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燕,人类的高等级宠物


家燕,人类的高等级宠物


家燕,人类的高等级宠物


家燕,人类的高等级宠物


家燕,人类的高等级宠物


家燕,人类的高等级宠物


家燕,人类的高等级宠物

但凡家里有燕子筑巢繁衍的人都知道,燕子和人很亲近——每天就在一个大门里出进,完全和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然而燕子和这家人保持的距离,虽然称不上遥远,但绝对是不可逾越。

一般情况下,家人聚会的喧嚣、吵闹,不大会影响到家燕的生活节奏。有时屋子里就剩一人,你感觉到冷清孤单,燕子依然欢叫忙碌。即使你锁上门外出,只要留下通道,它们照常幸福生活。

偏有好事者,看到燕子选好房檐墙壁开始衔泥筑巢,觉得太过费力,于是在墙上钉两颗钉子,架上一片瓦,给燕子打下一个舒坦、省心的垒巢基础——但是错了,燕子无一例外地对此敬而远之,另选巢址。

没听说过人工给燕子喂食的,稍有常识的人都不会做这件事。因为燕子也许是所有飞鸟中最能轻巧、灵活飞行的。每年3月归来,秋后离去,燕子快乐生活的时期正是大自然昆虫繁殖、食物充足的季节。这期间,一只燕子据说可以吃掉25万只昆虫!

既不用为它筑巢费力,又不必为它吃喝操心,那么燕子就是居家最好养活的宠物了,为什么叫它“高等级”宠物呢?

阳春三月,桃花开放,春耕生产,一片繁忙,燕子飞回来了。“燕子归来寻旧垒”是不是真的,似不必深究。重要的是小精灵每年开春的一道剪影、一声呢喃,已经和古老的农耕文明结为一体,成为凸显乡村诗情画意的重要符号。然而,农忙季节活跃在田间地头的候鸟种类不少,为啥人类偏偏对燕子青睐有加?

作为居家生活的一部分,人类豢养了家禽六畜。在这里边,有供人驭使的牛羊,有资人食用的鸡鸭,有入人怀抱的猫狗。同在一个屋檐下,唯独燕子和人保持一种不可逾越的距离。这是为啥?

因为供人驭使,牛羊生前被人饱喂草料,死后剥皮吃肉;因为资人食用,鸡鸭被人悉心饲喂,宰杀之后,精烹细调;因为入人怀抱,猫狗天然基因被人百般整合,种类看似琳琅满目,实则千奇百怪。可是,有谁尝试捉一只家燕,在手上把玩呢?又有哪一位科学家试图去改良燕子的基因呢?平日里,家里若有玩弄燕子的孩童,只要一出现,家人就会立即制 止,甚至一顿暴打。燕子的精明赢得了人类的尊重,也许科学家更多考虑的是保护而不是改良吧。何况没有市场需求啊,楚王不好细腰,宫女也就不会饿死了。

利奥波德先生在《沙乡年鉴》中如此描写大雁:“因为有了这种国际性的大雁迁徙活动,伊利诺斯的玉米粒才得以穿过云层,被带到北极的冻土带。在这种每年一度的迁徙中,整个大陆所获得的,是从三月的天空洒下来的一首有益无损的带着野性的诗歌。”其实,每一户有燕子光顾的人家,都有不同程度的对大自然的敬畏意识。和大雁不同的是,燕子更为聪明——当狂风暴雨摧残鸟巢、各路天敌偷食鸟蛋时,燕子借助人居的庇护,完美的避免了天灾;而当因为和人过于亲近,鸡鸭牛羊猫狗被人随意驱赶宰杀抛弃时,燕子又一次成功躲过人祸。

仅仅从生物学角度看,燕子的生存技能不是一句“距离产生美”那么简单。之所以说燕子是一种高等级宠物,还有更为复杂的原因。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自古以来,人们对燕子心存敬畏、满怀好感,吟咏佳句琳琅满目。此间传颂最广的当数唐代刘禹锡的“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了。

我们知道,同一村子,不是家家有燕子出入。燕子选择谁家呢?从燕子自身角度,即动物的本能,似乎只有一个标准——安全。那么,谁家安全谁家不安全?站在人的角度考虑,就有点复杂了;若加上邻里之间一番议论,就更玄乎。

2007年“五一”放假3天,孩子从学校回家休息。次日我们外出郊游。当日下午回家,第一次看见燕子从大门摇头小窗侧身飞出飞进,并开始做窝。原来,俺家大门遥头窗玻璃本来关得很严实,前几天大风,吹开了一只窗扇,没及时关上,故燕子得以进入。当下感觉惊喜。左邻右舍十几家,好几家都有老人在家,大门整天敞开,并无燕子光顾啊,因此又感到几分奇异。

我不由得回忆起小时候老屋的情景。

灿武墩民国老屋六柱三间,父亲老弟兄两个,分家时每人一间半。大爹只有一个儿子,所以他们住的比较宽松;而我们弟兄五人和父母挤在一间半屋里,居住面积就严重不够。幸好我们成天担忧的是如何吃饱饭、不饿死的问题,所以住房太过窄小,谁也没有抱怨。

在我们孩提记忆里,小屋木板阁楼、天窗亮瓦、寒夜油灯,印象独特而不灭。在那荒寒岁月里,大人长年勤扒苦做,少年个个淳朴思奋,一家人倒也其乐融融。就在老屋的燕子樑(注:这是旧式房屋在建筑上的一个独有设计,也是农耕文明契合自然的一个标志)上,从我记事开始,燕子年年如期而至,一字排开,垒满燕窝。

燕子樑下方,是木质照方,大约高1.2米、长4米,似乎要和燕子比赛似的,逐年贴满我们每学期的奖状。那时的奖状质量是真的好,铜版纸打蜡,比现在的大学毕业文凭用纸都要好很多。平时得的奖状都被父亲细心保存起来,到年底,除夕那天吃年饭前,家家户户挂门联,贴年画,我们家是买不起年画的,挂完门联,就以贴奖状代替年画。

旧时的乡村,本族子弟有了功名,是要把“报子”贴到祠堂照方上的。过年了,把子女奖状贴到照方上,父亲讲究的是这一传统。铜版纸用浆糊粘不住,需用图钉钉上去。塑料图钉6毛钱一包,父亲狠狠心,买回来了。一包图钉里,红绿黄各种颜色都有,钉在崭新的奖状上,非常漂亮。我觉得,这是儿时过年的记忆里,比吃鱼吃肉还要幸福的时刻。

一年又一年,每一窝乳燕长大,展翅飞走,留下空巢;父母的辛勤抚育,我们先后跳出农门、远走他乡。08、09两位老人先后去世,虽然老屋还在,但是已多年没人回去居住了。紧锁的大门,荒芜的院落,自然没有燕子光顾了。我的移民新区的房子是2002年盖的,直到五年后的2007年才第一次见到燕子,勾起我儿时记忆,也唤醒了我“人与自然”的意识。燕子07年第一次来,直到今天没有间断,新居的燕窝一字排开,把堂屋东墙璧占满了。

此后我就年年留意到来的燕子。不仅为燕子留出通道,清扫鸟粪,撰写日志,而且日常里春迎秋送,细心处事,和谐做人。这些年来,家人安康,诸事顺遂:我忽然意识到,燕子每年都飞入谁家,看似神秘,实则稀松平常。

也许燕子的秋去春来只是一个标志,根本还在于人的居家心态、行事品质。谁家安全?首先这屋子得有人住,有人气,危险来时有人维护,更不会倒塌;其次房子向阳通风,没有霉味,主人卫生习惯好,屋子里整洁干净、空气清新;家人对大自然有敬畏之心,细心地给燕子留下出入通道;家里没有粗野、蛮不讲理之人,“能忍受宠物猫狗在地板上随地大小便,却见不得燕窝下地面上的些许鸟粪”,这样的情形不会出现。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六朝古都,今非昔比。“王谢”两个大户人家已经衰落,房屋塌败,人去楼空,倒是周遭普通人家,日子红火,虽不富贵,但兴旺向上、充满生机。所以“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就一点也不奇怪了。当然,家居的卫生洁净、家人的通达文明,看似普通,做起来却不容易:固有的家风传承、后天的虚心好学,经年的日积月累,也不是一朝一夕修炼得来。

是燕子的精明制造了一种独特的生存状态;反过来,这种独特的生存状态赢得了人们对燕子的敬畏;进而,这种敬畏之心引起了人们对自身生活状态的反省,上升到社会生活层面,这就是一种关乎人与自然的千古“神秘话题”。而这个话题里所谓的“神秘”,恰恰彰显于我们日常饮食起居的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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