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深情是一樁悲劇，不瘋魔不成活。
"你可真是不瘋魔不成活。唱戲得瘋魔，不假，可要是活著也瘋魔，在這人世上，在這凡人堆裡，咱們可怎麼活呀。"
近日看完了《霸王別姬》感觸頗多，激盪的時代產生了諸多的感慨，鮮活的陳蝶衣和段小樓引發著共鳴。
"以京劇名伶的情慾帶出 時代動盪 "，戛納電影節的主席皮埃爾·里斯昂先生給了《霸王別姬》高度精確的評價。該片在美國上映時取得了522萬美元的票房 ；並先後獲得第66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外語片提名、第46屆戛納電影節主競賽單元金棕櫚獎以及國際影評人協會獎等多項電影獎項。
過幾日就是張國榮逝世17週年的日子，寫這篇影評紀念哥哥，紀念風華絕代的程蝶衣。
段小樓和程蝶衣，兩人的一生令我驚歎
- 兩人同為一代名角，陳蝶衣人戲不分，段小樓深知戲非人生。
北洋政府時期，母親帶著小豆子在街上看戲，便把小豆子送去找關老爺學戲。初入戲園的小豆子在受到了同齡人的戲弄和嘲笑，師哥小石頭是第一個給小豆子帶來溫暖的人。在大通鋪上讓出一席之地給小豆子，訓練時幫助小豆子偷懶，被關老爺發現責罰，也是源發了小豆子對大師兄的情感。多年後，兩人同臺給張公公演唱《霸王別姬》。得到那坤的支持，影片到這裡，北洋政府時期結束，他們二人也成了角，取名程蝶衣 段小樓。
二人成名，段小樓在本該繼續發展的時候選擇迎娶花滿樓妓女菊仙為妻。程蝶衣也因此對菊仙產生了憎恨。抗日時期，日軍進城，段小樓因頂撞日軍被捕。
程蝶衣救人被迫給日軍唱戲，青木三郎眼神裡流露著欣賞，屋裡整整齊齊坐著的日本軍拍手叫好……經過被日軍拘留事件後，菊仙勸說小樓退出戲臺，霸王也開始了鬥蛐蛐的無為生活，程蝶衣失意，抽大煙……當二人再回到昔日故園時，過往種種湧現心頭，二人愧對關老爺，雙雙捱了打。
1945年，內戰，官兵聽戲時起亂，程蝶衣被抓，段小樓反抗，菊仙在混亂中流產。段小樓夫婦，那坤求袁四爺出手相救。程蝶衣得救，菊仙出於母性的覺醒和時代的壓迫對蝶衣產生了同情心。建國後，二人再次站上了戲臺，此時的程蝶衣卻因為吸大煙，傷害了嗓子，沒有想象中如多年前產生混亂。
臺下的軍兵都拍手叫好，齊齊唱起了歌。如雷鳴般的掌聲，高亢嘹亮的歌聲，是時代又一次光明的象徵。蝶衣也決定戒掉大煙。1976年，四人幫猖獗，人心惶惶，不少人被強行定罪下獄。袁四爺被執行了槍決，昔日名角被抓。
在眾人逼迫下，段小樓指認程蝶衣在抗戰時期與日軍勾結，和日軍較高階層領導的青木三郎關係匪淺，要坐做實他漢奸的罪名。虞姬依舊是那個一往情深的虞姬，霸王卻不再是那個有情有義的霸王。蝶衣仰仗一生的人，追求一世的戲都轟然崩塌。
絕望中，蝶衣怒起指認菊仙是抗日時候妓院裡有名的頭牌。菊仙將霸王的寶劍還給虞姬，然後在段小樓的懦弱，蝶衣的背叛中自盡，一位有膽有識的奇女子就這樣結束了年輕的生命，師兄弟二人幡然醒悟。
十一年後，平反時期，師兄弟二人再次扮起了霸王虞姬，再次唱起了早已深刻入心得霸王別姬.。在一句句的"大王快將寶劍賜予妾"，芳華絕代的程蝶衣，結束了自己傳奇的一生，虞姬自刎在了西楚霸王面前，唱完了一出整戲。
影片中程蝶衣感情的變化，曲折深入人心，不僅是對師哥，菊仙，袁四爺，更重要的還有戲
小豆子初入戲院便得到了小石頭的幫助，忍受不住壓迫和小癩子逃跑時囑咐小石頭，"師哥，枕蓆底下有三大子兒，你別忘了" 便流露出了對小石頭的信任和仰慕。和小癩子在街上看到備受尊敬的角兒，在熱鬧非凡的戲院子裡，小豆子看溼了眼，可能，這便是風華絕代的程蝶衣與戲的起源。
那坤來園裡準備為張公公的壽宴搭戲時，依舊唱著"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的小豆子被師哥用菸斗燙傷了嘴，在悲痛無助中唱出了"小尼姑年芳二八，正青春被師父削去了頭髮。我本是女嬌娥，不是男兒郎"。眾人露出的欣喜，給了第一次勇敢面對《思凡》的小豆子鼓勵。在張公公府中師兄弟二人嶄露頭角，一出《霸王別姬》贏得滿堂喝彩的掌聲。小豆子不僅是加深了對戲的熱愛，還有唱著"力拔山兮氣蓋世"，亮相寶劍的西楚霸王。
抗戰時期，兩人剛從照相館裡出來遇到反抗的學生，程蝶衣還道"領著喊的那個唱武生倒是不錯",心心念唸的還是戲劇。段小樓要娶菊仙時，他感到傷心憤怒，是想著師傅所說的從一而終。要和師哥唱一輩子戲。"說好的一輩子，差一年 ，一個月，一天，一個時辰，都不算一輩子。"
師哥終究成了別人的霸王。虞姬也有了對菊仙的憎恨。戲臺上，程蝶衣結束了《貴妃醉酒》，令人肅然起敬，袁四爺，青木三郎拍手叫好，滿堂喝彩。隨後，為救段小樓程蝶衣在日本堂會上給日本人唱《牡丹亭》。
內戰時，程蝶衣被扣上了漢奸的罪名，袁四爺為他開脫，言說蝶衣被日本人脅迫，不由自己。影片看到這大多數人都會覺得他會順應袁四爺的話，可是，這總歸是戲臺上風華絕代的程蝶衣，人戲不分，愛戲如痴。法堂上，公然言說，自願為其唱戲，"師哥，青木他是懂戲的，他懂戲的。"因為他懂戲，所以願意唱戲給他聽，不在乎國界，文化。高山流水，知己難求。"青木要是活著，京戲就傳到日本國去了!"
建國後，程蝶衣為了戒大煙遭了很多罪，鏡頭中的張國榮將程蝶衣煙癮來時的無奈，痛苦表現得淋漓盡致，被摔壞的照片，到處東倒西歪的傢俱，鮮明可見的滴滴鮮血……幾句"娘，我冷，手都凍冰了"引起了菊仙的母性疼愛和同情。影片中小四和隊友爭論，要穿著普通行頭唱戲，遭到了蝶衣的反對，"京劇講究的是個情境，唱、念、做、打，都是在這個情境裡面。穿這一身往佈景跟前一站，玩藝再好也不對頭了，我就怕，這麼一弄，就不是京戲了。……京戲是什麼？就是八個字，'無聲不歌，無動不舞'，得好看，美。"
這是京劇，是蝶衣生命中不可缺少，不容玷汙的一部分。堅持自己的藝術追求，堅持著自己的熱愛。程蝶衣的教導，勸說引起了小四的不滿，小四代替程蝶衣扮了虞姬和段小樓同臺演出，霸王成了別人的霸王。聽著戲臺上傳來的曲聲，幕後傳來的喝彩，程蝶衣失落難掩。
文革動亂時期，小四加入了紅頭兵，帶頭批鬥了段小樓，程蝶衣，給他的救命恩人帶來了最後的絕望，最沉重的打擊。
不瘋魔不成活。《霸王別姬》為什麼是至今唯一獲得金棕櫚獎的華語電影，我們得細細商榷
- 影片中設置的鋪墊回味無窮。一切事情的發生，讓人始料不及，細細想來，也是在情理之中。
妓女母親帶著小豆子去找關爺時說著，"男孩兒大了，留不住了"，可自古流傳著"女大不中留"的說法，暗示了之後小豆子會女性化。
帶著虞姬裝扮的程蝶衣幫著已經卸去霸王裝扮的段小樓提氣，暗示了兩人一個是真虞姬，一個是假霸王。程蝶衣唱完了《霸王別姬》，虞姬便離開了霸王。
菊仙要離開花滿樓時。老鴇說，妓女就是妓女。在文革時期，程蝶衣在被批鬥時不堪重負的段小樓指認時，悲痛欲絕下，機智無存，指認屢次幫助他，給予他母性溫暖的菊仙是頭牌妓女。程蝶衣在臺上看到了拍手叫好的青木三郎，才會否定袁四爺在公堂上的說法，承認自願在日本會堂上唱牡丹亭。
影片的主題是人性中的迷戀與背叛，程蝶衣，段小樓倆人一生的沉沉浮浮，起起落落，伴著時代風雲的變化，二人間感情，與戲劇的感情，戲子入畫，一生天涯……
影片還揭露了近代中國社會的黑暗，經過張公公壽宴後，小豆子心性改變，但依然保存著善良，純真，質樸。早年間，小豆子和小石頭練戲時，關爺時常拿著鞭子教導。小石頭唯一的一次反抗，還是因為師父教訓小豆子出逃。
兩人成名後，年歲雖長，但師父要教訓時，絲毫沒有反抗。這是他們骨子裡的尊卑長幼，敬愛師父如果說正面是他們二人的行為處事，反面就一定是小四的所作所為。程蝶衣堅信不疑，只有打罰才能出名角，"要想人前出頭，人後就得受罪。"小四反抗師父，不察覺間，小四便和正義，尊卑反向而馳，還加入了紅頭兵，整垮了一心教誨他的師父，自己也沒有落個好下場。
影片中，那坤來戲院中選角唱戲時，關爺跟在身邊畢恭畢敬，9歲的小豆子憑藉《思凡》脫穎而出，虞姬亮相，一鳴驚人。鏡頭接到1937年，那坤已經跟在了程蝶衣和段小樓的身邊，還是那些人，不過下頭的已經成了那坤。這樣的反差還間接的告訴了我們當時京劇的確很紅。正像關爺說得那樣"京劇從來沒有這麼紅過。"
拋開影片內容來說，導演的付出，演員的努力，都和這部豆瓣評分9.6的影片密不可分
我自己看來這是中國第5代導演陳凱歌最棒的作品。陳凱歌導演先將張國榮飾演程蝶衣就給影片帶來了生機。張國榮的一顰一笑完美地詮釋了程蝶衣的絕代風華。
講真，張國榮的這張照片，流露更多的是溫婉。還有電影拍攝中運用的光線，人物，場景相結合，韻味十足。菊仙到獄中給蝶衣送信，黑暗的屋子的束光線，顯得蝶衣更加無助悲痛。還有上臺前的"虞姬"和"霸王"裝扮是的反向。
"小樓依舊當年貌，蝶衣芳容早不在。"
2003年4月1日，哥哥在香港縱身一躍，帶走了風華絕代的程蝶衣。馬上就要到2020年的4月1日了，哥哥若是還在的話，也就是一個66歲的人兒吧。66，多麼吉利的數字，66歲壽宴的時候，哥哥會和他的唐先生攜手並肩，兩眼相笑吧，壽宴的禮堂上，放著哥哥生活的點滴，帶著風華絕代的程蝶衣吧。
陳凱歌導演的眼光很毒，選擇張國榮。在哥哥的身上始終有著程蝶衣的影子，在哥哥的眼眸深處，我看到了那個戰亂的年代，那個年代下百姓的苦悲，北洋政府下，窮苦的人民，抗戰時期的生靈塗炭，內戰時帶著希望卻依舊生活黑暗裡的百姓。
建國後，百姓的喜悅，紀律嚴明待人尊敬的軍兵，程蝶衣眼中有未來的生活，看到了文化大革命，剛剛恢復生機的中國，又一次遭到的重創，猖獗的四人幫欺壓著自己的同胞，程蝶衣又彷彿回到了沉淪的年代，平反後，來了希望，程蝶衣卻去了。
十七年了，我們始終懷念著哥哥，彷彿哥哥始終在我們身邊。唐先生把他的骨灰放在了家中，怕哥哥一個人在地下的話會孤獨寂寞，哥哥送給劉嘉玲的樹，被完後的保存著，送給張柏芝的包還在留著……哥哥喜歡幫助別人，也一生都在幫助他人，17年了，一切都已經物是人非。
韓國馬上就會上映修復版的《霸王別姬》了，期待風華再現的程蝶衣。天上一定沒有人間的是非雜亂，山長水闊，哥哥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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