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堪為勵志楷模的金融詐騙犯

倫敦有一棟豪宅是英國著名經濟學家大衛·李嘉圖的故居,後來的主人是克拉倫斯·哈特里(Clarence Hatry)。哈特里先生在屋頂建了一個游泳池,專門用來舉辦各種派對。在倫敦著名的上流社區梅菲爾(Mayfair),哈特里還有另外一棟豪宅,地下室裡有雞尾酒酒吧,二樓也有一個游泳池。他還擁有私家馬廄以及英國最大的遊艇。

哈特里是一位傳奇人物。他是英國在20世紀著名的金融詐騙犯。他的一生,是生命不息、詐騙不止的一生。

一個堪為勵志楷模的金融詐騙犯

1910年,22歲的哈特里開始出道。他從母親那裡繼承了家族的絲綢公司。短短几個月之後,他就把企業搞垮了。但他並不氣餒,轉而投身保險業務。他成立了奧地利移民保險業協會,向那些打算借道英國去美國移民的奧地利移民賣保險。哈特里的生財之道是轉手把保單賣給更大的保險公司,賺取差價,同時也轉移了風險。

這個生意並不怎麼賺錢,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之後,奧地利人移民到美國的通道又被堵塞,這個商機丟失了。哈特里用賣保險賺到的錢,再加上3萬英鎊借款,買了一個叫做城市公正(City Equitable)的再保險公司。6個月之後,他倒手把這家公司賣給了英國金融家傑拉德·利·貝文(Gerard Lee Bevan)。

這是一筆一個騙子賣東西給另外一個騙子的交易。貝文的祖先是巴克萊銀行的創始人,他本人是一個生活奢華的股票經紀人,喜歡女人和中國瓷器。後來,貝文因財務造假被當局起訴。他先是逃往法國,然後又到維也納,但最終還是被發現並且逮捕。貝文被引渡到英國,並因欺詐罪被判處7年有期徒刑。

一個堪為勵志楷模的金融詐騙犯

很多年之後,哈特里的騙局才會被揭穿。當時,他的生意越做越大。哈特里用出售城市公正的錢收購了倫敦商業銀行。然後再用這家銀行為他的進一步兼併收購融資。最後他成立了聯合工業集團,這是一個囊括了造船、棉紡、煤炭、鋼鐵和生豬的商業帝國。除了生豬養殖,這個商業帝國裡的其他行業都不賺錢。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不久,哈特里拋售了集團的大部分業務,以免輸得精光。

這時,哈特里琢磨著或許能發筆戰爭財。他開始轉向玻璃和黃麻行業。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對這兩種產品的需求一直非常旺盛:玻璃有各種戰時用途,而黃麻纖維做的沙袋也是壕溝戰所必需的。黃麻市場主要由蘇格蘭的七個家族企業控制。哈特里將這七家公司兼併,包裝之後上市。不幸的是,等到哈特里完成了佈局,戰爭也結束了,黃麻和玻璃的需求大幅下降。1923年,這家公司破產了。

哈特里不會輕言放棄。他在1926年再度出山,成立了企業和通用證券公司。這家公司專為中等規模的企業和市政府做債券承銷,哈特里的策略是用低價從競爭對手那裡搶生意。他還拉攏了一些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比如溫徹斯特第十六侯爵,做自己的股東,給公司站臺。

一個堪為勵志楷模的金融詐騙犯

到了1929年,美國股災爆發的前夕,哈特里瞄上了聯合鋼鐵公司(United Steel Companies)。當哈特里提出要收購他們的時候,聯合鋼鐵公司心花怒放,因為整個1920年代市場需求都很疲軟,聯合鋼鐵公司已經負債累累,隨時可能倒閉。 聯合鋼鐵公司估值700萬英鎊,哈特里開價800萬英鎊。

從哪裡才能借到這些錢呢?別看哈特里生活奢靡,但他手裡並沒有價值相當的抵押品,無法從銀行借到足夠的資金。哈特里東拼西湊,到臨近交易的時候,發現自己還缺90萬英鎊,不得不鋌而走險。

他從承銷的債券業務中挪用資金,偽造股票憑證去銀行貸款。他用同樣一筆股票憑證,從巴克萊銀行借了錢,又到勞埃德銀行貸款,而且從勞埃德銀行的一家分行貸了款,又用複印件到另一家分行申請貸款,結果被一個細心的勞埃德銀行職員發現了。勞埃德銀行專門聘請註冊會計師調查此事。消息傳出去,哈特里的公司股票隨之大跌。為了拼死一博,哈特里孤注一擲,借了更多的錢,購買自己公司的股票,結果只是使自己陷得更深。

一個堪為勵志楷模的金融詐騙犯

紙裡終究包不住火。倫敦證券交易所暫停哈特里集團的股票交易。哈特里被逮捕入獄,很快被起訴,最終被判處14年徒刑,這是“白領犯人”能獲得的最長刑期。哈特里的股東自然血本無歸。公司被停牌之後,大約1250萬美元的無擔保貸款也被凍結。由於哈特里集團內部關聯交易複雜,實際的損失遠遠高於此數。許多倫敦股票經紀倒閉,包括巴克萊銀行在內的多家銀行宣佈他們的利潤將大幅受創。倫敦股市因此受挫,資金外逃,英格蘭銀行損失了不少黃金。為了保衛金本位制,英格蘭銀行不得不提高利率,這使得本已疲弱的英國經濟雪上加霜。

接受了兩年的苦役之後,哈特里被轉送到肯特郡的少女石監獄,成為監獄的圖書管理員。1939年出獄之後,他在旗艦街(Fleet Street)租了一間辦公室,兜售商業成功學書籍,生意相當興隆。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哈特里收購了書店、印刷廠、出版社和兩家雜誌,又開始張羅著要收購英國最大的連鎖書店Wyman & sons。當然,他又失敗了。到了1950年代,哈特里主要經營Hatchards,一家非常有名的倫敦書店,以及西部盡頭(West End)連鎖咖啡店。

一個堪為勵志楷模的金融詐騙犯

一部金融史,要留出相當大的篇幅給形形色色的金融詐騙犯。在燦若群星的金融詐騙犯裡,哈特里是最璀璨的一顆。他是一個打不死的小強,他的人生才叫剽悍,簡直可以成為我們的勵志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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