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坡:提拉米蘇

理論上,提拉米蘇應當軟不拉沓似冰淇淋。所以,像樣的提拉米蘇一般不說“一塊”而說“一杯”。

西坡:提拉米蘇

  我可以負責地說,吃過提拉米蘇的比起吃過酒釀圓子的,彷彿“一粟”跟“滄海”相提並論。太誇張了?那就跟“水立方”裡的水對比吧。當然,沒有吃過提拉米蘇,也不用懷疑人生,否則就是十足的糊塗蟲。

  以前,外國人名字裡,帶“司機”(斯基)的,多是俄國人;帶“水庫”(斯庫)的,多是羅馬尼亞人;其他如帶“樸”帶“阮”帶“龜”的,就不用說了。退一步說,如果猜錯,又有什麼關係呢?

  然而,對舶來的食品而言,因主其事者“食洋不化”或者偷懶,事實上會造成一些麻煩。

  有道是,“不賣Espresso的咖啡館就不是咖啡館”。可是,Espresso至今也沒個令人耳熟能詳的中文名字;而且,一般人也無從瞭解這款咖啡的重要性狀——特濃,於是“盲人摸象”,瞎點一泡,結果,夜裡輾轉反側,睡不著了,數再多的“羊”也沒得救!

  上當上得多了,便有了經驗:外來食品,名稱是四個字的,大抵來自意大利,比如愛思巴蘇、卡布基諾、愛茜茜裡、提拉米蘇……從字面上絕對看不出它們是什麼東西。通常情況下,愛面子的人是不肯放下身段去請教售貨員以瞭解真相的。而且老實說,某些售貨員“以其昏昏”,也無法“使人昭昭”。

  為什麼要提Espresso?因為它是製作提拉米蘇的要件之一。

  有些人在超市裡看見與奧利奧、好麗友並列的“提拉米蘇”,或者在西餅店裡陳列著一塊塊標籤為“提拉米蘇”的蛋糕,就以為它應該就是這個樣子。可是,這就好比請客吃羊肉而不說清究竟吃的是羊雜、羊糕、羊肉還是涮羊肉,有欠厚道。嚴格說,它們都算不得正宗提拉米蘇。

  據說“二戰”時,一個意大利士兵將赴戰場,深愛丈夫的妻子把家裡剩下的蛋糕、咖啡、奶酪、餅乾雜糅做成了一款糕點,取名為Tiramisu(提拉米蘇),意為“請把我帶走”,寓有別離之恨。

  故事編得蠻煽情。如法炮製的話,提拉米蘇不過是一款“垃圾食品”,不比其他西點高明多少。

  一個比較靠譜的說法是,意大利有個餐廳的老闆娘產後一直很虛弱,她婆婆做了“薩芭雍”來給媳婦滋補滋補身子。老闆娘覺得味道很不錯,就與廚師在此基礎上創制出了提拉米蘇這道甜點。

  “薩芭雍”是什麼呢?合併蛋黃、糖、酒、咖啡等,隔水加熱,然後迅速攪拌至起泡。這是做提拉米蘇的醬料。成品提拉米蘇還需要兩樣關鍵物品:馬斯卡彭芝士和手指餅乾。在中土,這兩樣東西絕大多數人制作不到位,非得從原產地進口。另外,調製“薩芭雍”用的酒也大有講究,必須是朗姆力嬌酒或咖啡力嬌酒。

  馬斯卡彭芝士具有獨特性,猶如釀製茅臺酒一定要有當地獨特的微生物群落配合。手指餅乾,不過是餅乾而已,“自力更生”行不行?不行!這個像女人手指(Lady Finger)那樣細長的東西,裡面均勻分佈著無數空洞以便最大限度地吸收醬汁乃至被徹底融化。可目前此間仍做不出來,於是大都採用海綿蛋糕冒充。再加上配方、工藝等偏差,離正宗有些遠。

西坡:提拉米蘇

  界定什麼是真正的提拉米蘇,方法簡單——看它能不能被切塊。理論上,它應當軟不拉沓似冰淇淋。所以,像樣的提拉米蘇一般不說“一塊”而說“一杯”——裝在杯子裡。至於成塊狀的,可能多由慕斯蛋糕喬裝打扮而成的吧。

  有個老朋友約我在某烘焙中心碰頭,特地請我品嚐一下自認為“全上海最好吃的提拉米蘇”。嗯,確實好吃,但我認為太甜太膩太稠太實了,像摻了大量凝固劑的布丁,細膩度差了。我更願意推薦陝西北路武定路口的“酷芝”——一家走過路過極易錯過的小西餐館,門面還沒一隻冰箱門大。這家的提拉米蘇,滑而不薄,甜而不膩,真絲輕柔,入口即化,香氣幽雅,回味綿長。尤其牛氣的是,一杯提拉米蘇當中插著一塊手指餅乾,其意當然不言而喻:宣示“正卡”啊。果不其然,它曾被《That’Shanghai》雜誌評為“最佳提拉米蘇”。我不由得為自己眼口之“刁鑽精準”而小小地得意了一番。

  “士志於道而恥惡衣惡食者,未足與議也。”孔子的意思大概是:對那些很在乎吃得好不好的人,不值得跟他談經論道。他老人家該不是在批評我吧?好害怕!(西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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