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末三帝:南宋最後的歲月

公元1271年11月,忽必烈改蒙古國號為“大元”,一個新的封建王朝誕生了。

志在天下的忽必烈怎麼會允許“江南豈有別疆封”?

早在1267年,他就詔南宋降將劉整入京,制定了“攻佔襄、樊二城,再浮漢入江”的滅宋戰略,至元建立時,襄樊已經被圍困四年,危在旦夕。

在這關鍵的節骨眼,荊襄前線卻鬧出了將帥不和的矛盾,總督京湖軍務的制置大使李庭芝遭到領兵的殿前副指揮使范文虎掣肘,導致襄樊的外援幾近斷絕。

賈似道本欲親往前線坐鎮,卻因為宋度宗患上“賈相依賴症”,不允許他離開京城須臾,無奈之下,賈似道偏聽偏信,臨陣易帥,更加造成前線軍心渙散。

宋末三帝:南宋最後的歲月

南宋疆域圖

孤立無援的襄樊又堅持了兩年,終於在1273年,樊城陷落,襄陽守將呂文煥獻城投降,南宋朝廷苦心孤詣營建的京湖防線被撕開一道大口子。

攻下襄、樊二城後,忽必烈下令暫緩攻勢,令各地督造戰船,整治兵甲糧秣,為順江直下江南做準備。

而襄樊的失陷對南宋的各方面影響是極為巨大的,除開在戰略上變得極為被動,最主要的是由此人心離亂。在此後元軍的大舉入寇中,沿江各城大多望風而降,再也沒出現能夠孤城獨擋元軍數年的情況。

宋恭帝:藩籬盡去,肉袒請降

1274年6月,忽必烈宣佈“南伐”。而此時的南宋,卻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當年7月,宋度宗駕崩。

雖然宋度宗實在算不上是雄才大略的君主,在位期間“拱手權奸,衰敝寢甚”,但好歹也在位數年,有一定的凝聚力,而如今他“恰巧的”駕崩,留下的三個兒子卻還是小孩子。

宋度宗的這三個兒子,也就是未來的“宋末三帝”,年齡最大的是宋端宗趙昰,只有七歲,最小的宋末帝趙昺只有三歲。最終賈似道跟謝太后幾經權衡,立了四歲的次子趙顯為帝。

襄陽被破,沿江的守臣多是呂氏故舊,再加上天子是個小孩,讓人怎麼看怎麼像是末日氣象,所以在呂文煥的招降下,紛紛改弦易轍,連被寄予厚望的鄂州守臣都獻城投降。元軍從鄂州直下安慶,並在安慶水域的丁家洲擊破南宋的水陸兩路阻擊,擊潰了南宋最後的主力。

此戰過後,南宋基本喪失了與元朝主動作戰的能力,再無餘力阻擋元軍直下三吳。而賈似道也因為喪失敗績斷送掉南宋朝廷最後的希望,在朝臣強烈的反彈下黯然下臺,被貶而死。

德祐二年(1276年)正月,元軍已經攻入浙江腹地,局面已經再難以迴轉,臨安陷落已成定局。這時候,有大局觀的人已經開始為後事打算。

宋末三帝:南宋最後的歲月

忽必烈滅宋路線圖

剛履新臨安知府文天祥的上疏,建議謝太后把度宗剩下的兩個兒子趙昰以及趙昺出鎮福建、廣東,為中興恢復保留火種。關鍵時候,謝太后也不倔了,在宗室的勸說下,趙昰改封為益王,趙昺為廣王,這也是她所下的最後一個正確的決策。

正月十九日,元軍已經到達臨安城十五里外,求和不得,跑路不能的謝太后只能派人向伯顏送上降表。至此,綿延三百年的大宋從法理上來說,已經滅亡。但故事遠沒有結束。

謝太后決意投降的當晚,不願當亡國之臣的大臣們紛紛南下以待時機。這其中就包括益王、廣王,以及“宋末三傑”。

宋端宗:行朝初建,矛盾重重

德祐二年(1276年)五月,益王趙昰在福州被眾臣擁立為帝,是為宋端宗。

由於元軍的這次“南伐”是從荊襄入手,浮漢入江,直驅浙江,所以兩淮、荊湖、閩廣等地還尚在南宋的統治之下。而且行朝幾次頒佈詔書號召天下起兵勤王,各地都紛紛響應。在人心可用的情況下,如果能夠銳意進取,未必不能恢復江南。

但在行朝內部,哪怕是這種危急存亡的關頭,仍然是矛盾重重。丞相陳宜中與陸秀夫不合,煽動言官彈劾罷免了陸秀夫,將他貶黜潮州。

張世傑因此責備陳宜中:“此何如時,動以臺諫論人?”(《宋史.陸秀夫傳》),陳宜中才因此不得不把陸秀夫召回。

文天祥從北方逃歸,趕來福州奉謁宋端宗,提議趁現在人心可用之機,利用己方的優勢,從海上出兵收復江浙,但這一提議卻被陳宜中阻撓。後來文天祥又多次“與宜中等議不合”,失望之下,遂前往南劍州組織民兵抗元。 文天祥文天祥(1236年6月6日-1283年1月9日),南宋末期官員、抗元英雄。南宋末期吉州廬陵富川(今江西吉安縣)人,漢族江右民系,初名雲孫,字天祥。選中貢士後,換以天祥為名,改字履善。寶祐四年(1256年)在殿試中被宋理宗拔為第一後(狀元),後再改字宋瑞,後因住過文山,而號文山。在宋朝最後被封為信國公。 宋亡後,被俘到... 文天祥與張世傑也有分歧,主要是圍繞義兵問題。在鄂州陷落後,賈似道被迫率領南宋最後的精銳,在安慶水域丁家洲與元軍進行決戰,以慘敗告終。

此戰之後,南宋軍的大部分有生力量被消滅,所以各地起兵勤王的大多是自己組織的義軍。文天祥主張團結義軍,他建議行朝組織各地義軍為官軍輔助,合謀江浙。

宋末三帝:南宋最後的歲月

宋端宗畫像

而張世傑由於是行伍出身,對義軍團練這種民間武裝天然帶有一種輕視,並沒有意願對各地義軍加以整合訓練,結果導致分散各地的義軍被元軍各個擊破。

行朝建立僅半年,元軍就在帶路黨的指引下大舉進攻福建,意圖徹底撲滅南宋餘燼。此時的行朝尚有戰兵十餘萬,丁夫三十萬,依託“萬山之險”,完全有一戰之力。但張世傑卻一味求穩,在元軍尚未到來時就把端宗轉移到海上。

張世傑此舉的影響是巨大的,直接導致福州守將獻城投降,而南宋行朝也由此流落到海上,並在之後長期漂泊在海上,行朝已經變成了歷史上獨特的“海上行朝”。

宋末三帝:南宋最後的歲月

張世傑像

行朝從福州流亡到泉州,張世傑在泉州守將蒲壽庚“陰懷異志”但沒有公開造反的情況下縱兵劫掠蒲壽庚的商船,此舉造成蒲壽庚公開宣佈棄宋降元,殺盡南宋滯留在泉州的宗室,並且出兵襲擾海上行朝,導致行朝在福建無法立足,無奈駐蹕廣東。

次年(1277年)七月,張世傑攻打泉州不果,元軍乘勢進入廣,並且迅速攻佔了廣州。元軍水陸並進,把行朝逼到了井澳,可以說是窮途末路了。

也就是在一次又一次“跑路”過程中,陳宜中對“中興恢復”的事業失去了信心,藉口去占城借兵,從此一去不復還,最後在暹羅終老。

宋末帝:大勢難挽,崖山悲歌

1278年正月,在日復一日的海路遷徙中,宋端宗駕崩。這個時候,隨駕的官員們都已經喪失了信心。關鍵時刻,陸秀夫站了出來,他義正言辭的說道:“度宗皇帝還有一個兒子尚在,你們準備置他於何地?”

先以大義壓制住群臣,陸秀夫再給群臣打氣:“古人有依靠幾百人中興社稷的,如今百官各部俱在,還有士卒數萬,焉知我們不能中興社稷?”

,一番話有理有據有節,鼓舞了群臣士氣。於是群臣擁立廣王為天子,史稱宋末帝。

陸秀夫與文天祥是同榜進士,畢生的偶像是朱熹,是一個堅定的衛道者,從不主動與人紛爭,只是默默地踐行著自己的人生信條。

當時行朝漂泊海上,遠離故土,朝會時群臣們只能以夾雜著茅草的泥土當作御殿前的臺階,可謂窘困至甚。為了不讓人輕慢朝廷,每逢朝會,他都盛裝出席,一絲不苟的完成各種禮節,“未嘗少怠”,他用自己的行動,維護了朝廷的尊嚴。

宋末三帝:南宋最後的歲月

陸秀夫負帝投海雕像

廣東被佔領後,張世傑打不通去往占城的海道,只能不斷派兵登陸,以求找到一個落腳點,但都以失敗告終,無奈之下,只能將行朝遷到了崖山。

崖山的地形十分險要, “兩山相對,中有一港,其口如門,可以藏舟”,可謂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當然,也不是固若金湯,當初張世傑讓行朝駐蹕在此時,就有部下提議,順便派兵佔據出海口,如果能勝最好,如果不能勝,也可以繼續泛舟出海。

這個建議卻被張世傑否決了,因為將士們在海上已經漂得夠久了,再這樣下去容易離亂人心,所以他決定死守崖山。

1279年正月,元軍包圍崖山,一面從海路佔據出海口,一面由陸路斷絕崖山的淡水供應,南宋將士被包圍數十日,無滴水可飲,嚴重影響了戰鬥力。二月,元軍對崖山發起總攻,元軍兵分四路,從東、南、北三面發起進攻,元將張弘範親自率水軍在西邊海面守株待兔。 張弘範張弘範(1238年-1280年2月11日),字仲疇,元朝名將,易州定興(遼朝時期屬於南京道管轄,金朝時期屬於中都路管轄,今屬河北)人。曾參加過襄樊之戰,後跟隨元帥伯顏南下徵宋,最後在厓山海戰中帶領元軍滅亡南宋。 張弘範是個“心機boy”,他先讓人從北面乘著漲潮進攻宋軍,然後退潮時奏樂,讓元軍跟隨潮水而退,讓宋軍以為是佯攻。

第二天,再故技重施,這次卻不是佯攻,而是三路齊頭並進,宋軍遂大潰。由於宋軍艦船以鐵鏈相連,倉促之間宋末帝的坐艦動彈不得。

宋末三帝:南宋最後的歲月

崖山海戰圖

陸秀夫見元軍朝中軍節節推進,知道大勢已去,他先仗劍逼迫妻兒投海自盡,然後再趕至宋末帝的坐艦,對懵懂的宋末帝說:

“國事至此,陛下當為國死,德祐皇帝辱已甚,陛下不可再辱”。《續資治通鑑·元紀》

說完,揹負著宋末帝,二人一起投海殉國。陸秀夫用自己的一身踐行了士人的風骨,也為大宋王朝畫上了最完美的句點。

元軍退兵後,張世傑返回崖山收攏殘兵,得知宋末帝已死,楊太后絕望自盡。張世傑還想再立一位趙氏宗室為帝,以繼續抗元。但是在不久後,張世傑卻不慎落水而死。

縱觀他的一生,敗多勝少,人無遠志,而且還被時人詬病“惟務遠遁”,但這與其說是張世傑的個人缺點,不如說是南宋大勢已去,他只能在越來越緊蹙的方寸之地輾轉挪移。而他本為金人卻幾番拒絕元朝招降,這份忠誠,不知勝過多少世食宋祿的“袞袞諸公”。

就在崖山海戰前兩個月,堅持在福建廣東抗元的文天祥也因為大勢不在,被元軍俘虜,其堅貞不屈的事蹟不絕於記載,這裡就不再贅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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