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咒和侏儒

又浏览了几篇邓晓芒氏批判儒学的文章,忍不住又要碰一下邓大师的瓷儿,正如邓氏一再碰儒学的瓷儿一样。

这哥们儿树起了好几面大旗,比如第三次启蒙,新批判主义等。他的启蒙的含义主要是反儒学(他把一切传统思想甚至道家法家统统归到“广义的”儒家),攻讦国学热,实际就是反传统。新批判主义的指向也类似,以传统文化为重点,范围似乎更广一些。

不过这哥们儿的批判武器实在过于单薄寒碜,使的比较顺手的还是二十岁左右接受的那一套说教,一点也不康德,看不出任何所谓的理性的清明。

我从不反对批评批判儒家儒学,任何“学”都不妨拿到理性的天秤上称一称,看看到底几斤几两。我甚至极其期待邓氏拿出他的看家本领,以康德的“批判”为准星或准绳,把儒学的逻辑悖谬和思维缺失好好清理一番,为传统思想的创造性转换开辟出另一种可能的路径。如果他真能做到,我拜倒匍匐,感谢他八辈祖宗。

遗憾的是他老先生脑袋里塞满了各种耄时代接受的成见,特别是把七十年代评法批儒的“理论成果”当成不证自明的“公理”,无需置疑,未经反思,抡起来就用,想起来就说,似乎处在一种观念或意识上的蒙昧状态,仅凭直觉和本能就要大放厥词,论定是非。或者说邓大师对构成了他的“思想”基础和“潜意识”的底层源代码或基石命题毫无自省甚至自知。老实说,这一点也不哲学,更不康德。

或问,邓氏的底层意识为何以及来自何方?我们来看一首1973年人日上发表的耄诗:

劝君少骂秦始皇,

焚坑事业要商量。

祖龙魂死秦犹在,

孔学名高实秕糠。

百代都行秦政法,

十批不是好文章。

熟读唐人封建论,

莫从子厚返文王。

从思想谱系上看,邓晓芒那代人的历史观和思想史认知几乎都奠基于这首诗以及该诗引发的评法批儒运动,甚至说积淀成为一代人的集体无意识也不为过。这一代人是喝着耄的狼奶长大的,耄思想特别是晚期思想就是他们的血脉之根。能跳脱此一范式,经由反思和自我批判实现自觉,不要说大众,真能做到的学者也并不很多。邓晓芒就是一例,讲康德是一套话语,讲思想史立刻又回到髦话语,思想和人格分裂而不自知,这简直是个魔咒,也是当代思想史的奇观。

读邓氏批判儒家的文章,几乎看不到康德“批判”的影子,而是不断重复着耄时代话语,耄氏符咒如“秕糠”之类充斥其中。站在耄主义上面反传统,启蒙,并且批判,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吗?

之所以让人骇异,在于思想或意.识的分裂如此彻底和决绝。对邓氏而言,研究或谈论康德只是一门手艺,借此谋得功名而已,一进入思想之域,就又被耄思想所把握,被底层源代码所驱动。从某种意义上讲,邓就是一个活的标本,假定他是学术的巨人(很遗憾,他的康德研究我一无所知),但只能是思想的侏儒,因为无法从耄的巨大阴影中走出来,似乎他也没有意愿走出来。

邓晓芒决不是一个孤例,可怕的是邓晓芒们还占据和垄断了相当大的学术话语和教育资源,祖龙虽死魂犹在。

哲学的唯一功用即是建立反思能力,不反思,学康德何用?与蓝翔何异?

请大家再读一遍上面那首诗,这是一面照妖镜,也是试金石,所谓启蒙,正应该从此处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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