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週曼聯客戰林茨賽前，一群抵達維也納機場的曼聯球迷得到了一絲安慰。開賽前48小時本場比賽確定將空場進行，而他們收到了俱樂部發來的信息，曼聯向這些球迷承諾，每個人都將得到350英鎊的補償金。人都來了，損失在所難免。
當我們聊到穆里尼奧執教的兩年半時間，也就是從2016年5月至2018年12月時，他們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穆里尼奧收到了不公正的對待。”一位名叫肯-拉什頓的球迷說，“首先，他原本應該在弗爵爺退休時就得到這份工作的（2013年夏天）。率領皇馬擊敗我們的時候（那個賽季的歐冠16強戰），他就已經完美地通過面試了。結果等他終於成為我們的主教練了，卻沒有得到稱手的工具，也沒有得到俱樂部適當的支持。歸根結底，他和奧萊是兩個級別的教練。”
“我希望他現在能回來。”
然而大多數曼聯球迷應該不會同意這最後一句話。
“別，這頁已經揭過去了，我們現在的主教練是奧萊。”球迷安東尼-維爾表示，“我原本也認為任命若澤是不錯的選擇，他有傲氣，也有豐富的經驗，但是他沒有我們需要的個性。假如他主動站出來說，‘他們對我的支持不夠，我要走了’，那他的評價可能會好一些。但是他顯然簽署了一份保密協議，他沒有這麼說。”
這份沉默也是穆里尼奧及其教練團隊獲得近2000萬英鎊賠償金的原因之一。結束合作之後穆里尼奧也和三德子見過面，兩人並沒有結仇，不過這位範加爾之後的曼聯正式主帥在曼聯球迷中的口碑依然分歧巨大。
假如週日曼聯客戰穆里尼奧新東家熱刺的比賽照常進行，當他走過客隊球迷區時，想必還是會像他本賽季以球評身份來到夢劇場時一樣受到球迷的歡迎。去年12月，穆帥以熱刺主教練身份重回老特拉福德，他也在自己的教練席上向曼聯球迷展現了自己最受歡迎的一面，一如當年以皇馬主帥身份盛讚被自己淘汰出局的曼聯。
曼聯在今年一月吃到四場敗仗，穆里尼奧在曼聯球迷中的風評也顯著回升，很多人開始反思，也許俱樂部不該在一年多前解僱穆帥，造成當時球隊困頓局面的罪魁禍首是他頭上的曼聯高層。然而隨著曼聯迎來一波11場不敗，同時熱刺遲遲不能停止傷病危機帶來的戰績滑坡，穆里尼奧的風評又變差了。
執教的最後幾個月裡，曼聯認為穆里尼奧並沒有專注於自己的執教工作，他平時住在薩爾福德的一家酒店裡，工作表現彷彿是求俱樂部解僱自己。
穆里尼奧自己也承認，被炒魷魚是自己應得的下場，最終在2018年12月，曼聯正式官宣這一消息。下課前數週，他與球員和工作人員的溝通變少，沒讓助手參與自己的備戰工作，在巴倫西亞，也就是他倒數第二場比賽賽前，開球前兩個小時他就坐到了教練席上，凝望著梅斯塔利亞的看臺。
當天晚上，球迷們借The Stone Roses的《Waterfall》為曼聯助威：若澤在掌舵，告訴我感覺有多不錯（Jose's at the wheel，tell me how good does it feel）。沒過多久，“若澤”就被“奧萊”取代了。
穆里尼奧覺得球員和曼聯高層辜負了自己的信賴。他們都認為是穆里尼奧給更衣室注入了難以消除的負面情緒，所以球員們對他或生氣，或反感，或失望。
曼聯陣中兩名最為重要的球員——博格巴和拉什福德，和穆里尼奧的關係都較為緊張。早在穆里尼奧採取改變之前許久，拉什福德就希望自己能踢中路，他覺得盧卡庫佔據中鋒位置過久，哪怕狀態不佳還能獲得首發，自己實在無法理解。
曼聯球迷曾經，當然，也是也是一樣，對博格巴非常不滿，很多時候他的推特賬號都讓人看不出他是一名曼聯球員。球員們那會兒就知道，現在也清楚，博格巴想要離隊，這對更衣室氛圍沒有任何幫助，再加上博格巴又是球隊的核心，他還對其他球員有著相當大的影響力，尤其是馬夏爾和林加德。
比起換掉球隊和博格巴，換掉穆里尼奧要容易得多。俱樂部發覺穆里尼奧是一個很難搞的主教練，2018年夏天，他就想從萊斯特城簽下哈里-馬奎爾，但是又死活堅持曼聯不會以超過5000萬英鎊的價格完成交易，而給出的原因只是這樣做會影響到他的職業聲譽。曼聯聽從了主帥的意願，結果兩個月之後，穆里尼奧又說馬奎爾是自己的優先目標。萊斯特城沒必要也沒慾望出售馬奎爾，他們最終也確實沒有放人，儘管球員本人希望轉投老特拉福德。
當時，曼聯正在美國參加季前賽，穆里尼奧在新聞發佈會上眉頭深鎖，拒絕了任何有關自己想法的提問，在密歇根1-4負於利物浦後，他甚至公開表示，自己都不願意花錢看曼聯的比賽。這番言論激怒了當天付出高昂票價觀賽的50000名曼聯球迷，還有俱樂部和贊助商，這次的影響實在太過惡劣，以至於穆帥之後面對媒體時收回了這句話。相較之下，同樣率隊在美國進行熱身的利物浦主帥克洛普則全程帶著笑容，開心地和球迷見面，和他們一起放聲高歌，給球隊灌輸信心。
曼聯在那個夏窗簽下了弗雷德，但是轉會工作依然讓人琢磨不透。弗雷德是曼聯頻繁考察的轉會目標，轉會前的四個月裡，頓涅茨克礦工的每個主場比賽都有曼聯球探的身影。如果真的是穆里尼奧想要簽下弗雷德，那隻能說穆帥表達自己喜歡的方式實在太過獨特。
弗雷德的信心受到了嚴重打擊，他感覺主教練壓根兒不想要自己，從來沒想要完成這筆交易，如果還是穆里尼奧掌權，自己在老特拉福德將毫無未來可言。比起曼聯，弗雷德適應曼市生活反而更應該感謝曼城的費爾南迪尼奧，這位同城死敵的中場既是弗雷德的巴西同胞，也是礦工的前輩。等到索爾斯克亞接手球隊後，首先要完成的工作之一就是重拾弗雷德的信心。弗雷德在某些場次中能貢獻極為出彩的表現，比如索帥一生的代表作：去年三月逆轉大巴黎。然而直到去年10月，弗雷德都已經基本坐穩曼聯主力位置了，外界仍在爭論到底是卡靈頓基地裡的何人拍板決定引進這名5200萬英鎊新援的。
不管這個人到底是誰，他現在應該輕鬆多了，弗雷德本賽季踢出了令人印象深刻的表現，出場數也比陣中所有的中場和攻擊手都要多。
當穆里尼奧離開時，弗雷德、馬夏爾、博格巴和拉什福德還真不是不開心的狀態。球員們非常害怕犯錯，在場上踢得束手束腳。拉什福德以及家人和巴薩聊了聊，西甲豪門希望簽下他，但是也覺得曼聯不會放人。他們猜對了。
馬夏爾想離隊，穆里尼奧也樂於放人，但是三德子採納了他稱為俱樂部“足球專家”的建議，拒絕了穆里尼奧的提議。
不過，穆里尼奧也不是某些人所說的“惡魔”。
“他有自己的工作習慣，一旦你接受並且習以為常了，他是很容易共事的一個人。”曾與他合作過的一名曼聯工作人員這樣評價。依照版權方的要求，穆里尼奧每週都有面對媒體的最低指標，但他實際上接受採訪的次數遠遠超過規定。
對穆里尼奧不滿的前曼聯球員對拜訪卡靈頓基地一事總是慎之又慎，然而穆里尼奧又是後弗格森時代第一位積極邀請弗爵爺回到俱樂部的曼聯主帥。
有一位身患絕症的球迷從瑞士給穆里尼奧寫了封信，穆里尼奧收到信後希望藉著2018年8月出席瑞士尼翁的歐足聯教練峰會的機會探望這位球迷。不幸的是，這位球迷沒有等到自己的偶像，穆里尼奧還是探望了他的家人，並堅持要求家人不公開此次行程。
穆里尼奧還是自弗爵爺1991年接受球迷雜誌採訪後，首位為球迷雜誌騰出採訪時間的曼聯主教練。2016年12月，我代表《United We Stand》採訪了他，他拿出了十足的誠意，在採訪中解釋了自己想要在曼聯做到哪些事。他對拉什福德 大加讚賞，並且駁斥了自己不願意啟用自家青訓的說法。
他也希望自己能直接瞭解球迷們想要什麼，而不是讓俱樂部的人們告訴自己球迷們的想法。
他覺得自己不應該在客場比賽結束後面對客場球迷看臺鼓掌致意，因為那是屬於球員的特權，但是曼聯球迷就希望看到主教練這麼做。之後曼聯做客塞爾赫斯特公園，穆里尼奧聽從了球迷的意願。伊布那場比賽的制勝球也建立起了良好的氛圍。如今，索爾斯克亞和客場球迷看臺互動已經成了常態。
穆里尼奧曾說過，等到曼聯贏得了聯賽冠軍，他會和球迷們一同旅行前往客場。這個諾言不可能兌現了，但是葡萄牙人執教曼聯的頭一年半時間裡確實得到了很高的評價。
穆里尼奧曾說希望外界等他執教滿三年後再評價自己，不過在2018年1月，也就是他接手球隊18個月後，他與曼聯續約。曼聯在決賽中擊敗南安普頓，捧起了2017年聯賽盃，也是在這個賽季，穆里尼奧在決賽中的戰術完全壓制了阿賈克斯，曼聯稱雄歐聯杯。斯德哥爾摩的那個夜晚，他的兒子跳到他身上慶祝奪冠，這個瞬間被定格為照片，也是他倫敦的家中擺著的少數幾張照片之一。
那個賽季穆里尼奧曾經公開批評盧克-肖，這件事也引發了其他球員的負面情緒，但是仔細想想，其實範加爾也幹過同樣的事，當一名球員自己的競技水平下降了，這樣的敲打就是必要的。
他沒能像瓜迪奧拉執教曼城一樣給曼聯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是他取得了成績，這支曼聯也總是讓人有種感覺，如果再來幾名新援，他們就可以再次成為冠軍。
球迷們希望2017年以7500萬英鎊高價從埃弗頓轉會來的盧卡庫是這幾名新援之一。穆里尼奧私下對這筆簽約讚不絕口，曼聯球迷也希望盧卡庫和博格巴這對好友能在場內外組成曼聯可以依靠的支柱。兩人的關係轉淡了，可是在2018年年初，曼聯仍然排名聯賽第二，以15分的成績突圍歐冠小組賽，接下來就是對陣塞維利亞的淘汰賽。
客戰塞維利亞是穆里尼奧命運出現轉折的一場比賽。
他棄用了博格巴，選擇了麥克托米奈（這也是穆里尼奧值得誇讚的足球遺產之一）。雖然穆里尼奧狂吹新援桑切斯，但是在賽前媒體時，他幾乎把曼聯形容得完全無法抵抗塞維利亞。那場比賽曼聯太過保守，盧卡庫在前場孤立無援，開場僅僅17分鐘，埃雷拉受傷無法堅持，博格巴替補出場，然而不得不說，能以一場0-0結束90分鐘的戰鬥已經是個奇蹟了。
曼聯次回合依然不敢冒險，直到本耶德爾奉獻了1999年5月26日索爾斯克亞和謝林漢姆後最偉大的替補表演，第74分鐘和第78分鐘連入兩球，球隊才終於開始進攻。現場的曼聯球迷相當沉寂，穆里尼奧質疑他們的支持倒也沒錯。博格巴還是替補出場，第60分鐘換下費萊尼。賽後穆里尼奧在曼市告訴一名球迷，是俱樂部給自己施壓，才被迫讓博格巴出場的。
歐戰被淘汰，沒法爭奪冠軍，與球迷出現意見分歧（穆里尼奧稱0-0戰平西漢姆是令人信服的結果），穆里尼奧的球隊以糟糕的戰績結束了這個賽季，最後的救命稻草——足總盃決賽，曼聯也0-1負於切爾西，那場比賽也是法里亞單飛前的最後一戰。穆里尼奧原本可以拉攏更多盟友，但他拒絕了曼聯設立體育總監的建議。
2018-19賽季，曼聯開局不順，穆里尼奧的處境更加糟糕了。
那年八月份曼聯2-3輸給布萊頓賽前，我曾在場邊和他聊過，我指了指客場球迷看臺向他解釋，儘管網絡上的球迷不願意放過他，來到現場的曼聯球迷仍然支持他。
“謝謝。”他簡單地回答，“謝謝，謝謝。”兩週之後，做客伯恩利，曼聯2-0獲勝，他走向了客場球迷看臺，豪邁如昔。可惜曼聯的勝場還是太少了。穆里尼奧率隊客場擊敗尤文，幫助球隊晉級16強，那個都靈的夜晚，當主場球迷放肆羞辱這位前國米主帥時，他把手放在耳朵邊給予回擊，這卻是他在曼聯最後的高光時刻了。
每個人都希望穆里尼奧還能在曼聯實現更多成就，但是最終，他的球隊比賽場面完全不能直視，顯得毫無信心，也距離贏得聯賽冠軍越來越遠。穆里尼奧在轉會市場上砸下了大錢，包括兩名中衛（巴伊和林德洛夫），可他還是想要俱樂部引進新的中衛。
解僱決定下達，休息一年後以球評身份重回足壇，這時的穆里尼奧看上去如同解脫了一般。雖然為老特拉福德帶來了獎盃，穆帥最終沒能完成俱樂部的要求，沒能率領球隊重回巔峰。
閱讀更多 吳文博ATZ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