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赵蓓是被雷林的坚持和体贴打动的。
赵蓓单位附近修路，不方便出行，午餐经常靠方便面凑数。
她发朋友圈卖惨，被雷林看到了。
这之后，雷林就接连给她送了半个月的爱心午餐，都是他亲手做的饭菜，搭配精美的食盒，再人肉快递到赵蓓办公室，简直是雪中送炭。
有时，他也会给赵蓓的同事带上一份。
吃人的嘴短，同事们纷纷替雷林说好话：“那个男生真不错，工作稳定，还会做饭，难得的是还愿意为你下厨。”
看着和同事打成一片的雷林，赵蓓问自己，你喜欢他吗？
喜欢真谈不上，但也不讨厌。
张爱玲说，通往男人心的路，是胃。
通往女人心的路，何尝不也是胃。
02
赵蓓吃惯了雷林牌午餐，再吃方便面就觉得索然无味。
雷林说：“给个机会呗，我可以做的更好。”
赵蓓内心开始松动了。
这半个月来，雷林为她做的点点滴滴，她都看在眼里。
雷林这样的男孩，用流行的话说，叫经济适用男。
和闺蜜聊到雷林，闺蜜也认同这个观点，说：“这种男孩特别适合当老公，你再这么犹豫，小心人家跑了。”
赵蓓也很想对自己说，就这个人吧，可又总觉得差点什么。
很久以后，她才明白，如果对人的第一印象不好，就不要勉强开始。
03
他们是通过相亲认识的。
这一年，赵蓓27岁，在父母的软磨硬泡下，她辞去上海的工作，回到老家亳州工作。
身边的朋友纷纷都步入了婚姻，只有她单身。
父母和亲戚的催婚，让她压力陡然增大。
雷林是同学介绍的相亲对象，28岁，公务员，老家在亳州乡下，刚在市里按揭买了一套房子。
第一次见面，赵蓓没有看上雷林。
雷林个子不高，眼睛小小的，长相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但雷林对她很热情，吃饭的时候，全程为她布菜，眼里闪烁的都是喜欢。
尽管那天分手时赵蓓明确表示，自己的理想型不是他这款。
雷林仍没有放弃的意思，他诚恳地说：“你先别急着拒绝我，咱们可以多接触一下，做不成恋人，当朋友也不错。”
04
就这样，雷林成了赵蓓朋友圈里最殷勤的存在。
她每发一条朋友圈，他永远是第一个点赞，她打个喷嚏，他都会第一时间送上感冒药。
下雨的时候，他会主动要求接送她上下班，赵蓓说不用，可下班的时候，雷林已经撑着伞，在单位楼下等着了。
有一次，雷林回老家，说带了些土鸡蛋，要给赵蓓送过来，赵蓓不肯要，他放在门卫室就走了。
这样的事情太多了。
赵蓓本就不是理性的人，在雷林一路穷追猛打下，终于同意当他的女朋友。
05
恋爱前几个月，雷林可谓随叫随到。
他们几乎每天都约会，看电影，逛街，一起打羽毛球。
赵蓓发现，他们的爱好挺相似，她喜欢的，雷林都喜欢。
雷林勤快，体贴，对她好，有什么好事，总是首先想到她，就连同事出国带回来的巧克力，都要留给她。
唯一的不足，来自他的家庭。
雷林父亲早逝，母亲拉扯他长大，家里没法支援他，所以一切都得靠自己努力。
看得出来，雷林是以结婚为目的和她谈恋爱的。
他对她毫无保留，甚至连曾经交往四年的女朋友，最后因为他买不起房子分手这样的事，也事无巨细地告诉赵蓓。
雷林的坦诚，让赵蓓感动。
她不在乎他有没有房子，是不是按揭，她在乎的是他这个人。
赵蓓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雷林，她想，他们虽然不是一见钟情，但是是日久生情。
朋友们聚会，说起这段恋爱经历，雷林说：“日久生情才是真爱，因为最爱你的人，就在你的身边。”
每每这个时候，赵蓓都觉得自己幸福极了。
06
很快，到了见家长的环节。
雷林新买的房子正在装修，他在单位附近租了一套房子，和母亲同住。
去之前，雷林一直强调，自己母亲性格很好，让她不要有心理压力。
只是到了雷林家里，赵蓓还是吃了一惊。
雷林租的房子不到二十平米，也就是说，雷林和他母亲，吃饭睡觉全在这小小的空间里。
房间里堆满了杂物，只有一张小铁床。
赵蓓问他睡在哪里，他指了指沙发说：“先过渡一下，我妈不想让我瞎花钱，这不，再过两个月，就可以搬新家了。”
那一刻，赵蓓更多的是心疼。
07
那天，雷林的母亲快到一点钟才回来。
见到赵蓓，只是淡淡地打了个招呼，一点也不像雷林说的好相处的样子。
直到赵蓓把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拿出来，雷林母亲的脸上才堆起了笑，留她吃午饭。
赵蓓没想到，雷林母亲所谓的午饭，是两个凉菜，加一个蒸鸡蛋。
赵蓓的心情很失落。
雷林连忙握住她的手，说：“今天委屈你了，我平时在食堂吃饭，我妈一个人吃得很简单，回头我亲自下厨给你做。”
08
那顿饭，赵蓓吃得五味杂陈，但她并没有表现在脸上，饭后还帮忙收拾桌子。
临走前，雷林母亲态度好了一些，对赵蓓说：“小赵，下次过来时，让林林提前打电话我，我也好准备准备。”
事后，雷林向她解释，他母亲那天生病了，刚从医院回来，让赵蓓多多体谅。
雷林说：“我妈特别不容易，一个人把我拉扯大，过了大半辈子的苦日子。”
赵蓓这才想起问雷林，结婚后是不是要和母亲一起住。
雷林想都没想回答道：“不会的，我妈不习惯住城里，她在乡下有房子。”
赵蓓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09
没多久，赵蓓也带雷林回家了。
与雷林家的清冷相反，赵蓓母亲特意打听了雷林的喜好，做了满满一桌子菜，还叫了几个亲戚来陪着。
赵蓓父母对雷林的第一印象不错，俩人的恋情得到了认可。
接下来，就是安排双方父母见面，确定婚期。
结果到了约定的日子，雷林母亲却突然回了老家，说是家里的猪生病了。
赵蓓妈妈生气地说：“难道儿子的女朋友还没家里一头猪重要？”
好在雷林给力，全程表现得体。
即便如此，赵蓓父母还是提议，得按规矩来，先订婚，再结婚。
10
雷林满口答应了父母的要求，赵蓓却有些担心。
按当地习俗，订婚是仅次于结婚的大事，雷林那边不但要宴请赵家的亲戚朋友，还得准备彩礼，算下来也是笔不小的开支。
雷林手头并不富裕，买房又装修，几乎花掉了他所有的积蓄。
赵蓓想省了彩礼，赵蓓妈妈不同意，她说：“雷家给多少彩礼，我们就回贴多少，哪有女方主动不要彩礼这一说。”
所以，那天从家里出来，赵蓓把父母的话转告雷林，雷林点点头，说他会安排妥当。
没过两天，雷林突然回复说，订婚是大事，得让他母亲好好挑选日子。
11
赵蓓没想到，雷林母亲选日子选了整整半年。
那半年里，雷林搬进了新房子，他邀请赵蓓同住。
新房子离上班的地方比较近，加上都见了双方父母，迟早是要结婚的，赵蓓也没多想。
可是自从同居后，雷林就再也没提过订婚的事。
每次赵蓓问起来，雷林都说：“我妈已经在找人选日子了，你等好消息就行。”
时间一长，赵蓓父母急了，他们觉得雷家有点过分。
赵蓓妈妈说：“不订婚有不订婚的做法，这么一直拖着，算什么事？”
12
一开始，赵蓓还会替雷林说好话，可慢慢地，她也觉得雷林话里话外有些敷衍。
有一次，俩人又提到了订婚的事，赵蓓让他给一个准信，雷林竟然说，他手上没什么钱，不想订婚，他甚至想连婚礼都省了。
他说：“一切从简吧，咱们直接去把证领了，回头有了假期，再出去玩一圈！”
雷林的话不是询问，而是直接做决定。
赵蓓怒了，反驳道：“雷林，你讲讲良心，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爸妈的，订婚和结婚，仪式一个不会少，再说了，彩礼钱我爸妈没有狮子大开口吧，你给多少，他们就贴多少，你现在又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雷林冷哼一声说：“你爸妈哪是嫁女儿，简直就是卖女儿。”
赵蓓气得发抖，如果她爸妈这也算卖女儿，那么她也太便宜了。
13
那天晚上，赵蓓从家里冲了出来，回了自己家。
雷林竟然没有追出来，赵蓓委屈极了。
可在父母面前，她还得替他打掩护。
情侣间吵架，如果让父母掺和进来，关系只会更糟糕，这个道理，赵蓓明白。
接连两天，雷林都没出现，也没有打电话发微信求原谅，赵蓓有些慌了。
等到第三天，她主动给雷林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他才接起来，声音懒洋洋的。
赵蓓原本是兴师问罪的，一开口语气就弱了，问他在做什么？
雷林没好气地说：“我还能做什么，在单位加班，给你挣彩礼钱。”
因为雷林这句话，赵蓓所有的怨气都烟消云散了。
她知道，他也不容易。
当天晚上，她就回了雷林家。
14
给赵蓓开门的是雷林母亲，她回老家大半年，这个时候突然回来了，肯定是为了订婚的事。
果然，一进门，她便开始数落。
说赵蓓把雷林逼得太急了，说雷林为了挣钱，主动和同事换了夜班，吃住都在单位。
“赵蓓呀，我家林林这样的，你打着灯笼也难找，可得好好把着点。”
雷林母亲的话让赵蓓既心疼又觉得幸福，她天真地以为，雷林是真的在为他们的未来努力。
赵蓓几乎被说动。
就像雷林母亲说的，订婚和婚礼都是办给别人看的，真正过日子的是她和雷林。
15
那些天，赵蓓努力做父母的工作。
父母见她铁了心要嫁，提出只要一万一的彩礼，万里挑一的意思。
但是酒席不能省，不然会被别人看不起。
赵蓓妈妈说：“蓓蓓，你什么都不要，别人未必领情，相反，他们还觉得是理所当然。”
那时的赵蓓，满脑子只有雷林，父母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她打电话告诉雷林这个好消息，结果，雷林还说要和母亲商量。
16
下班回来，赵蓓刚进屋，雷林母亲就坐到她跟前，拉着她的手说：“赵蓓呀，要不，你和林林先把证领了，等宽裕一点再办婚礼吧。”
赵蓓没吭声。
雷林母亲继续说：“你也知道家里的情况，林林爸走得早，当初为了买房，家底都掏空了，现在就是要了林林的命，他也拿不出彩礼钱，再说东西哪有人重要，你说是吧？”
看着雷林的母亲，赵蓓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好不容易才说服父母，现在按雷林母亲的意思，他们连这一万一都不愿意出。
她跟父母那边该怎么交代？
见赵蓓不说话，雷林母亲突然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自己命苦。
雷林回来时，见母亲哭得像个泪人，认定是赵蓓惹她生气了。
17
那天晚上，雷林大发雷霆，让赵蓓滚。
无论赵蓓怎么解释，雷林都不听，而雷林母亲也不澄清，他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她反而躲进了卧室。
赵蓓百口莫辩，含着眼泪说：“你就是不想结这个婚吧？真不想结，那就分手吧！”
雷林就势说：“分手也好，反正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是我对不起你，希望你以后能幸福。”
就这样莫名其妙被分手了。
赵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雷林家里走出来的，她只觉得浑身发冷，仿佛冻住了血液。
她以为雷林故意气她，可等了几天，才发现，雷林把她的微信都拉黑了。
那一刻，赵蓓觉得特别绝望。
她几乎是颤抖着给雷林打电话，他却冷冷地说：“我们已经分手了，以后就不要再联系了。”
当初追她时有多深情，如今分手就有多么的绝情。
18
赵蓓不知道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错。
在结婚的事上，她已经一让再让，一退再退，而雷林除了怪她父母要彩礼，从来就没有为他们的爱情争取过。
尽管如此，赵蓓仍不相信，她和雷林的感情，连一万一都不值。
可事实证明，在他眼里，她真的不值。
赵蓓很不甘心，打电话给他，他直接挂断；她便去他单位等，他则能躲而躲，躲不了就跑，仿佛她是洪水猛兽。
在这个过程中，赵蓓仿佛看到，雷林当初追自己的情形，只不过，他们之间调换了角色。
而他，也没她那么心软。
19
那天，赵蓓早早去等雷林下班，却看到他和一个女孩子手牵手，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
看着他们甜甜蜜蜜的样子，赵蓓猛然醒悟。
雷林拒绝她，不是心软，而是他有了新的选择。
毫州圈子很小，稍加打听，赵蓓就明白了所有。
和雷林在一起的，是他的前女友。
当初那个因为他没有房子分手的女孩，在得知他买了房子后，又回头找他。
面临选择时，雷林的母亲出了个馊主意，谁不要彩礼，就娶谁。
赵蓓这边一直不松口，前女友那边为了求和，又提出不要彩礼。
两相对比，肯定是前女友性价比更高。
于是，雷林拖着不订婚，逼赵蓓主动提分手。
20
面对这个真相，赵蓓气得吐血——明明是他脚踩两只船，还将所有的错扣到她头上。
不能就这么算了。
冷静下来后，赵蓓给雷林发了条短信：“雷林，关于彩礼的事，我们见面谈谈，你躲着我没用，如果你不来，我就去你办公室把事情闹大，你看着办。”
很快，雷林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说：“我们已经分手了，还有什么好谈的。”
赵蓓深吸一口，直接说：“我不同意分手，我已经说服了爸妈，我们家不要彩礼，我爸还会陪送一台车给我。”
电话那端是长长的沉默。
赵蓓继续说：“雷林，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家就我一个女儿，结婚后，他们肯定会帮称我们；还有，你摸着良心说，我对你妈怎么样？我什么时候对她不好过？”
雷林不吭声了，过了半响才说：“我们见面说吧。”
挂了电话，赵蓓冷笑了一下。
呵，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吧！
21
半个小时后，赵蓓在公司楼下见到了雷林。
躲了她这么久，他急急赶来，手上竟然还提着一个迷你蛋糕。
看到她，雷林殷勤地说：“路过蛋糕店，特意给你买的甜点。”
如果是从前，赵蓓肯定会被感动，眼下有的只是恶心。
她没有给雷林继续表演的机会，开门见山地说：“我知道你和她和好了。”
看着雷林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赵蓓又说：“那些事情我不想追究，只想和你好好在一起，但是，你现在就要给她打电话，告诉她，你要结婚的人是我，不是她！”
雷林整个人愣住了。
赵蓓带着哭腔说：“你现在就打，必须打，和她一刀两断，我既往不咎，如果你不好意思开口，我来说。”
说着，赵蓓伸过手要拿他的手机，雷林躲闪着说：“行行行，我打，我打可以吧！”
赵蓓一直盯着他走到墙角，盯着他拨通了电话，盯着他像变色龙一样在那里为自己开脱和辩解，对这个男人，她是彻底死了心。
挂了电话，雷林故作无奈地说：“这样你满意了吧，她肯定觉得我像神经病，估计会来找我闹的，你们女人啊，我哪个都惹不起。”
赵蓓脸色一变，几近颤抖，一字一句厉声道：“雷林，你这么渣，你妈知道吗？我告诉你，我赵蓓，就算一辈子嫁不出去，也不会嫁给你这种人渣，去死吧！”
说完，赵蓓转身就走。
她边走边哭，为曾经那个傻傻的，轻易就被打动的自己，为这场耗尽她全部气力的一场戏。
这世界上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一个男人追你时太过殷勤，那不是爱，而是另有所图。
22
这之后，赵蓓与雷林没有任何联系，不管他和前女友是不是又重归于好，她都不想再知道了。
对她来说，永不再见、再无瓜葛就是最大的止损。
而且，回头想想他那张卑鄙的嘴脸，真是太倒胃口了。
当然，打击也是巨大的。
赵蓓为此消沉了整整两年。
直到遇到现在的丈夫，才慢慢走出那段阴影。
人这辈子谁还没有个走眼的时候呢？
总要经历一次彻彻底底的绝望之后，才更加会珍惜当下的幸福。
赵蓓说，之所以讲出来这段狗血往事，算是一场隆重的告别与庆祝。
告别自己没有锋芒的软弱与善良，更庆幸自己没有负气纠缠地留下来。（刘小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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