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才是愛,這是我給出的答案

他和她自小是鄰居,情竇初開時心裡眼裡便有了彼此。上大學雖然不在一處,卻因有了距離和比較,越發覺出對方的適合,畢業後順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

如果不是後來發生了那件事,他們本該是人人羨慕的一對,而如果那件事僅僅是那件事,他們依然會幸福地生活著。

她並不是一個開放的人,他也不是,可是愛情的狂熱點燃了年輕的身心,青春的萌動讓理智的堤岸一次又一次受到強烈的衝擊。她堅守著,直到那天,他目光中的堅定和熱切終於軟化了她。事後,她有些後悔和惶恐,但對他的瞭解又讓她漸漸安了心,他不會辜負她的。

被那種奇妙的感覺誘惑著,後來他們又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消褪了初次的緊張和羞澀,他們漸入佳境,可她卻也因此有了自己的擔憂。一天,平靜下來後,她遲疑著小聲說:“老這樣,有了怎麼辦?要不,以後控制一些吧。”“你就忍得住當尼姑?”他說話時,嘴貼著她的耳朵,呼出的熱氣象一隻小手在頑皮地輕撫輕撓。她癢得去推他,他卻把她抱得更緊,口中繼續調笑:“看看,每次都是你半推半就!”“你”她又羞又惱地動了手,兩個人鬧成一團。


什麼才是愛,這是我給出的答案


幾年以後,當他重新回憶起這一幕,分明還能嗅到那一天小屋中流淌著的濃情蜜意,心中的感慨複雜難言。

再在一起時,她堅持採取了措施。可不知哪裡出了差錯,大約兩個多月後,她漸漸覺得睡眠不足,餓得快卻又吃不下東西。起初她沒在意,以為是近段時間過於勞累的緣故。

那天她在辦公室突然覺得一陣噁心,衝進洗手間連苦水也吐了出來。嘔吐停止後,她漱了口正準備離開,身邊一個女孩的聲音傳了過來“我這個月到現在還沒來……”,象被一顆子彈擊中了心臟,她呆了。

忐忑中捱到下班,她立刻去藥店買來試紙,結果既震動又不出所料。當她跟他說起這事的時候,他有些吃驚卻並不慌亂的態度極大地安撫了她,剛知道結果時的不知所措和害怕略微減少了一些,他是願意負責的。可當他把決定權交到了她的手上,她又矛盾極了:要吧,實在沒有一點準備;不要,這可是自己的骨肉啊。而他,思忖片刻,抬頭看著她說:“我們參加工作還不到一年,腳跟都沒站穩,更別談經濟基礎了。你懷孕以後很快就得辭工了,我怕我現在的能力不能讓你和孩子過得舒適。”

她聽懂了這番話的潛臺詞,不由鼻子一酸,就想畢竟不是在他肚子裡,這麼快就下得了狠心。可是又不得不承認他的話有些道理,生養一個孩子應該選在最恰當的時候。她的淚水猛地湧了出來,他輕輕地抱住她,象對孩子般拍著她的後背。她靠在他的肩頭,哭泣聲不可抑制地響起,她第一次發現,心疼,原來是那麼真實的感覺。

當藥片擺在她的面前,她慢慢將手放在小腹上,彷彿看見一個圓臉圓眼的小姑娘活生生地站在面前,目光清澈平靜,用稚嫩的童音一遍遍地問“媽媽,你不要我了嗎?”聲聲如錘,重重地擊打著她的心。

服藥後,一連幾天出血不止,還伴有一陣陣的疼痛。她面色蒼白,卻咬著嘴唇一聲不出,她覺得自己沒資格叫疼,她是個劊子手啊,正在殘殺自己的骨肉。第五天,孩子才離開了母體,她感到心好象也隨之被掏空了,孩子不想走啊,她是那麼地戀戀不捨。她有種感覺,這刻骨銘心的痛,會永遠地伴隨著她。只是她絕對想不到,這一次的決定,將讓她付出怎樣的代價。


什麼才是愛,這是我給出的答案


又過了一年,他們總算安穩下來,趁著工作稍閒時請假結了婚。新婚之夜,他擁著她無比滿足地說:“老婆,你終於是我的了。我會永遠愛你的,將來有了孩子,你們就是我最珍愛的寶貝!”那雙圓眼睛突然就出現在她眼前,她的心不由地一陣抽痛。看著她突然黯然的神色,他急忙問道:“怎麼了?”“我們的第一個孩子……她一定是個漂亮的小姑娘,可是……”他輕輕地為她拭去淚水:“別想了,你要是喜歡女孩,以後我們就生個女孩。”她不再言語,卻更加傷感:再有,也不是她了。

婚後,他們不再採取措施,卻也不著急,多享受二人世界或很快迎來天倫之樂,在他們看來都挺好。轉眼間兩年多過去了,說到這些事時他和她心中又不免生出了疑惑:以前小心翼翼還是出了意外,現在順其自然,兩年多了卻一直沒有動靜。怎麼回事?

他隱約有些不安,決定一起上醫院檢查一下,她則認為不必多此一舉,又不是沒懷上過,不會有什麼問題的。百般勸說之下,她才無奈地搖搖頭答應了。他先去了醫院,檢查結果表明一切正常。她再去時叫了他陪著,既出於女人在這種事情上的矜貴,也是想借機取笑他的多慮。

一系列的檢查後,一紙報告被推到了她的面前:子宮受損,不能受孕!


什麼才是愛,這是我給出的答案


她的臉上立即褪盡了血色:怎麼可能呢,一定是弄錯了,這家醫院不是專業的婦產醫院,檢查八成不準的。第二天,他們又去了在當地名氣挺大的一家婦產醫院,結果還是一樣。她在回去的路上向他抱怨起來:“終究不是大城市,醫院的技術都不太好,這樣的檢查都做不準,不行就去省城的醫院查,一定跟前兩次的不同!”他當然不能也不會反對,他甚至想,哪怕不斷地奔波著,如果事情只停留在檢查的過程中,也是好的。

幾天以後,他們站在了省城最好的婦產醫院門口,他去掛號,她在大廳等待。她感到自己的心跳和身體微微的顫抖,便自我安慰的不斷跟自己說:放心吧,這次檢查就能推翻前兩次的錯誤結論。但到後來,反而顯露出無法掩蓋的恐慌和軟弱,一種冰涼的感覺漸漸遍佈了全身,她突然有種想逃離的衝動。

結果並不意外,看著她傾刻間變得慘白的臉,他想用擁抱傳遞一些安慰,卻被她冷冷地掙開了。回去的路上,她不吃不喝,也並不落淚,一整天裡只是不斷自語著:“報應!當初有了不要,老天就罰我們永遠沒有孩子。”他不敢說什麼也不敢做什麼,只是膽顫心驚地跟在她邊上,只求不要有一點點地刺激,能將她平安地帶回來。直到進了家門,他再次抱住了她:“不能生育的夫妻多了,還不是一樣的過活,別難受,我們以後……”“可我本來是可以生孩子的”,她象一隻暴怒的母獸,一把推開了他,睡眠嚴重不足的雙眼通紅腫脹,“如果不是你非要,我能懷上嗎?如果不是你說當時沒有條件,我捨得流了嗎?啊???”

面對她傷心欲絕而又歇斯底里的樣子,他心疼而痛苦地閉上了眼:都是自己太愚蠢,非要做什麼檢查,有沒有孩子又怎樣,重要的是他和她可以始終快樂地在一起。他突然有一種預感:幸福的日子要結束了。這件事情會是一場地震,傾刻間顛覆所有的美好。

她變了脾氣,從前的溫柔一掃而光,爭吵開始在他和她之間頻頻出現。都知道真正的癥結所在,表面的事端不過是導火索,他顧不上自己的心情,全心全意地勸解她,可只要他提及那件事,她沖天的怒氣便轉化成無盡的眼淚。這使得他無所適從,再提此事象是揭她的傷疤,那麼沉默吧,也許過段時間,她會接受現實的。

他的無言,讓她覺得他就象個局外人,一切痛苦只在自己身上,而更加悲傷和憤怒,爭吵的次數和激烈程度與日俱增。他一再隱忍,可委屈日積月累至無法壓制時,也發作,與她痛快淋漓地吵上一場。當積壓已久卻又始終不敢觸及本質的情緒得到發洩後,兩人反而都輕快一些。

她其實很清楚:那不完全是他的錯,她也有責任,更可以說是一次意外。將所有罪責歸在他身上,對他是不公平的。但她本來是一個正常的女人,卻突然失去了做母親的能力,她的悲傷必須找到出口,不然她會瘋掉的。老天是虛無飄緲的,而他是真實存在的,所以在怨天和尤人中,她別無選擇。

他很明白她的痛苦,任何一個女人遇上這樣的事情都會無法面對的,在這個時候不該計較責任如何劃分,畢竟受傷最重的是她。他暗暗下定決心要找一個最佳方法,再加上時間這劑良藥,盡力化解她的心結,這才是他們的出路。

冷靜的時候,她也反省自己,一味怨恨下去只會把這個家變成牢籠,讓逃離成為他最後的選擇。於是她開始提醒自己別再沉溺於往事,同時努力剋制自己的情緒。他感知著她的改變,更加細緻和體貼。他原本是有些暴躁的,現在收斂起秉性,連大聲說話都不會了,可他這樣的逢迎,似乎並未改善她的狀態。她漸漸不再吵鬧,但隨之而來的寡言卻讓他越來越看不清她內心所想。生活似乎恢復了原狀,上班下班,共做家務,閒暇時各自看書,但他們都能感覺到空氣中多了些什麼,同時又少了些什麼。

是那篇文章點醒了他,受了傷害的人,反而不希望人家對他有什麼異常,那無疑是在時時提醒,你已經與以前不同了,所以身邊的人才格外善待你。於是他對她的不快和傷心避而不談,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象以前那樣同她說笑,不時來點小爭小吵,卻總在最適當的時候做出讓步。她的面上漸漸重現了微笑,儘管還帶著些許哀愁,但他已經很滿足了。

就在他以為終將撥雲見日時,發生了這樣一件事情。同事一家三口來做客,孩子聰明可愛,他不由誇讚了幾句。客人離去後,她開始垂淚:“離婚吧,我已經不能生了,你重娶一個,將來就能有自己的孩子了。”他才知道,有些事情一旦發生了,便不可能象書頁一樣被翻過,而成為一種狀態的起始,任何一個並不起眼的細節,都可能觸痛她敏感的心。他覺得自己象是被判了無期徒刑的囚徒,註定要用一輩子贖罪,以抵償自己犯過的錯。他變得極度小心,言行謹慎。但凡發生了不快,都讓他暗自揣度是不是有什麼讓她又想起了往事。

這樣的日子讓他和她都感到極度的疲倦,他動過離婚的念頭,她也是,分手對現在的他們也許真是一種解脫。平心靜氣地交談時,兩人都提過這個話,說如果對方要走,那麼為了成全他或她的幸福,自己願意放手。但無論哪一個聽到對方這樣說,便象是被拋棄者一樣哀怨地表示自己是肯定不會主動離開的。誰都難以抉擇,寧願對方選定自己承受。

本來是分手的談話到最後總成為信誓旦旦的深情告白,讓他和她異常地融洽起來。他們用盡全身力氣擁抱,象是要將對方壓進胸膛裡去。到了這樣的時候,他們只能做愛,以此來向對方證明愛情,或者也期望對他們的未來,作不知是最有效還是最無力的挽救。

只是,當心有了疏離,最緊貼的姿態也掩飾不了,真實的想法往往在不經意的一個舉動中流露出來。她原本是鍾情於裸睡的,他還記得有一天她拿著報紙向他宣佈:裸睡有利於健康。那以後,他便習慣了抱著她溫潤光潔的身體,她微微的體香和熱度讓他入睡時分外踏實安心。可從醫院回來後,她穿上了睡衣,給他的解釋是怕夜裡受涼,他知道不過是託辭,她是在用這樣的方式打消他的衝動。薄薄的睡衣是她在兩人之間豎起的屏障,曾經的親密無間不在了。

他象是摔到了斷崖之下,茫然四顧,不見生機

夜半無眠時,他常一邊抽菸一邊想:愛情究竟是什麼?若愛情落到彼此傷害的地步,有解藥嗎?他愛她,她也愛他,,但藉著彼此相愛的名義,他因無心之過傷害了她,她因無力自拔傷害著他。寬恕,活在言語中,卻做不到實處。他們都希望相伴終老,可誰也不知道能否支持到最後,生活,沒有預設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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