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泥灣 好地方

黃泥灣 好地方

——為黃泥灣系列叢書《古村雅韻》序

凡是上塔市人,都知道黃橋村有個葉家洞,其中黃泥灣大屋最負盛名。記得兒時,長輩們常說這幢大屋風水好,出人才。我離開家鄉十多年後,因工作關係,上世紀末曾陪省文物局專家考察過黃泥灣。當時,因故鄉而生情,有一種格外親切的感覺,也為平江有這麼一處氣勢恢弘的古建築感到欣喜。出於文物保護的職責所在,我認為鄉村古建築應重點加以保護。

真是事隨人意,在政府與民間的共同努力下,黃泥灣大屋這座深山“閨秀”,開始顯姿露色。2013年,大屋被縣政府公佈為縣級文物保護單位;2016年,國務院公佈“第四批中國傳統村落名錄”,黃泥灣大屋榜上有名。更驚喜的是,岳陽市委講師團原副主任劉生康教授牽頭組織編撰的黃橋村《鄉土百年》系列叢書,已陸續問世。

目前,叢書的第三本,《古村雅韻》已成書出版,劉教授與作者邀我為該書作序。作者葉林嵐先生是上塔市有名的中醫師,又是當地鄉賢人士、我的前輩。這事難了,我當即推辭。更重要的是我對古老禮儀文化不太瞭解,怕弄巧成拙,影響書的質量。後來劉教授再次電話約我,說“文章千古事,一定要寫”,那就只能試試吧。

中國禮儀文化源遠流長,自原始社會的遠古時代發脈,至西周“三禮”名著問世,才日臻成熟。由於中華民族廣袤地域與眾多民族的風俗習慣各不相同,便產生了地域與民族之間多種不同的禮數。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各民族、各地域的禮儀文化經過南來北往、東向西行的相互影響,又形成了五花八門的禮儀形態,可謂風情萬種。

就平江而言,4000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東南西北四鄉的禮儀程式就千差萬別,有“十里不同音,五里不同俗”之說。以老百姓最常用的婚喪禮儀為例,北鄉的南江地區,緊靠湖北通城的黃泥灣一帶在收親嫁女的禮節上有別於其他鄉鎮。如女方出嫁,“滿門禮”講究的是以豬肉為主,男方在起親之前,要將一、二擔肉送到女方家中。祖父母、太祖父母、父母親每人四、五十斤不等,其他七叔八嬸也是以肉當禮。有人笑稱:南江妹子兌肉吃,是搭了通城人的氣候。又如紅白喜事辦筵席,也講究有別。上塔市一帶,客人的座位安排非常嚴謹,紕漏不得。開席前,主陪在正堂中間照單呼客,其他若干附陪紛紛從客人就座的不同房間,將客人請至該坐的座位上。如有陪客疏忽,坐錯了位置,客人立馬發飆,離席而去。此類場景本人也見過不少。可謂禮性不周,後果嚴重。這就是禮儀文化的地域性,或者說是中華禮儀文化遍佈全國不同地域的若干“小環境”中的一個。這些無數個“小環境”的形成與發展,應該從她的根系與土壤中去尋求答案。需要人去探討。

而林嵐先生就是研究中國禮儀文化的踐行者。他所著述的《古村雅韻》是地處湘東北,湘鄂贛三省交界的上塔市一帶,南宋開始在南方盛行的《文公家禮》為主要根系的禮儀文化大全,並將其作了較為詳盡的詮釋。同時又客觀地記錄了湘鄂贛三省交界的黃泥灣周邊地區“小環境”禮儀文化特色。書中容量大,脈絡清晰,是作者幾十年的厚積薄發之作。我相信《古村雅韻》的出版,既是黃泥灣《鄉土百年》叢書的重要研究成果,又是我縣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與傳承的一大貢獻。我為《古村雅韻》叫好,並向林嵐先生致敬。

關於黃泥灣大屋蘊藏的文化內涵,我想借此機會,從文化的視角談點體會。

我認為,黃泥灣大屋的“內秀”與中國意象的傳承是密不可分的。什麼是中國意象?即:畫外之意,象外之象(緣自中華美學辭典)。意,即主觀,表達的是情和理;象,即客觀,顯現的是形和神。黃泥灣大屋雖經200多年的風霜雨雪,儘管與現代人的居住形態別樣風情,而她的形和神卻不乏風韻,且熠熠生輝。大屋的建築風格屬典型的湘北古建特色,在平江境內,此等規模與風格的古建築雖不屬個體,但黃泥灣大屋的文化厚度卻是其他古建築很難攀比的。如仍在大屋內高懸總共32個字的八大牌匾,彰顯的卻是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的一個縮影。每塊牌匾都有人物,都有故事,都有其傳承養分,是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的瑰寶。僅舉一例,“後學津樑”匾,承載的是黃泥灣大屋創建者葉善林之孫、清末秀才葉衡甫一生致力於尊學重教,先在上塔市創辦九所小學,又為縣立第五高等小學(現南江露江山中學前身)奔走呼號,殫精竭慮。時任平江知縣錢葆清親授此牌褒獎。當我們仰視“後學津樑”牌匾,一定能夠讀懂她書香文化的一脈風景。

不是嗎?200年前黃泥灣大屋的創立者葉善林先生在上塔市境內大辦私塾,興建書院。他所推行的雖是“唯有讀書高”的舊制理念,但他家族的代代後輩的身體力行,發揚光大,播種文化,傳遞知識,造福桑梓,使本地區苦送苦讀蔚成風氣。在剖析黃泥灣多種文化現象形成與發展過程中,我忽然想到很多年前獲悉的一真人故事,並牽發我敏感神經的激情。故事講的是一戶世代居住於緊靠黃泥灣大屋的冬桃山半山腰的農民家庭,為送孫兒下山讀書,年邁的爺爺挑著一擔籮筐,一邊裝孩子,一邊裝與孩子等重的石頭,早送暮歸20多里山路,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堅持著擔子上的希望。遺憾的是我們沒有找到當年的爺爺,但我見識了時下冬桃山、張師山仍有數十擔同樣的籮擔和祖輩們、長輩們堅守著相同的信念。採訪中,我記下了他們的影像。並創作一首歌曲《山路》:山路親親/山路彎彎/山路上爺爺挑籮筐送我到上學的地方/……山路親親/山路彎彎/山路把古老的故事一遍一遍的講/……一代代的讀書夢/裝滿了幾籮筐/彎彎曲曲的盤山路/書香萬年長。

南江地區素以“書鄉”著稱,我不敢說“書香南江”的榮譽發端於黃泥灣,但至少與黃泥灣有孕育期的血親關係。我應該為他們歌唱。

北京衛視曾創辦過一檔“傳承者之中國意象”欄目,我聯想到,如果將黃泥灣古村落系列文化意象串成一串,搬上更大的舞臺,不正是我們國家和民族“精神家園”的一部鮮活的摹本嗎?

(作者系原平江縣文廣新局副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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