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義網金華9月26日電(通訊員張一諾)陳某,42歲,福建莆田人,初中文化,沒有醫師執照。多年來,他一直在莆田老闆手下從事醫院管理工作,積累了一定的經驗後,他乾脆自立門戶,在不少地方承包經營民營醫院的科室。
2013年左右,陳某得知金華馨雨中醫醫院獲得醫保報銷資格,他從中嗅到了商機,不久後就跟該醫院簽訂了承包協議,以他在嘉興開設的中醫門診部的名義,以1.5萬元/月包下了醫院的疼痛科,並且開設住院部。
住院10天自費僅300或500元 “慈善”科室到底靠什麼賺錢
科室設立後,陳某拉來莆田老鄉蔡某、林某等人幫忙管理科室,並招兵買馬,採購針灸理療器械。不過,他們在招聘的時候,看中的不是醫生的醫術,而是醫生是不是能開處方藥。這之後,陳老闆常常讓科室醫生下鄉義診,接觸周邊農村鄉鎮納入醫保的慢性病患者,並告訴他們,到自己承包的這家醫院住院,可以優惠住院費。
有多優惠呢?
據陳某交代,到醫院住院的病人一般自費部分有兩檔收費標準,住院10天,分別收費300元或500元,並且餐費全包。醫院的服務也很“貼心”:有時病人需要拍片,醫院還會派車把病人送到別的醫院拍好再接回來;有時還會留病人多住幾天,“加量不加價”,還是收取這兩檔價格。這麼低的收費,陳某靠什麼賺錢?
直到2016年8月,浙江省審計廳在對這家醫院進行延伸審計時,發現了藏在這家醫院背後的掘金秘訣,僅2015年1月至2016年8月期間,醫院與醫保結算的克林黴素與複方南星止痛貼兩種藥,就分別比醫院購進臺賬多出了7562瓶與2137盒。
原來,2014年9月,醫院第一次與社保結算時,陳某發現,金華的醫保政策是定額的,也就是金華市社會保險事業管理局會給醫院一個住院人次定額標準,每個月先按照定額撥給醫院,年底再清算,病人沒用完的部分就會被扣回去。
在研究了醫保報銷政策後,陳某發現,每個病人住院費用控制在3300至3600元之間對疼痛科最有利。但每個病人病情不同,怎麼保證都能達到這個標準,又讓醫院能有利可圖? 幾個管理人員商量後決定,將一些藥品虛開到病人頭上,雖然病人沒用這些藥,但社保報銷回來的錢卻依然能夠落進老闆的口袋。之所以選中以上兩種藥,完全是因為它們單價貴,報銷比例高。
病人看似住院需要自費的部分很少,但其實給他們使用的藥品,大多是一些價格較低的替代藥。據曾在該科室工作的護士回憶,醫生開的藥,病人真正用上的往往不到一半,就連這一半,有時也是由護士隨意用藥,會用便宜的香丹代替克林黴素,膏藥也會用便宜的麝香貼膏替代價格較貴的複方南星止痛貼膏。
病人在醫院看病時坐診的醫生和在藥單上簽名的醫生可能都不是一個人,為了應付檢查,陳某還“借用”了並不在醫院工作的吳某、金某的行醫執照,並偽造簽名。
經調查,2014年9月至2016年8月,陳某在承包金華馨雨中醫醫院疼痛科期間,用上述方法,從金華市社會保險事業管理局套取醫保基金近16萬元。
近日,金華市婺城區檢察院以詐騙罪對陳某、林某等6人提起公訴。
根據公益訴訟線索移送機制,案卷被送到了婺城區檢察院民事行政檢察部檢察官的桌上。檢察官們馬上對該醫院進行實地探訪、調取書證並進行案件討論。調查中檢察官們發現,除了將科室外包他人、虛開藥品騙取醫保金外,這家中醫醫院還涉及護士隨意用藥、醫師行醫執照虛掛、藥品管理混亂等違法違規行為。
“這個結果可以說令人觸目驚心,大眾普遍對合法存在的醫療機構高度信任,這讓醫院違法行為的隱蔽性、危害性更甚。”負責該案的檢察官說。特別是護士隨意用藥,且沒有留下用藥記錄,萬一發生醫療事故,患者根本無法維權。
以上種種行為,侵害了國家利益和社會公眾利益,婺城區檢察院很快啟動公益訴訟訴前程序。在經過分析研判後,對金華市衛計委、婺城區衛計局發出今年第1、2號檢察建議書,要求相關部門依法履行監督管理職責,對該醫院依法查處並加強對民營醫院的藥品監督,消除安全隱患,並將此事報人大備案。
“檢察院的檢察建議讓我們壓力更大了,但是底氣也更足了。”金華市婺城區衛計局一名工作人員說。
金華市、區兩級衛生計生部門在收到檢察建議後積極履職,由市衛計委主要負責對金華馨雨中醫醫院存在問題的查處工作,區衛計局主要負責對金華馨雨中醫醫院開展醫療行業管理和指導工作,並與檢察院建立信息聯動機制,及時溝通工作進程。除此之外,市衛計委、區衛計局還舉一反三,對轄區內所有民營醫院進行執業監督檢查,加大執法頻次和力度,並與各民營醫療機構簽訂《醫療機構依法執業承諾書》,落實醫療機構依法執業的主體責任。
9月21日,在經歷聽證程序,並約談馨雨中醫醫院負責人後,市衛計委對該院做出了吊銷《醫療機構執業許可證》、沒收違法所得515604.99元並罰款5000元的行政處罰決定。
辦案檢察官說,對於類似的醫院,在以往的處理中,大多以整改為主,往往在整改後,各種違法行為“借屍還魂”後又死灰復燃,說到底,與違法成本直接相關,這一次通過公益訴訟訴前監督,作出了吊銷《醫療機構執業許可證》的決定,是提升檢察建議剛性力度的有效實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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