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修的另一面:以一曲《臨江仙》為歌妓換取一支金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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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修的另一面:以一曲《臨江仙》為歌妓換取一支金釵

歐陽修對錢惟演的評價頗為不錯,其實這是有原因的。錢惟演作為文學前輩,對一些後輩有提攜知遇之恩,《宋史》說他"尤喜獎勵後進"。他在洛陽任西京留守期間,身邊聚集了謝絳、尹洙、梅堯臣、歐陽修等一批文人。作為上司,錢惟演把他們從瑣碎的文案工作中解脫出來,鼓勵他們進行創作,支持他們出去遊玩,並且常設酒宴同他們喝酒吟詩作樂。


《邵氏聞見錄》曾記載錢惟演命人建造雙桂樓,建成之日,讓尹洙和歐陽修分別作記。歐陽修用千餘字寫成,而尹洙僅用五百字,且語簡事備,典章有法。歐陽修為之嘆服,自此開始深耕古文。


謝絳和歐陽修有一次遊嵩山,回程路過龍門香山。正值傍晚時分天又下雪,二人正在觀賞山景,忽見煙靄中有人騎馬渡伊水而來,原來是錢惟演派來的廚師和歌妓,使者傳錢公話說:"山路勞苦,兩位可以在龍門多留一陣賞雪,府裡公事簡單,不用急著回去。"


《錢氏私志》記載:歐陽修在洛陽時,和一個歌妓親近,同僚多有議論。一日,錢惟演在後花園宴請賓客,客人都到了而惟獨缺了歐陽修和該歌妓,過了一會他們姍姍來遲。這是一件令人遐想的事情,在座的人紛紛向他們"行注目禮"。錢惟演責問歌妓為何遲到,回答說因為午睡醒來丟了一支金釵,一直沒有找到。錢惟演於是說:"若能讓歐陽修為此作一首詞,我就補償你金釵。"歐陽修隨即當場作了一首《臨江仙》,獲得眾人交口稱讚,於是錢惟演讓歌妓倒滿一杯酒敬歐陽修,並且自己出錢償還歌妓一支金釵。此事因為歐陽修的才華和錢惟演的大度,而變為一段佳話。

歐陽修的另一面:以一曲《臨江仙》為歌妓換取一支金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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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江仙

柳外輕雷池上雨,雨聲滴碎荷聲。小樓西角斷虹明。闌干倚處,待得月華生。

燕子飛來窺畫棟,玉鉤垂下簾旌。涼波不動簟紋平。水精雙枕,傍有墮釵橫。


"柳外輕雷池上雨,雨聲滴碎荷聲。"園中有柳,耳際有輕雷聲,雷聲不知起於何處,只知是在"柳外"。只聞有雨打荷葉聲,然人不在雨中,既感受不到,也看不分明,但目光投向池中,則可見波紋漣漪。前兩句寫雨中之景,著墨於雷聲輕,雨聲碎,寓景於聲中,生動傳神。


"小樓西角斷虹明。"轉眼雨收天晴,小樓西角,可見一彎彩虹。因被遮擋,故只見"斷虹"。"明"字用得好,使飛虹之亮色,躍然紙上。


"闌干倚處,待得月華生。"前句均是寫景,此時人物方登場,應是寂寞女子,心上人不知何處,只得獨倚欄杆,空待月升。此句定下這首詞的抒情基調,倚欄待月,正是表現思婦常用的意象。


"燕子飛來窺畫棟,玉鉤垂下簾旌。" 此句寫燕子歸巢,呢喃細語,穿梁窺棟,屋內玉鉤放下,簾幕低垂。這裡以燕子比人,燕可成雙,而人獨立,是接上句抒情。


"涼波不動簟紋平。水精雙枕,傍有墮釵橫。"涼蓆平靜,如不動水波,只是不知人心是否也能平?此時水晶枕畔,只有金釵墮橫。


這首詞的特點是幾乎句句寫景,其中雖然也有寫人,但這個人是不顯露的,甚至也成了景的一部分。這裡面有抒情,但表達的感情也是隱含的,需要用心去揣摩,這也是讀這一首詞的樂趣所在。

歐陽修的另一面:以一曲《臨江仙》為歌妓換取一支金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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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修是北宋文壇的領袖人物,"唐宋八大家"中的宋代其餘五家,都受到過歐陽修的教育指導、推薦提拔。作為一代宗師,他的詩和文章言志載道,說理透闢,與之不同的是他的詞風格婉麗,清新舒雋,甚至還有一些表現豔情娛樂的詞,以至於有人懷疑這些"豔詞"是他人偽作。其實這是當時詩文和詞的功能不同所致,詩言志詞言情,詞為"豔科",主要寫風花雪月、離愁別緒、男歡女愛等,往往又是由歌妓在歌筵舞席之中演唱,不用揹負道德教義上的責任,故而往往能反映出文人的真實性情。


歐陽修作此詞時大約在二十五歲左右,在文壇上已嶄露頭角,而性格上尚鋒芒顯露,能有錢惟演這樣一個體貼、縱容下屬的上司,也是他的幸運。錢惟演的繼任者,寇準的女婿王曙看到歐陽修這一干人如此自由散漫,教訓他們說:"你們自認為比起寇萊公(寇準)怎麼樣呢?寇萊公尚且因為享樂遭貶,死在外地!" 謝絳等人均不敢答話,歐陽修站起來說:"依我看來,寇萊公之所以招禍,不在於喝酒享樂,而是年紀大了也不知道退隱。"當時王曙年事已高,聽後默然不語。但王曙畢竟是名臣,後來反而推薦歐陽修入京,任館閣校勘,而這段經歷,對他後來成為文獻學家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歐陽修的直率敢言,還得罪了他的老師晏殊。雖然宋朝禁止考生和考官以師生相稱,但時人往往仍以師生之禮處之。《苕溪漁隱從話》中引《隱居詩話》中一段記載,晏殊任樞密使的時候,一日雪中退朝回來,歐陽修和陸經前來拜訪,晏殊大喜,安排酒筵賞雪賦詩。當時西夏戰事未定,歐陽修作《晏太尉西園賀雪歌》,中有"主人與國共休慼,不惟喜悅將豐登。須憐鐵甲冷徹骨,四十餘萬屯邊兵。"的句子,晏殊不悅。自此二人便有隔閡,晏殊至死也未和歐陽修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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