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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江徐

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个人那里，可能就是一座山。而我们偏偏处在一个尘土飞扬的时代之中。——方方

一场疫情，让作家方方红了。她有良知，讲真话，勇于替广大百姓发声。她记录这次疫情重灾区，也是她家乡——武汉的系列文章《武汉日记》大受追捧，一天天，一篇篇，刻写下武汉人民遭遇灾难后的累累伤痕，也是当地百姓面对无常时的生死存亡。

长期生活的地方，才能让作家蕴育最好的作品。张爱玲之于上海滩，萧红之于呼兰河，贾平凹之于西安，方方之于武汉，都是如此。作为一名“武汉作家”，方方早就写下很多关于这座城市的作品，比如《落日》、《武昌城》、《水在时间之下》。

很多年前，在友人推荐下读过她的《桃花灿烂》，印象早已模糊。阳春三月，疫情将退未退，重温这部作品，以及根据它改编拍摄的同名电影，感到不论整个时代，还是个人命运，都会在不经意间产生沧海桑田的改变。

如果用一句话概括这部影片，那便是：

1.桃花灿烂，既是武汉城市的诗意，也是纯美爱情的背景

“那是一个桃花盛开的春天，一场历经十年的运动刚刚结束……”

故事以女主角讲述的口吻娓娓道来。

男主角叫陆粞，铁道装卸站的工人，不但长得相貌英俊，而且多才多艺，喜欢看书，擅长吹奏长笛。

这样的优质男，当然成为广大女青年的爱慕的对象，就连谁都瞧不上的厂花水香也对他另眼相看。

陆粞喜欢的人是同事星子。星子出生在知识分子家庭，从小受到良好的文化熏陶，她清纯甜美，富有教养。

上班的时候，陆粞常常关照星子，在很多事情上给予热情的帮助，这让两个人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

陆粞天天送星子回家。两个人肩并肩，行走在轨道边上，畅谈人生与理想。他会在恰当的时机，送星子小礼物，作为日常的惊喜，她悦纳，将它用线穿起来，挂在颈脖上。他邀请她去自己家，依偎在窗前，一起翻看西蒙若夫诗集。

虽然郎才女貌，虽然情趣相投，虽然郎有情妾有意，但谁都没有将关系挑明。她是出于自尊与女性的羞涩，他大概因为家境贫寒导致的自卑，情感上越陷越深，理智又在提醒他——我配不上星子。

因为没有挑明，也就没有任何亲密接触。这份爱情，始终进行得纯洁而朦胧。

那时候，武汉的滔滔江水、江面传来的轮船鸣笛、岸上的蜿蜒向前的铁轨、轨道传来的火车轰鸣，还有街道旁开在枝头的灿烂桃花，都给武汉这座英雄的文化之城增添了诗意，也成为故事的纯美背景。

2.桃花灿烂，当情感遭遇背叛，它又成为伤痛的象征

1977年，高考恢复。这是很多年轻人改变命运的跳板。

星子和陆粞约定，一起复习，参加考试，走向广阔的世界。

起初，他俩在理想上联袂共进。两人窗前静坐，陆粞有时还会辅导星子。星子开小差，思绪飘向窗外，他会及时将她拉回来。

当陆粞遇上在铁道装卸站晋升的机会，便毅然放弃了高考目标。因为他和星子不同，她家庭优裕，没有后顾之忧；可他家境贫寒，残破尴尬的家庭氛围促使他迫切渴望改变。

面对现实与梦想，他选择了前者，也就是选择了眼前触手可及的机遇。

高考和其他一些琐事，都在提醒陆粞一个事实——自己与星子门楣悬殊。这让他对爱情心灰意懒。

爱情不确定，生活不如意，陆粞在外面借酒消愁。返回途中，恰恰路过厂花水香家门口。一方面，他对自己与星子之间的未来不抱信心，另一方面，靓丽柔媚的水香主动勾引，陆粞犯下了很多男人都会犯的错误——酒后乱性。

当水香跑来告诉星子，自己与陆粞“那个了”的时候，当水香绘声绘色描述自己与陆粞如何床笫之欢的时候，星子正好走在一片桃花林下。

那时候，桃花依然灿烂，在星子眼里，却成为让心滴血的伤痛，经年难忘。对此，方方在原著中这样写道：

“星子未挣扎，只想以极快的速度回答说：‘在想当年你把水香搂在怀中时心里正想着什么。’星子说时，心里忽然涌出一树树的桃花，那一年的桃花开得分外灿烂，如云如霞，如火如荼，那颜色的印象仿佛被镶嵌在脑际间，永远也难以消散。”

3. 桃花灿烂，明白了何为真爱，它显发出生命本身的色彩

星子如愿以偿考上了武汉大学，陆粞选择留在装卸站。

开学那天，陆粞送星子到码头，对她说：“不管你还爱不爱我，你也尽管可以去爱别人，但是我爱你。”

那个情形下，星子终于告诉陆粞，他和水香的事，她其实早已知道。

她没有告诉陆粞，即便他背叛了他，即便他俩相爱那么久都没有“那个”而他轻易和另一女人“那个了”，她依然在心里爱他，永远爱他，却永远不会嫁给他。

陆粞追悔莫及，他请求星子原谅，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她也想给自己心爱的男人机会。但是，他一旦将她拥入怀中，准备吻上去，她就在脑海浮现一片灿烂桃花。这景象背后是水香向她描述自己与陆粞的性事。

就像歌里所唱：还没好好的感受， 醒着亲吻的温柔，可能在我左右，你才追求孤独的自由，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

她越不过心理的坎，于是分道扬镳。

星子在大学开始了新生活，她交了一个男朋友。与男友“那个了”之后，她恍然领悟，自己一直爱着陆粞，而肉体的背叛，终究敌不过心灵的忠诚。可惜，事已至此，她终于失去了陆粞。

陆粞这边，失去了与星子的爱情，他觉得和谁结婚都一样，都是过日子。于是娶了装卸站书记有精神疾病的妹妹。

理想尽可以丰满，现实往往是骨感。事业上，陆粞并没有谋得期望中的晋升，婚姻中，和妻子没有感情基础，自然不幸福。

更大的打击等在后头——他患了癌症，晚期。人之将死，陆粞最大心愿就是再见星子一面。

那时候，星子正准备与男友乘船进行旅行结婚。相爱的人之间，也许真的存在心灵感应，星子冥冥中感到陆粞在召唤自己，她听从内心召唤，回到陆粞身边，陪他走完生命最后一程。

男主角死了，故事结束了。在活着的女主角心中，他成了她永远的爱人。

因为最终的原谅，那些桃花不再是慌乱与伤痛的象征，它们开始显发出生命本身的色彩。

唐代诗人崔护，写有一首关于桃花的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或许，这首诗可以作为《桃花灿烂》的底色——

遇见有时，错过有时，在生存与死亡之间，在拥有与失去之间，留下绵绵不尽的哀愁，那是爱情的绝唱，也是生命的诗意。

【作者简介：江徐，80后女子，十点读书签约作者。煮字疗饥，借笔画心。已出版《李清照：酒意诗情谁与共》。点击右上角“关注”，收看更多相关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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