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品：科技新知
在中國，文學早就不是一門好生意了，PC時代的到來擊垮了傳統文學，短視頻時代的到來又摧毀了網絡文學。但是偏偏大部分文化產業都離不開文學，不管是電影電視，還是遊戲動漫，都需要從文學作品中汲取養分，獲取靈感。
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站在傳統文學的肩膀上，國內第五代導演大放異彩，成就了國內電影行業的一段輝煌時期；而這個世紀的前十年，網絡文學興起，又一次在國內的影視、動畫和遊戲產業掀起了一股IP熱。
所以，將文學產業視為文化產業的創意源泉也不為過。
然而，如今網絡文學也開始漸漸沒落。一個很明顯的例子是，現在市面上最值錢的幾大經典IP，幾乎都是十幾年前創作的，近幾年來再沒有出現過能刷屏的網絡小說。
作為整個文化產業的創意蓄水池，網絡文學似乎顯得有些後勁不足。
面對整個行業隱隱浮現的天花板，以及來勢洶洶的免費網文浪潮，作為網絡文學領頭羊的閱文集團，如今只能把目光聚焦在了手中握著的無數IP上，試圖通過為中國的電影、遊戲和動漫產業輸送IP養活自己。
然而真正的優質IP都是以廣泛的閱讀受眾為基礎的，網絡文學如果喪失了在線閱讀這個戰場，那所謂的版權運營無非就只能靠“吃老本”，這樣的話，閱文集團文學搭臺，IP唱戲的夢想還能實現嗎？
01 閱文集團失速
8月12日晚，閱文集團發佈了上半年的財報，據財報顯示，今年上半年閱文集團共實現總營收29.7億元人民幣，同比增長30.1%，毛利為16.2億元，同比增長35.5%。
閱文集團的財報數據出來以後，部分投資者表示看好，他們看重的是閱文集團的版權運營業務。上半年閱文集團實現版權運營收入12.15億元，同比增長280.3%，版權收入佔總收入的比例從去年的17.7%上升到了今年的44%。
然而8月13日開盤後，閱文集團股價卻很快迎來大跌，截止當日收盤，跌超17.8%，收盤價為24港元。
8月14日，在港股大盤利好的刺激下，閱文集團股價小幅上揚，但下午又繼續下跌，目前股價僅23.8港元，市值243.24億港元。
實際上，看好閱文集團的投資者，大部分都沒有提到，今年上半年，閱文集團報告期內盈利3.93億元，同比下降了22%。而增長了280.3%的版權運營收入，其實有一半是2018年10月收購新麗傳媒所貢獻。
更重要的是，作為網絡文學的立身之本，閱文集團的在線付費閱讀業務正在進一步下滑。
財報顯示，今年上半年閱文集團的平均月付費用戶繼續下降，從1070萬人次下降到了970萬人次，並且付費用戶平均月收入也從24.4元下降到了22.5元。
還是那句話，人們越來越不愛看小說了，也越來越不願意為網絡小說花錢了，作為網絡文學的領頭羊，閱文集團也抵擋不了這樣的大趨勢。
十幾年前，起點中文網橫空出世，成為網絡文學付費閱讀的先驅，造就了多個耳熟能詳的網文大神，也讓閱文集團一統網文江湖，成為網絡文學領域唯一的巨頭。
十幾年後，大家耳熟能詳的網文大神還是那幾個名字，少有黑馬作品和新人能夠出頭，起點中文網開始成為幾個大神作者的自留地。
▲起點中文網收藏排行榜的“常青藤”們
在線閱讀業務，其實就是我們所說的創意蓄水池，也是一切版權運營業務的核心，如果沒有足夠的付費用戶群體支持，單靠免費模式下的廣告分成，大部分網文作者都難以養活自己，更別談創作出更多超級IP。
這個問題，從財報來看，似乎是閱文集團的問題，但是從趨勢來看，卻是整個網絡文學都存在的問題，因為閱文集團，在某種程度上就代表著中國的網絡文學。例如在今年6月的百度小說風雲榜排名中，前20部網絡小說仍有17部出自閱文集團平臺。
所以閱文集團失速的背後，其實是整個網絡文學領域的擱淺。
02 網絡文學擱淺
如果只看紙面數據，如今網絡小說閱讀市場的用戶還在持續增長。
根據8月11日發佈的《2018中國網絡文學發展報告》顯示，去年我國網絡文學的讀者數、作者數和行業規模均在繼續增長，其中讀者規模達到了4.3億人，同比增長了14.4%。
而據閱文集團財報顯示，今年上半年閱文集團的平均月活躍用戶也在繼續增長，從去年同期的2.13億來到了2.17億人。
然而，大家是否有感覺，現在看網絡小說的人確實是越來越少，雖然數字化閱讀正在不斷普及，但是大家更青睞的作品反而是傳統文學、知識付費產品等等。
嚴格說起來，網絡文學最興盛的年代，其實是2G時代，因為那時候的網速只適合看小說，而圖片和視頻加載十分緩慢。如今網速不斷變快，大家的娛樂方式早已從看小說變成了刷短視頻。
但是當年網絡文學的市場規模之所以沒有出現井噴，更多的是源於盜版猖獗，大部分人看網絡小說都是下載TXT文件或者借的同學盜版書，實際用戶數無法統計。
如今網絡文學市場紙面數據和我們實際觀感的差異，則是源於正版化的努力，當年看盜版的用戶，終於都開始看正版免費小說了，這才開始被統計在內。
所以，能夠更好地呈現出網文市場是否萎縮的一個更好的觀察窗口，其實還是付費用戶。
今年以來，閱文集團的付費用戶已經連續第二年下降，從2017年的1110萬下降到2018年的1080萬，今天上半年再降9.3%到了970萬。
與此同時，平均每個用戶的付費比例也從2017年的5.8%，下降到2018年的5.1%，再到今年上半年的4.5%，閱文集團從單個付費用戶身上獲取的平均月收入已經下降到了22.5元。
除了付費閱讀市場的萎縮，近幾年網絡文學在IP改編方面也遭遇了重重阻力。
還是以閱文集團為例，作為行業老大，閱文集團雖然手握不少天價IP，但是不少IP卻根本無緣被改編成影視劇。
一方面，是玄幻小說的改編難度過高。過去幾年間，從《誅仙》、《鬥破蒼穹》到《武動乾坤》，玄幻小說改編的影視劇幾乎無一例外全部撲街，而閱文集團手裡握著的IP，很大比例是玄幻小說。
另一方面，限古令也讓一些歷史IP難以出手。
相比玄幻小說，歷史架空小說的改編難度要低得多，也更符合國內觀眾的口味，但是國內從去年開始，嚴格限制了古裝劇的立項和翻拍，這讓閱文集團手裡握著的不少古裝IP面臨多重不確定性因素。
就拿閱文集團與騰訊影業、新麗傳媒去年出品的大型古裝劇《慶餘年》來說，製作早已完成，但卻遲遲未能登陸各大電視臺，最終結局極大可能與《陳情令》、《長安十二時辰》一樣，只能通過網絡渠道播出。
總而言之，不管是從在線閱讀業務來看，還是從版權運營來看，如今整個網文行業，都在經歷一場陣痛的轉型期。
03 網文與IP，誰來拯救誰？
最近兩年，國內一直在喊“IP經濟退潮”，但是優質IP在影視圈依舊是千金難買的香餑餑。這個暑期檔熱映的網劇《全職高手》、《陳情令》、《長安十二時辰》等均改編自熱門小說IP。
所以文學可能在沒落，但是IP絕對不會退潮。
但是一個強大的IP，一定是以廣泛的閱讀受眾為基礎的，如果網絡文學真的沒落了，IP經濟也將成為無源之水、無本之木。
那麼在網文催生了IP經濟之後，如今熱門IP能否反哺網文行業發展呢？
起碼從原理上來說是可行的。
首先，熱門IP的成功，可以彌合網文與影視改編之間的鴻溝，促進網絡文學發展的類型化。
一直以來，國內的眾多網文IP存在的一個重大問題在於，和電影電視類型的不匹配，導致要麼無法改編，要麼改編出來沒人看。例如玄幻小說這個類型，在網文領域是大眾，但是到了影視行業就是小眾。
最近兩年，類型片開始成為國內電影市場的主流，網絡文學也只有跟進這一波類型化的潮流，才能源源不斷為影視行業輸出IP。
例如，今年以來，一部《流浪地球》忽然引爆了科幻類IP，劉慈欣的作品再次成為焦點，但是僅憑一個劉慈欣，撐不起中國科幻電影的未來，這就是網絡文學的機會。
其次，熱門IP的成功，能夠加速過濾套路化網文，促進網文行業真正朝著精品化方向發展。
在過去十幾年的發展中，網文界形成了一個以字數論英雄的怪圈，不少網絡小說動輒數百萬上千萬字，但實際內容卻呈現出套路化、機械化的趨勢，尤其是在玄幻小說領域。
這些作品，憑藉著極快的更新速度，極強的代入感，迅速成長起來，然而最終在影視劇改編時價值卻不大。
然而如今許多在網文領域較為小眾，但是故事有創意而不落俗套的IP，卻在影視改編中佔據了一定優勢。這些小眾IP的逆襲，將倒逼部分網文作者，改變以往那種搞升級套路、記流水賬、湊字數的創作邏輯，開始對自己作品的IP價值進行全局考量。
這次財報中，閱文集團也專門提到，最近一直在扶持較短篇幅的作品，其實就是為IP鋪路。以往動輒幾百萬字的玄幻小說，或許很快就不再是主流了。
最後，熱門IP的成功，能夠改善整個網文行業的內容生態。
一直以來，很多人都不承認網絡文學屬於“文學”，在不少人眼中，網絡小說就是文化快餐。從整個網絡文學的生態來說，網文圈對於傳統文學、傳統小說一直都有所排斥。但是如今隨著影視圈對於現實主義IP的需求不斷提升，網文類型也將進一步多樣化，在內容生態上更加完善。
此次財報，閱文集團也特別指出，正在不斷扶持現實主義題材的作品。
總而言之，IP能否反哺網絡文學，關鍵還得看網文界怎麼去改變。
如今雖然看網絡小說的人變少了，但是不代表內容市場就不需要好故事了，隨著電影、電視、遊戲和動畫產業的不斷髮展，國內對優質IP的需求只會越來越大，而小說依舊是IP養成的首選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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