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幽王:昏君这口黑锅,我背了快3000年了

明朝历经294年,二十帝,最终为后人津津乐道的一句话是: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这说的是两件事,一是明成祖朱棣将都城从南京迁到北京,与蒙古对峙;另一件就是明思宗朱由检在李自成攻破北京城后,在煤山上吊自杀殉国。

周幽王:昏君这口黑锅,我背了快3000年了

这两句话说起来极为提精神,让人们感觉明朝皇帝够爷们、有血性,但是在崇祯殉国遥远的2415年前,即公元前771年,还有一位天子是死在了国门。

这位天下共主就是周幽王。

通过重新释读《诗经·小雅》中的诗,同时联系历史著作,我们看到以皇父为核心的老资历官员与新立的幽王两派之间的政治斗争。

幽王得到他的新宠褒姒的支持,褒姒则试图通过将自己的儿子抬上王位继承人的位置,从而使自己成为合法的王后。公元前777年,皇父很可能在政治斗争中失利而离开都城,前往东部,而合法的王位继承人宜臼也逃到西申避难。幽王自此赢得了王室政策的全部掌控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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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好景不长,幽王权力的巩固却导致了王室对西申(王子宜臼的庇护者)错误地采取了一种更具主动性的政策。西申为了保护自己,同鄫和西戎建立了军事同盟(我们有理由将西戎与周的宿敌玁狁联系起来)。在西申附近的第一场战役中,王师被西申、鄫和西戎的联军击败。联军乘势顺泾河而下,洗劫了周都。

直观来讲,西周的灭亡看来是由周王室对敌我力量对比的一次严重错估引起的。在这点上,倘若周幽王不贸然进攻西申,或许周王朝能多苟延残喘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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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可能不知道这位天子,但是中国人基本都知道“烽火戏诸侯”的故事,

烽火戏诸侯,就是周幽王为了逗笑自己的“冰山美人”妃子褒姒,不惜想出“点燃烽火台,让来帮忙的诸侯们白跑一趟”的点子,这么折腾几次之后,当真正的敌人犬戎来袭时,已经没有人相信周幽王的求援了。于是西周灭亡,东周开始。

这简直是可以和“狼来了”并称的优秀寓言。

实际上周幽王姓姬名宫湦,是西周最后一位伟大“中兴之主”周宣王姬静之子,西周的第十二任君主,前782年―前771年在位。

前771年,犬戎与申侯攻入西周都城镐京,杀死姬宫湦,西周灭亡。姬宫湦死后,谥号幽王,诸侯共同拥立其子姬宜臼继位,是为周平王,史称东周。

周幽王:你看昏君这口黑锅它又大又黑

周幽王当然不是因为玩烽火台而亡国的,那么他是昏君吗?

从史书上留下的记载来看,他

任用奸臣,沉迷女色,废长立幼,与民争利,简直是昏君的模版。

于是,被“废掉”王子宜臼跑到了姥爷家,也就是申侯那里,在申侯缯侯等的拥立下成为周平王。周幽王当然不干,带兵包围了申国,要弄死自己的大儿子。

周幽王:昏君这口黑锅,我背了快3000年了

实力不济的申侯只好和缯国一起联络西戎,与之一起攻打周的国都。

幽王的军队在战场上被包了饺子,与伯服最终战死在骊山,一场女婿与老丈人翻脸继而被暴揍身亡的倒霉故事,与史实最终的描述相符合。

周幽王:昏君这口黑锅,我背了快3000年了

几年前根据清华大学整理的战国竹简证实,西周灭亡不是因为“烽火戏诸侯”,而是由于申侯联络戎族在骊山打败周王。由此基本可以断定流传上千年的故事根本就是编造的。

这种说法基本给褒姒平了反,而周幽王身上的黑锅更大更黑了。

史书上的幽王败亡有两个疑点,一是犬戎为什么可以一下子就冲进了周的都城,二是周幽王死在了骊山,距离国都50里,他到那里是干什么去了?

周幽王:一朝天子一朝臣错了吗?

要判断周幽王是不是昏君,不得不提到他的老爸,周宣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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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宣王姓姬名静,在位43年,史书上对其评价很高:

政治上任用召穆公、方叔、尹吉甫、仲山甫、程伯休父、虢文公、申伯、韩侯、显父、仍叔、张仲一帮贤臣辅佐朝政;军事上借助诸侯之力,任用南仲、召穆公、尹吉甫、方叔陆续讨伐猃狁、西戎、淮夷、徐国和楚国,使西周的国力得到短暂恢复,史称“宣王中兴”。

但是,就是这位被夸上天的姬静,在晚年连遭挫折。

前797年(周宣王三十一年),攻打太原之戎,没有成功。

前793年(周宣王三十六年),征讨条戎、奔戎(今山西夏县西南),战败。

前790年(周宣王三十九年),征讨申戎(即西申国,今陕西省米脂县北)获得胜利。

同年,周军在千亩之战大败于姜戎,南国之师全军覆没,周宣王在奄父的帮助下才得以突围。

这里出现三个必须关注的点,

1 戎这个异族是周的宿敌,而宣王幽王父子时代,这个异族距离周的“本土”越来越近了。

2 宣王时的申戎被打败,幽王时的申侯显然是继承了这块地盘;甚至宣王为自己的儿子娶了个申戎媳妇,用政治婚姻达成一次外交胜利,也是有很大几率的。

那么,幽王时代的申侯与犬戎很可能是同族。

3 周宣王统治末期并不平稳,继承王位的周幽王如果认为是臣子们的问题,这并不是多么离奇的推理。

所以在统治的第5年,周幽王让父亲的老臣们“退休”,而换上了自己的人。

《今本竹书纪年》中记载了这件事,“五年,皇父做都于向”。皇父曾是宣王时代的太师,而到了幽王时代,一旦新天子巩固了自己的地位(用了5年),这位做了44年高级官员的重臣,就不得不去洛阳附近为自己营建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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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小雅·十月之交》也记述了这位地位显赫的皇父与幽王之间的矛盾,这一矛盾最重迫使皇父与很多王室元老一起东行,暗示了宣王朝的老一代官员与有望培植的新派系之间的决裂,“不慭遗一老,俾守我王。”一句可以看出皇父离开王都时的愤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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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中共提到六位官员,分别是番、家伯、仲允、棸子、蹶以及楀,这是这首诗与诗人讲述的故事之历史背景之间的一个重要联系。

除皇父外,引人注目的蹶曾在宣王四年出使冀北韩国,并且在《诗经·韩奕》中也曾被提到。

仲允可能与曾经奉宣王之命出使山东齐国的仲山父有关或同一人。

番可能是宣王时期的一位重要官员番生的后代,著名的番生簋便是由番所作。

这些官员中的大多数均为皇父的政治盟友,而并非如郑玄注中所言是褒姒的追随者(按郑玄的说法,皇父也成了褒姒的追随者)。

周幽王:昏君这口黑锅,我背了快3000年了

在这份人员名单的最后,诗人提到了“艳妻”,毫无疑问,正如所有的注疏者都同意的,指的正是在这时声誉日隆的褒姒——褒姒是在两年之前,即公元前799年赢得幽王的宠幸的。

除了老臣的离开,根据《今本竹书纪年》,昔日的太子宜臼也在同一年前往姥姥家——申国。

显然,周幽王的宫廷中正在经历一场政治斗争。

这场争斗可能是围绕着王室政策的控制权而展开的,争斗的双方是年轻的幽王与宣王时期留下的前朝元老,同时还纠缠了两个女人为她们的儿子争夺王位的争斗:一个是正统的周王室王后申后,另一个则是势力逐日上升的褒姒。

周幽王:坑我者武王周公也

有权力,就有争夺。可惜的是,周幽王争权的筹码太少了。

本来作为周天子,有着天下最丰富的的财富,最强大的武力,最优秀的指挥官,然而周幽王这三样优势全然没有。

周幽王:昏君这口黑锅,我背了快3000年了

我们知道周朝的基础是“封建”,就是把一块土地分给有功之人或盟友或血亲,从而换取效忠和效劳。

建立这项制度的武王周公没有想到,土地是有限的,而子孙的赏赐是无限的。于是西周天子的分封,从一开始的“土”(“唐”“燕”“齐”“鲁”)这种大地名,到了后期只能给臣子某某处“田”几块,规模和效果同时大大缩水。

也是因为“封建”,周天子只能用王室土地分封,而诸侯的领土是不能染指的,因此周天子的财富就渐渐缩水。

周幽王:昏君这口黑锅,我背了快3000年了

周幽王任用的虢石父考虑把诸侯的土地再次分配,结果就被后世冠以“与民争利”的大帽子。

没有财富,军队就无法维持,尤其周朝玩得是耗费巨大的车战,当然,犬戎也不是步兵或骑兵,同样是可以一次出动百辆兵车的“文明人”。

况且,周宣王时代的“南国六师”全军覆没,到了周幽王时代还没有完全恢复,周天子身边就没有完备的武力。

在指挥官层面,周幽王就更缺乏了,他赶走了太师皇父,依靠的虢石父显然还没有在军中建立完全的威信,就遇到申侯这个二五仔带人杀过来了,甚至有专家说,当时周天子身边都是周宣王时代俘虏的戎人……

如此算下来,周幽王的实力已经弱于强大的诸侯了。

周幽王死社稷真相

实力不济,还去招惹重臣,周幽王就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将皇父等高官赶出朝廷,对方忍气吞声了,而立新太子,旧太子宜臼的外公显然不能忍。

申侯家族在西周时代的势力和影响力都是非常显著的。该家族应该至少从文王时代起就立有赫赫战功,夷王、厉王、宣王三朝更有突出战功。王室将王畿重地的平阳(一般认为是在宝鸡东侧的眉县境内而非位于宝鸡北方的秦之平阳)赏赐给申国,国君享有“伯主”(地方诸侯长)的尊号,可能就与该家族的大功有关,包括宣王封建南申国。据推测西申子弟还曾数代担任西六师的高级军职,至少邰南的盩师在宣王朝还是归申侯指挥的。宣王伐申侯,征调南国之师参战而不出动担任天子近卫军的西六师,不排除是为了抵消申侯家族在西六师中的影响力。

也可能这位老人家有异族血统,对周天子天然没那么尊崇。

而且,如果周与西申之间是政治婚姻联盟的话,废后就代表着决裂,申侯自然更不能接受。

周幽王率先动手,进攻申侯,申侯回归申戎本色,联络盘踞太原等地的同族“戎胞”,沿着渭河河谷愉快地向周王城进军。

由于这片地区是被西戎反复“洗劫”,早已经没有成建制的防守力量,西戎大军毫不费力的直逼镐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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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兵无将的周幽王,有着“守国门”的想法,但明显不是强大异族的对手。于是他的第一反应是——向东逃跑,去洛阳地区搬救兵。

那里不仅有众多诸侯,还有成周八师的现成武装。

可惜,他和臣子只跑了大约一天的路程,就被西戎追上,杀死在骊山,成了第一位死在国都旁天下共主。

全过程如下:

王师北上或西进围攻西申(西申君主的公庭一般在平阳,但不排除将行营撤向更安全的陕西中北方向),战况胶着。其后,听命于西申侯的缯侯(姒姓)联络了犬戎,联军反攻,王师不敌败北,犬戎追杀逃跑的幽王父子于戏(骊山附近)。

周幽王:我比崇祯还冤啊

明朝末帝崇祯,作为一国统治者,因用人不慎,17年将国家治理到亡于异族,最后一死了之,当时江南还有百万军队,完备的政府机构,假使崇祯南渡,明朝历史能否改写,有未可知也。

周幽王:昏君这口黑锅,我背了快3000年了

而周幽王所谓的昏庸,都是东周君臣为了自己统治的合法性,对其泼的各种脏水。

周幽王至少做到了

1 “天子守国门”,周幽王维持了老爸时代周朝与戎族的边界,
2 重建了军队,并能与申侯打个旗鼓相当。

3 试图解决“封建”制度对王室的削弱,把土地重新掌握在天子手中。

4 重新依赖姒姓等老牌贵族,而放弃周宣王时代与戎人合婚的局面。

但同样是用人出现了问题,在自己实力不足时就向旧势力挑战,急着斩断老臣们的权力之手,结果落得被逼出奔。

不过,如果周幽王逃到王国的东部——洛邑,也会被保守的老臣们所包围,结局可能也是“幽”到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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