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同學,請挺過來!讓我再幫你剃一次鬍子……

口述 | 程才


老同學,請挺過來!讓我再幫你剃一次鬍子……

“她發現,兩位曾經英俊、瀟灑、強壯的老同學,在病魔摧殘下已經非常虛弱憔悴。她要了剃鬚刀想幫他們把鬍子剃一下,可是穿著厚厚的防護服,帶著幾層防護手套,淚水已經模糊了雙眼,沒有辦法剃乾淨。她的眼淚,又一次止不住地落下。”

老同學,答應我,等你好了,讓我再給你剃一次鬍子,到時候一定不會這麼狼狽了…… 

老同學倒在了一線

到我們這個年齡,很多人都已經成長為各個醫院的技術骨幹、中堅力量,這次疫情,我們一個班很多人都上了一線。

很不幸有幾位同學倒在了這沒有硝煙的戰場上,其中兩位同學不幸進展成了危重症,上呼吸機、ecmo,治療了二十多天還沒有好轉,最後輾轉去了同濟醫院中法新城院區,每一天都讓人無比揪心。

從那天開始,平時由於工作繁忙而比較冷清的大學班級群頓時炸開了鍋,有的關心同學病情,有的積極出謀劃策,但大多數卻只能默默祈禱。自從兩位老同學轉到中法院區後,工作在同濟的我和另一位同學鄭萍,承接下了全部的關注。剛轉過來時,經過積極治療,病情有所穩定,大家心裡都稍微舒緩,鬆了一口氣。

然而,就在昨夜,風雲突變。正在家裡查閱資料的我,突然接到領導電話:“你同學胸腔大量出血,可能需要急診手術,速來!”

掛了電話,我懵了,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我陷入深深的糾結,要不要在同學群裡說一下,幾秒鐘的冷靜思考,決定還是作罷。情況還不清楚,除了著急什麼也做不了。於是我披上衣服,匆匆出門了,至於給新冠肺炎的病人做手術有多大感染風險,當時未曾考慮

在路上等紅綠燈的時候,發現班級群裡大家已經從其他渠道知道了消息,都已經開始討論了,我只能說兩句,我在去醫院的路上,大家等消息。

去中法的這條夜路非常熟悉,因為以往急診手術,無數個夜晚都飛馳在這條路上,但是今晚的心情異常複雜。

肺炎病人不是電視上的統計數字,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危重症新冠肺炎”、“胸腔出血”、“急診開胸”,當這些字眼和我親愛的老同學聯繫在一起,更能體會病魔的可怕。

緊急搶救,千萬要挺住啊

到了中法院區,一路小跑奔向重症隔離病房,我心裡很清楚,胸腔出血是異常危急的情況,時間就是生命。

老同學,請挺過來!讓我再幫你剃一次鬍子……

趕到病房,才知道我們科室的魏翔教授和鄭萍教授已經先趕到了,正在緊急處理和評估。

魏翔教授是我們科室主任,非常低調、務實的一位領導,這次疫情期間一直奮戰在第一線,多次去最危險的金銀潭醫院會診、半夜裡親自去光谷院區給肺炎病人裝ecmo、穿著厚厚的防護服給疑似病人做主動脈夾層手術。

為了名嗎?沒有慷慨激昂的話語,沒有閃亮的聚光燈;為了利嗎?全部都是不計報酬,還要擔著巨大的風險;有的只是作為醫生的職責和擔當。

這就是戰“疫”中千千萬萬醫護人員的一個縮影,他們是這次鬥爭的中堅力量,雖然人們不知道他們是誰


老同學,請挺過來!讓我再幫你剃一次鬍子……

鄭萍教授也是我們大學同班同學,剛好跟我一個科室工作,負責重症監護室,晚上剛好在另一個病區值夜班,所以第一個趕到。

看到他們兩個已經進去了,我稍微放心了一點。接到裡面電話,讓我趕緊聯繫手術室、麻醉科的準備工作。幾通電話一打,發現麻醉科的遲曉惠醫生和曠婉護士長已經全部準備就緒。

給這樣危險的肺炎病人行開胸手術,技術難度和風險都不是一般的大,但是所有準備工作都在半個小時完成,深深的為同濟這個集體感到自豪

跟我一起聯繫協調的是醫務處的王留明主任,他告訴我,從疫情開始到現在已經五十多天沒有回家了,醫護人員可以休息輪崗,他們沒有,也沒有正常的上下班時間,哪裡有險情哪裡都要第一時間出現。

這次疫情,包括醫院的院長書記等全部奮戰在疫情一線,正是有這樣堅強的領導集體,才能保障戰“疫”順利進行,才能讓醫護人員沒有後顧之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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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左至右分別為醫務處王留明主任、心臟外科魏翔主任、鄭萍、程才、王海灝醫生

經過緊急討論,形成三套方案:1、緊急去手術室開胸探查,這是最徹底的方法,但是帶著ecmo、呼吸機和透析儀,轉運過程非常困難和危險;2、緊急床邊開胸止血,這在我們心臟外科經常發生,但是無菌環境很難保證;3、保守治療觀察。

隨著輸液、藥物、調整凝血功能等積極處理,同學的生命體徵逐漸平穩,引流管裡的出血也慢慢在減少,大家開始逐漸傾向第三種保守方案,但是需要拍床邊胸片驗證。

趁著這個間隙我把情況給同學們彙報了一下,出血是發生在更換ecmo管道時,推測原因是因為長時間crrt、ecmo和炎症反應導致血管條件異常糟糕,再加上凝血功能異常,任何一點輕微的操作都有可能導致嚴重的大出血。這個屬於非常常見的併發症,並不是醫務人員的過錯。

相反,負責同學治療的團隊我們非常信任,轉過來後治療非常積極,更換ecmo、氣管切開、吸痰,經過相應處理同學明顯病情穩定了。併發症誰也不願意發生,但是隻要做醫生就避免不了併發症,只有兩種醫生手裡從來不發生併發症,神仙或是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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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防護服給老同學剃鬍子

正當我們為了病情緊急分析的時候,鄭萍的幾句話瞬間讓大家淚奔。女同學畢竟是細心和感性一些,在治療間隙,她發現兩位以前英俊、瀟灑、強壯的老同學,在病魔的摧殘下已經非常虛弱和憔悴。她要了剃鬚刀想給他們把鬍子剃一下,可是穿著厚厚的防護服,帶著幾層防護手套,再加上淚水已經模糊了雙眼,沒有辦法剃乾淨。

大家都有同學,你有機會給老同學剃鬍子嗎?

老同學,請挺過來!讓我再幫你剃一次鬍子……

最終經過多個團隊緊密合作,出血止住了,血壓穩定了,大家全部鬆了一口氣,眼下的危險過去了,但康復的路還無比艱難。在治療過程中,同學所在醫院的主要領導都連夜趕了過來,這樣的關心和打氣對一線醫務人員還是非常重要的

老同學,請挺過來!讓我再幫你剃一次鬍子……

老胡讀大學時的外號是“渣渣”,其實他成績不渣,人品更不渣,深受同事們和同學們喜愛,至於當年為什麼叫這個外號已經不可考了。外號肯定都不好聽,因為他們叫我叫得更難聽,當然只允許老同學這麼叫。

現在他都已經是副主任醫師了,大家還叫他“渣渣”,比較親熱吧。鄭萍把同學們想跟他說的話都說了一遍,雖然由於長期麻醉鎮靜,反應肯定不行,但我知道他應該都聽到了。

今年是我們95級2大班畢業20週年,疫情前大家一直在商量今年回母校聚會的事情,困難會克服的,疫情會過去的,班上兩百多個同學,答應我,聚會時一個都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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