘汰)用於人世,就是優生學。“吾知聚百十兒童於此,使天演家憑其能事,恣為抉擇,判某也為賢為智,某也為不肖為愚……”(《天演論·擇難》,第56頁)

嚴復主張與天爭勝,盡力於人治,而不主張“任天行之自然”。“天行者,故無在而不與人治相反者也。”(第156頁)

在本書下部,英人赫胥黎還在《佛釋》篇等處介紹了佛教。“天道難知既如此矣,而伊古以來,本天立教之家,意存夫救世,於是推人意以為天意,以為天者萬物之祖……”(《天演論·佛釋》,第119頁)

當然,嚴復也沒有完全擺脫天命之說,或沒有完全把天命一詞的神秘色彩洗淨,如“凡所異於草木鳥獸者,一一皆秉彝物則,無所逃於天命而獨尊”(《天演論·人為》,第34頁)

社會學家嚴復

群,這種庶民現象,由西方進入中國學界,成為研究對象,從嚴復開始。斯賓塞的《群學肆言》(原書題為《社會學研究》)成為嚴復翻譯的我國第一部社會學譯著。社會學是求真和求善並重的社會科學。“赫胥黎嘗雲:天有理而無善”(《天演論》)

在《天演論》中,嚴復用“群”這個字來翻譯“社會”這個詞。嚴復還翻譯過《群己權界論》,譯自英國哲學家、經濟學家、古典自由主義思想家約翰・斯圖爾特・密爾(John Stuart Mill,1806-1873)的著作On Liberty(185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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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就是社會的意思

嚴復以“蜂群”“人群”“善群”“群治”為標題來翻譯赫胥黎《進化論與倫理學》,是用了荀子的概念。嚴復說後儒攻擊荀子,“失荀旨矣。”(《天演論·群治》,第172頁)

“人之有群,其始亦動於天機之自然乎?其亦天之所設,而非人之所為乎?群肇於家……”(《人群》,第60頁)

“今吾即蜂之群而論之,其與人之有群,同歟?異歟?意其皆可深思,因以明夫天演之理歟?夫蜂之為群也,審而觀之,乃真有合於古井田經國之規,而為近世以均富言治者之極則也(覆按:古之井田與今之均富,以天演之理及計學公例論之,乃無此事,今不可行之制。故赫氏於此,意含滑稽)”(《蜂群》,第57頁)

嚴復說《蜂群》篇“言群出於天演之自然,有能群之天倪,而物競為爐錘,人之始群,不異昆蟲禽獸也”(《天演論·最旨》,第7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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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演哲學的成功

中國作為“老大帝國”,有著深厚的封建迷信傳統。天演哲學讓帝國“變天”:從天命到天演。因此, 1898 年出版 的《天演論》非常成功。

嚴復為中譯本《天演論》作序,說明譯書宗旨,在於說明中國如能順應“天演”規律而變法維新,就會由弱變強,否則將淪於亡國滅種而被淘汰。時當甲午戰敗以後,列強掀起瓜分中國的狂潮。故嚴復此書出,在思想界造成極大震動。

二千年來,士徇利祿,守闕殘,無獨闢之慮。是以生今日者,乃轉於西學得識古之用焉。此可與知者道,難與不知者言也。風氣漸通,士知陋為恥,西學之事,問塗日多。然亦有一二鉅子,然謂彼之所精,不外象數形下之末;彼之所務,不越功利之間。逞臆為談,不諮其實。討論國聞,審敵自鏡之道,又斷斷乎不如是也。赫胥黎氏此書之旨,本以救斯賓塞爾任天為治之末流。其中所論,與吾古人有甚合者。且於自強保種之事,反覆三致意焉。(光緒丙申重九嚴復序)

(赫胥黎著、嚴復譯《天演論》,華夏出版社2002年10月。本文引用此書只註明頁碼)

這樣的批評大行其道,起了變世之視聽的作用,在當時具有幫助“船堅炮利”來扭轉學人風氣的力量:向西方尋求真理。

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精神,國人精神真空既然已經被《天演論》填補,這部十九世紀英國自然科學家赫胥黎(1825-1895)的著作(原名《進化論與倫理學》),就憑藉定於一尊的科學,使得——

一、社會達爾文主義盛行;

二、科學取得了經學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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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良主義者嚴復

古語說得好:“道不同不相為謀。”嚴復曾寫《救亡決議論》,響亮地喊出了“救亡”的口號,但是他不主張革命,不信奉“三民主義”。

1905年春,嚴復與孫中山在倫敦會面。嚴復說:“以中國民品之劣,民智之卑,即有改革,害之除於甲者將見之乙,泯於丙者將發之於乙。為今之計,惟急從教育上著手,庶幾逐漸更新乎?”中山先生曰:“俟河之清,人壽幾何!君為思想家,鄙人乃實行家也。”

改良主義者嚴復和革命家孫中山是不可能走到一起去的。雖然大家都關心救國問題,不同之處是:嚴復要走的是教育救國路線,而不是用暴力革命推翻清廷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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