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認識趙十，非常偶然。
晚風中，聽到她的《星辰大海》，當即覺得，這位民謠歌手的聲音裡，有星辰大海。
舒服的旋律，低聲細語的吟唱：
我不能在烈火裡，告訴你烈火的一切。
能寫出這樣喪而燃的歌詞，背後是怎樣一個人？
我有一些好奇。
2.
趙十，一個從民謠到朋克，再從朋克到民謠的女生。
中學的時候，趙十被《那些花兒》打動，這是她青春期第一首被感動的歌。到了高中，迷上朋克和英倫，聽Nirvana和Oasis。
大學期間，她在四川大學讀財政學系，卻跟著哲學系聽了四年課。同時，開始玩樂隊，寫歌，演出，將朋克進行到底。
大四的時候，趙十決定去香港大學讀社會工作系。
音樂上的朋克告一段落，但她做的事，依舊很朋克，很酷。
從港大畢業後，她開始做邊緣青少年社工，後來也做吸毒者及家庭輔導社工。
趙十把對音樂的關注，轉到對人、對社會的關注，這不是對音樂的放棄，而是創作的殊途同歸。
3.
趙十搖滾了青春期之後，在民謠的道路上一去回不了頭。
民謠曲風溫和，但內裡包裹著趙十思考的鋒芒，關於社會，關於內心。
2014年的時候，趙十寫下一首《2014我在世外》。
那年，趙十從香港大學畢業後，正做著輔導邊緣青少年的社會工作，那時，香港社會出於對迴歸的反感和現實的不滿，在醞釀運動，可誰也不知道真的會幹起來。
年輕人對城市未來的迷茫付諸暴力抗爭，認為民主的理想才是未來。
這首歌像是從個人的經歷到城市的運動中不斷轉換的電影，個人的迷茫不再獨立，而是與城市的迷茫交織在一起。
這首歌的最後，這樣唱：
誰告訴你該怎樣活著
他告訴你該怎樣活著
你告訴你該怎樣活著
它告訴你該怎樣活著
誰告訴你該
每一句開始時的“誰他你它誰”，是漸進的追問，生活的依據是什麼，是“他”他人與環境，是“你”自己的內心，還是“它“的真理理念？
這都未必是答案，所以又回到“誰”。
趙十對世外的思考，是其他音樂人不常捕捉到的題材。
大概是因為人生沒有白走的路，而趙十，每一步都走得很認真，所以可以深刻拾起那些路上發生的事。
4.
完整的趙十，流淌在她的新專輯《追尋》中。
這張姍姍來遲的專輯，最終定名《追尋》，與裡面一首歌同名，並不是因為這首歌主打，只是“追尋”二字恰好能概括這些歌們的魂和趙十寫它們時的狀態。
《追尋》這首歌本身是為2017年巴哈歐拉誕辰200週年，香港巴哈伊團體鼓勵她寫的禮物，就把“它”小心包好安放下了。《追尋》應該是整張專輯裡最陽光的一首歌了吧。
陽光之外，還有貫穿專輯始終的認真勁兒。
專輯中有首歌叫《渣渣》，是趙十寫給自己的貓的，她的愛貓就叫渣渣。
《渣渣》中有一聲貓叫，其中錄製也費周折。
最初，趙十用手機錄的渣渣叫聲，發現噪音太大不能用，於是找一聲音色情緒合適的貓叫素材，然後把它調到“房間裡一個角落發出的回應”的效果，前前後後就改了五六次，如此這般的細節反反覆覆調整，才形成完整的製作。
5.
專輯中收錄了十首歌，最早的《萬物生》寫於2011年，最晚的《追尋》寫於2017年。
趙十絕不是個高產的創作者，一方面，她自嘲“懶”，另一方面，她的很多歌都是哭著寫出來的，情感消耗太大，技能冷卻時間頗長。
在冷卻時間裡，趙十也會思考自己的音樂創作。
專輯製作人小武評價她的創作，旋律有很多亮點，就是寫的比較散。
這個點，趙十是認同的。她以前沒有意識到，但這可是一種下意識的行為。
後來意識到了，她再回頭去思考，想不想把歌寫得規整一點？
趙十覺得，她並不想。
在她看來，音樂創作可能是一種自我的價值觀和人生觀的投射。
生活和人性都是非常複雜的，就像在歌詞裡，她也常會埋下一些複雜的情緒轉折。
人生裡的每一件事情，都不是像verse-pre-chorus-chorus層層遞進的簡單規則的故事，生活就是冗長的，高低反覆的，複雜而不易抓住的。
趙十反對規整的音樂，就像反對一種簡單化的娛樂性。
就像迪士尼電影，好看嗎？好看，故事簡單，講得精彩，確實是好看的。人們需要這種娛樂，但是同時人們也需要更深刻的東西。
就像同樣是90分鐘的電影，並不是每一部都要像迪士尼標準化的產品，同樣的90分鐘也有很多電影可以講得複雜而深刻。
即使現在的呈現方式並不完全如所想那樣，但至少，趙十在不間斷地為此努力著。
6.
趙十的歌，大多說的都是孤獨。
她在《遺憾》裡唱遺憾，“還有個大大的大大的世界，在每個夜裡刺痛著你的雙眼”；她在《小怪獸》裡唱孤獨，“人們慌亂的背影，早已不知所蹤”；她在《夜空太亮》中唱迷茫，“這個世界有那麼多框框，為什麼我一個都穿不上”。
早些年錄製好Demo後，趙十拿給朋友聽，有朋友說，“很多歌一直在說，我好迷茫啊，好孤獨啊，怎麼辦啊，不矯情麼？”
趙十想，還真不心虛，如果內容相似，那隻能說明這些東西她還沒表達夠，但她能保證，她所有能寫出來的，都小於她所感受到的，這種情況下矯情是無法成立的。
儘管趙十唱孤獨，不過你聽她的歌，卻不會陷入孤獨之中。
趙十的孤獨是一種告慰，而不是一種沉淪。她告訴你生活孤獨，也告訴你，不必在意今夕是何年，至少我們又走完了一天。
如趙十所說，這世上最爽的體驗，就是把冰冷唱得平靜陽光。
趙十始終在歌裡釋放著一種生活氣息，透過這層薄霧，你能看到跳躍的生命力，像清晨的陽光落在臉龐。
我不自私，我希望這個把冰冷唱得平靜陽光的歌手能火。
就像她在《星辰大海》裡寫的那樣，“願有一天星辰大海都在你的胸懷”。
作者 | 光榮
圖片 | 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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