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房直子:从平凡的生活当中创作出静静的、小小的童话该多么快乐

山脚下的村庄里,摆出了一个买杂烩的车摊儿。  

突然亮起来的四方形的窗子里,映出一个缠着头巾、脸上挂着笑容的老爹。写着“杂烩·雪窗”的布帘,在风中呼啦啦地飘扬。  

“雪窗,是店的名字吧?”一个顾客问道。  

“就算是吧。”老爹一边磨芥末,一边答道。

“噢。可还没有下雪就叫雪窗,是什么意思哪?”

“杂烩是冬天吃的东西呀。”

老爹这样说完,心想,我回答得的点牛头不对马嘴吧?

山里的冬天来得早。


初雪的那天晚上,四野一片白茫茫的。从山顶上下来一个穿着厚厚棉衣的顾客,跌跌撞撞地向车摊儿走来。

“好冷好冷好冷!”顾客叫道。

随后,顾客一边搓着双手,一边点菜道:“请给我上一份那个三角形在哆嗦的东西?”

“三角形在哆嗦的东西?”

老爹一下抬起了脸,天哦,竟是一头狗獾!眼珠圆溜溜的,尾巴像上好的大毛笔一样蓬松。不过,这点事可一点都没让老爹吃惊。早就听人说过了,山里像天狗呀、鬼呀以及额上长一只眼的妖怪多的是,还有更加不可思议的妖怪哪!

老爹一本正经地问道:“你说你要什么?”

狗獾朝锅里瞥了一眼,说:“嗨,那个那个,就是那个三角形的东西!”

“我当什么哪,魔芋啊!”

老爹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了,他为狗獾盛了一盘子魔芋,又加上了好多芥末。

……


安房直子:从平凡的生活当中创作出静静的、小小的童话该多么快乐


这是安房直子的《雪窗》故事:雪天里,买杂烩的车摊儿,满面微笑的老爹……这一切都那么富有生活气息,可一切又显得那么孤独。

或许,这就是安房直子创作的特质:在一片静寂中让落雪有声!在可触摸的现实中感受温度!在看似平常中体悟不简单!

安房直子,本名峰岸直子,1943年生于东京。日本女子大学国文科毕业,1962年发表《月夜的风琴》走上创作之路。主要作品有《手绢上的花田》《遥远的野玫瑰村》《风的旱冰鞋》《银孔雀》《黄昏海的故事》《花香小镇》《白鹦鹉的森林》等。《花椒孩子》获第三届日本儿童文学者协会新人奖,《风与树的歌》获第二十二届小学馆文学奖,《遥远的野玫瑰村》获第二十届野间儿童文艺奖,《风的旱冰鞋》获第三届新美南吉儿童文学奖。

安房直子深居简出,向往生活里的安静。在此基础上,她的观察才会如此细腻,她的构思才会如此敏锐。当她想把自己的某个念头、心象写下来的时候,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故事流淌出来。她说:“我常常会为了把某一天浮上心头的一个心象,让别人的眼睛也能够看到一般地栩栩如生地描绘出来,仅仅是为了这个目的,就想写一篇作品。”

当然,为了把自己感受到的事物表现出来,安房直子选择了创作。通过童话故事和幻想故事来把自己感受到的世界呈现出来。这些故事无论是对过去的追忆,还是对自然和现实里的灵魂的描绘,她都表现出了强烈的兴趣。看不见的东西,被人们忽略的东西,或者那些悲伤的事情,还有那些树精、封精、花精等等,它们看上去多么不可思议,用科学也无法解释。可是安房直子就会被它们所吸引,并且努力把它们表现出来。

安房直子:从平凡的生活当中创作出静静的、小小的童话该多么快乐


一、从未从童话学校毕业

(一)有经典童话陪伴

安房直子在4岁时以“养女”的身份申报了户口,跟随姨母一起生活。虽然这样的身份多多少少对她有影响,但是这个时候对她有更大的影响应该是格林童话和安徒生童话,而且她也有机会去好好阅读这些经典童话。

读高中时,她加入了一个文学社团,并开始发表童话和诗歌。文学的种子已经在她心里生根发芽了。1962年19岁时,她发表了《月夜的风琴》,正式开启自己的创作之路。

也许是我的童年时代,格林、安徒生、《一千零一夜》之类的外国的幻想性作品读得太多了吧?所以,即使是成为了大人,也不能从中毕业。很长一段时间,在我的心中,有一片我想把它称之为“童话森林”的小小的地方,整天想着它都成了我的癖好。

带着未能从童话中毕业的心态,安房直子踏上了童话创作之旅:

1969年,《花椒娃娃》获第三届日本儿童文学者协会新人奖;1972年,《北风遗落的手绢》获第十九届产经儿童出版文化奖推荐图书;1973年,《风与树的歌》获第二十二届小学馆文学奖;1982年,《遥远的野玫瑰村》获第二十届野间儿童文艺奖;1985年,《风的旱冰鞋》获第三届新美南吉儿童文学奖;1991年,《直到花豆煮熟》获第二届广介童话奖。

安房直子在1972年时,她在山上盖了小屋,以后每年的夏天都在那里度过。夏季的小屋被落叶松环抱,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都是写作的好时节。不知道有多少作品在这个屋子里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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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蓝色里的童话

“我特别迷恋蓝色。衣服也好,携带的东西也好,几乎都是一致的深蓝色,我相信所有的颜色里,没有比深蓝色更深、更美的颜色了。”

蓝色代表着深邃、幽远、勇气、冷静、纯洁等。神秘而理性的蓝色,倘若遇上童话作家,那将会诞生什么呢?

那就是安房直子笔下一系列有关蓝色的故事:《狐狸的窗户》《北风遗落的手绢》《蓝色的花》《蓝色的贝壳》《蓝色的线》等。在《蓝色的贝壳》中,安房直子这样写到:

“尽管如此,我还是忘不了它那醒目的蓝色。现在一闭上眼睛,那颜色还会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在《蓝色的线》中,她这样描绘:

站前街道的毛线店,有个小小的橱窗。一到夜里,那里就会亮起灯,漫不经心地陈列着的好多种颜色的毛线,比白天看上去,不知要好看多少了。


只一眼,千代就喜欢上挂在那里的蓝色的毛线了。颜色清爽而美丽,就像十一月大山里的天空。
(就用它了。)
千代嘎吱一声推开门,进到里边,一口气说道:“能看看挂在窗子里的蓝色的毛线吗?”
毛线店的主人微微一笑,说:“啊,那个呀,那是上等品,是舶来品。”

在《狐狸的窗户》中,“蓝色桔梗花的花田”让故事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忘了是哪一天,是我在山上迷路的故事。我正要回自己的山中小屋去,在熟悉的山路上。我扛着枪,呆呆地走。对了,那时我完全是迷迷糊糊的,漫无边际的想着以前我最喜欢的那个女孩子。
拐了一个弯,突然,我觉得天空特别耀眼,就像是擦亮了的蓝玻璃……这时,地面也有点淡蓝。
“咦?”
我悚立了,眨了两下眼睛。啊,那儿不是往常见惯了的杉树林,而是宽广的原野,同时,还是一片蓝色桔梗花的花田。

蓝色在安房直子那里,已经不单单是一种物理属性的颜色了,它还是故事里的元素,甚至是故事的核心情感。

就像《蓝色的线》里的千代,因为买不起蓝线而偷……蓝色便在这里起到了关键作用,是人心欲望的一种外显。可是蓝色又那么神秘,又岂能让故事草草结束呢?

在日常生活中,安房直子也是地地道道的蓝色控。她喜欢染成蓝色的棉布,喜欢看校园里女学生穿着蓝色的校服,每次她只要去花店,蓝色的绣球花、桔梗和龙胆便会在花丛中夺走她的目光,每次去服装店买衣服,她都会在众多的衣服中选择平凡的深蓝色的连衣裙。甚至她用的包都是蓝色的。或许,是因为蓝色能够给她带来诗意的生活和想象吧。

至于为什么喜欢蓝色,这或许是一种天性使然吧。蓝色里的忧郁、神秘和想象,都会把人深深地吸引进去。越是神秘,越能吸引人去亲近。反倒是白开水般的日常生活,激不起人们内心深处的涟漪。


安房直子:从平凡的生活当中创作出静静的、小小的童话该多么快乐


(三)烹饪出来的童话

“我常常是在厨房里写作。和大家的妈妈一样,我有孩子,每天要做饭,虽然自己有桌子,但最适合我的还是厨房的餐桌,一边咕嘟咕嘟地炖着菜,一边写,一边看着火候一边写。只要是听不见噪音的地方,什么地方都能写。”

既然把厨房当作创作空间,这里肯定是安房直子喜欢的地方。烹饪与写作,有时候是不会冲突的。或许听着咕嘟咕嘟的声音,看着噌噌噌往上冒的火苗,灵感都会冒出来。

为了把厨房的事情做好,当然也为了孩子吃上可口的饭菜,安房直子特别喜欢看烹饪类书籍。她说读关于食物的书比真正动手去做更有意思。或许正是这些细节,有滋有味,五彩缤纷,会让故事也变得斑斓起来。

她为了写《海之馆的比目鱼》,还专门去阅读那些研究菜肴的书。她还描述了阅读这类书时的愉快心情:

“我记得那是一本外国厨师写的、带精美照片的书,只是看着那照片就十分快乐,连时间都忘记了。像小说中的‘蛙腿冷盘’‘海龟汤’‘野鸭桔子沙司’等菜名,全都是从那本书里拿来的。”

如果一个故事色香味俱全,读者想放开就没那么容易了。而且,她还会自己发明菜肴,《海之馆的比目鱼》中的小小的鱼形状馅饼就是她想出来的。谈及这段叙述时,安房直子很兴奋地说:“写到主人公烤了这样的馅饼,用白色的餐纸包上,又扎上了一条银色的丝带,递给心爱的少女时,我心中激动极了。”

相信对大多数读者来说,看到比目鱼教岛尾烹饪时,那种又幽默又认真又神秘的劲儿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从接下来的那个晚上起,岛尾的学习开始了。
比目鱼在杯子里,不停地吧哒着嘴,教给岛尾各式各样的烹饪方法。还不仅是阿卡西亚西餐馆常常使用的鸡、虾和牡蛎的菜。比方说,像什么蛙腿冷盘啦,什么海龟汤、野鸭橘子沙司、烤云雀以及馅饼皮包鲑鱼之类的菜,等等。
这些菜的做法,比目鱼一天晚上只讲一种,又说得特别详细,所以岛尾必须全神贯注地用本子记下来。而且,比目鱼一讲完,他立刻就得抓起那个本子,到梧桐街的店里去把学到的菜试着做一遍。


岛尾格外的认真。火候、水的多少、盐的咸淡,甚至连撒胡椒的样子都绝肯不马虎。
就这样,经过这样全神贯注、连鼻歌都不哼一声地练习,岛尾的技艺大有长进。而且,只那么几天,就成为一个技艺超群的厨师了。也许说不定,阿卡西亚西餐馆的厨师长都不在话下了呢!


对于安房直子来说,作品就像料理一样,都需要一心一意去对待。把作品写好奉献给读者,这与把料理做好端到客人面前的道理一样。那么《海之馆的比目鱼》应该就是在这种又认真,又快乐的心境下完成的。这种心情,读者也很容易在作品中感受出来。


安房直子:从平凡的生活当中创作出静静的、小小的童话该多么快乐


二、创作的目的是为自己,也是为别人

(一)有强烈的分享欲望

作为写故事的人,肯定还是希望自己的故事被人看到。安房直子也不例外。一次,当学生问安房直子为什么想要把自己的想象告诉别人时,她回答说:

“我想,人不全都是这样吗?当看到什么非常美丽的东西时,不是会说‘看啊!看啊’吗?当人看见美丽的东西、想到了什么好事情的时候,不仅仅是想悄悄地据为己有,还想让大家看到,然后一起感动、一同欢乐,是出自于人的本能吧?

所以,如果我要是想到了什么非常有意思的故事,把它收到抽屉里去也行,可是我禁不住要说:‘你听!你听!’于是,就写下来发表了。”

并且她举了一个小时候大家都会经历的例子——当我们在路上看到天边出现了美丽的彩虹时,总会一边跑一边喊伙伴们一起来看这道美丽的彩虹。这种分享快乐的态度也让安房直子的创作灵感犹如火山爆发,接二连三地写下了让读者们爱不释手的作品。

请看《花椒娃娃》如何吸引读者的:

花椒娃娃住在花椒树里。虽说穿着绿色的粗布和服,光着脚丫,头发又是乱蓬蓬的,但却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
那棵花椒树,长在一个穷苦农民的田当中。

……

还有《遥远的野玫瑰村》里那个可怜的老奶奶,当我们读到这段话时,都会愿意往下看看究竟:

“我儿子,住在很远的地方哟。如果坐火车,要坐好几个小时吧?听说那个村子,有一条美丽的河流过,开满了野玫瑰,那是一个心情舒畅的地方哟。”
“咦,老奶奶,您还没去过那里吗?”
“是啊,一次也没有去过。儿子在当地娶了一个好媳妇,都有三个孩子了。工作也应该做得不错。儿子倒是常常来信,‘妈妈,来我们家,和我们一起生活吧’,可是我不愿意让孩子照顾。所以,趁着身子骨还硬朗、还做得动,想一个人在这里再做一阵子哟。”
这个老奶奶,在山谷的小村里开了一间杂货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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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愿意分享,让读者在故事中欲罢不能外,安房直子更愿意通过故事来传递一些价值观,尤其是她有了孩子以后,更想把这个世界的真善美告诉孩子们。

所谓的孩子的世界,乍一看,美妙无比,但如果细细观察,就会发现那简直就是一个社会的缩影。是一个屡屡发生弱肉强食、“正直的人被看是傻瓜”一类事情的世界。


我的孩子在这样的地方受伤回家的事情多了起来,可是像“你要厉害起来!他打你你就打他!他抢你你就抢他”之类的话,我怎么也不能说出口。我想告诉他的,是不管是受到怎样的伤害,现在再怎么痛苦也好,也要正直、认真,神灵都看在眼里哪!

大多数人可能认为孩子的世界是无忧无虑、天真无邪的,可是在学校里,孩子们争吵打架是家常便饭。对于安房直子来说,她的孩子在学校也常常被欺负,甚至有受伤的情况。面对这种情况,她该怎么办呢?每当看到孩子哭丧着脸回到家时,她安慰道:“不管受到怎样的伤害,现在再怎么痛苦,也要正直、认真,因为神灵都看在眼里哪!”

她不赞同以暴制暴,可是似乎也没有更好的方式。比如进找学校或老师理论,或者找家长商量解决办法,或者找到欺负孩子的学生进行威胁……安房直子没有采用任何一种方法,她只是非常强调自己要保持本心:要做一个正直、认真的人,而不是做一个给他人带来痛苦的人。

比如在她的作品《海之馆的比目鱼》中,那个没有学历且贫穷的青年身边充满了各种非难,哪怕心里痛苦无比,但是他仍然努力地认真地干活,于是比目鱼看不下去了,向这位贫穷的青年伸出了援手,“正直和认真,这比什么都强。这样的人还总是被人伤害,实在是让我忍无可忍。”

创作《海之馆的比目鱼》时,安房直子的态度非常明晰:“我就是为了要告诉读者(特别是孩子读者),只要一个人诚实、努力地去生活,幸福之星就一定会降临到他的头上。”她要用故事的方式来面对现实中的争吵、校园欺凌等不良现象。

这种用故事解决冲突的方式或许有点温和,但绝不是妥协。因为故事是涉及人心灵的,而以暴制暴只是逞一时之强。如果读故事的人多了,人心受到感化的是不是就更多了呢?


安房直子:从平凡的生活当中创作出静静的、小小的童话该多么快乐


(二)写作是让人温暖的

安房直子说自己并不是每时每刻都有那么多的灵感去写作一个完整的故事,有时候只是一个小小的想法或者一个小小的画面,为了不让它们溜走,她就把它们记在一个笔记本上。虽然断断续续的,但是她觉得只有这样做了心里才踏实。当自己闲下来后,她就会看之前记下来的点点滴滴。

幸运的是,每次安房直子都会从其中获得灵感,然后就立即动笔创作。但是这个时候又让她很恐惧,她害怕自己抓住的灵感在变成文字的瞬间逃走,再也形成不了一个有趣的故事。安房直子很形象地描述了通过记日记去抓住灵感的写作状态:

“这有点像拿着网子去追赶蝴蝶。发现了美丽的蝴蝶,拼命追赶,可追着追着,一不留神还是给它溜掉了,或是捕的方法太拙劣,把美丽的蝴蝶翅膀折断了。”

正因为担心写作中自己抓不到蝴蝶,或者把美丽的蝴蝶伤害了,安房直子往往因故事写得太广阔而不能结尾,或者开头写下两三行后感觉不顺畅,这个时候她就会停止写作,转身去翻阅别的书籍。

对于安房直子来说,这段独自安静阅读的时间是最快乐的,这个时候她会忘记写作中遇到的“拦路虎”,不知不觉进入了阅读所构筑的奇妙世界中。她自己对阅读的偏爱也直言不讳:

“与写作相比,阅读是一件多么轻松快乐的事啊!如果可能的话,我真想不当作家而去当一名读者了。然而,书拥有一种魔力,一旦阅读好作品被感动了,受到那种感动的刺激,重新拿起笔来的勇气就又被唤了出来。”

可见,成为一名作家首先要练好的基本功就是爱上阅读。当然,读的书还得选择。安房直子案头上到底会有哪些书呢?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等童话经典肯定是案头常客,茨威格、依列娜·法吉恩等人的作品也悉数在列。或许,在不同风格的故事中游历一番后,反而有助于再次拿起笔来。

更重要的是,要经常练习。越写越顺畅,越写越开心。这样的创作状态真是可遇不可强求啊。比如写《遥远的野玫瑰村》时,安房直子就表示自己写得很开心。或许是作品中人物之间那种心灵上相互沟通的温暖感染了她吧:

狗獾千枝站起来,跑到河边,突然从草丛里拿出来一盏灯笼。然后,就像变魔法似的,一下子就把那盏灯笼点着了,拿到了老奶奶这里。
灯笼的火,也是野玫瑰的颜色。
“你可真细心啊。”
老奶奶接过灯笼,回山道去了。老奶奶在河边昏暗的路上大步流星地走着。许是不可思议的灯笼的缘故吧,老奶奶绝对不会迷路。而且,怎么走、怎么走也不累。
“我终于去了儿子的村子呀。开满了野玫瑰,好漂亮的一个地方呀。在桥上,遇到了三个孙儿……回来的时候,给了我这盏灯笼呀。野玫瑰堂的肥皂,从下个星期开始,就会大批到货了……”
老奶奶一边一个人这样高兴地说着,一边在漆黑的路上急匆匆地走着。然后,半夜里准确无误地回到了家里。

读着这样的文字,心里也真是热了起来,温暖起来。人、精灵、动物、自然就这样和谐地融合在一起。最让人动心的是,他们之间有一种紧密连接着的情意——让活着这件事变得有意思起来。不管老奶奶年龄有多大,她的生活总是那样神奇。而这种神奇,难道不正是现实生活中稀缺的吗?

真实的生活或许没有这么如意,没有这么温暖,但是只要带着这样的心境去相互创作,就像老奶奶和三只狗獾所创造的故事那样,生命里的不如意,比如孤独和死亡这样的情感,就会退到一旁去了。认认真真地过好自己的每一天,且要认认真真地对待那些认真过好每一天的人们,这个世界是不是就会变得更温暖一些呢?


安房直子:从平凡的生活当中创作出静静的、小小的童话该多么快乐


(三)想象之美

安房直子的养女身份的焦虑,加上她不停地转学,变动不居的状态让她对稳定的生活有很多向往和想象。总的来说,她的生活很普通,没有什么大起大落,何况她也不喜欢冒险。于是,她把想做的事情都放到了故事里面。

在故事森林里,她可以化身为任何一个主人公去经历一段人生。可以像《遥远的野玫瑰村》里的老奶奶一样,用心经营自己的生活;也可以像《海之馆的比目鱼》中的岛尾那样,认真而正直地生活,并等待幸福来临;还可以像《蓝色的线》里的千代,沉重之后有新的飞翔……

那片森林,一片漆黑,总是有风“呼呼”地吹过。不过,像月光似的,常常会有微弱的光照进来,能模模糊糊地看得见里头的东西。不知是什么原因,住在里头的,几乎都是孤独、纯洁、笨手笨脚而又不善于处世的东西。我经常会领一个出来,作为现在要写的作品的主人公。《北风遗落的手绢》里的熊、《雪窗》里的老爹、《蓝的线》里的千代,都是从同一片森林里出来的人物。

如果人生显得沉重,如果生活显得孤独,那又该怎么办呢?那就需要把现实和非现实的界限打破,需要把人类与自然的关系连接得更紧密一点,把自然的和超自然的事物融合得更贴切一些,把人类的心灵写得更全面、彻底、神秘、温暖一些。

《花椒娃娃》里精灵,《银孔雀》里可以变成人的孔雀,《谁也看不见的阳台》中的猫咪去请木匠做阳台,《海之馆的比目鱼》中会讲话的比目鱼,《遥远的野玫瑰村》中可以变成人的狗獾……这些有着强大想象力的精灵在故事中一点不违和,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所言所行都是那么自然。把非现实中的精灵写成这样恐怕没多少人可以做到吧:

妖精也许就存在在那里,但是在现实中,是绝对不可能看见的。把这种绝对不可能看见的东西历历在目地描绘出来,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但当它完成了,自己的妖精诞生的时候,那是何等的高兴啊。那一刻,我感到了写作幻想小说的喜悦。

因此,安房直子的“物哀之美”中总散发着一种善良而正直、温暖而明亮的力量,就像她自己评价《海之馆的比目鱼》时说:

一个不走运的青年见习厨师,得到名叫“海之馆的比目鱼”的帮助,成为了一名够格的厨师,终于有了自己的店、娶了一个温柔的媳妇的幸福的故事。我并不认为这是一篇写得非常好的作品,但在对于主人公思考的深度上,我以为是最好的吧。

用比目鱼帮助青年见习厨师,这样不可思议的想象恐怕也只属于安房直子一人。当有一天鱼会说话了,这本身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意味深长的事情。在想象的背后,就是对幸福生活的一种诠释。有美丽的爱情,有美好的工作,有自己的一家店,这样的生活想想都是特别美的。


安房直子:从平凡的生活当中创作出静静的、小小的童话该多么快乐


1943年1月5日

安房直子出生于东京都新宿区,在兄弟姐妹中排行第四。

1944年

1岁的安房直子成为亲生母亲的妹妹的养女,迁居至香川县高松市。  

1949年

6岁时入学,热衷阅读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

1955年

12岁的安房直子小学毕业,进入仙台市立五桥中学学习。

1958年

15岁时中学毕业,进入日本女子大学附属高中入学。开始发表童话和诗。

1961年

18岁从日本女子大学附属高中毕业,被日本女子大学国文系录取。

1962年

19岁发表《月夜的风琴》,从此走上童话创作之路。

1965年

22岁大学毕业后,旁听恩师山室静的儿童文学讲座长达七、八年之久。

1968年

25岁时与峰岸明结婚,所以安房直子另一个名字叫峰岸直子。

1970年

1969年发表的《花椒娃娃》获第三届日本儿童文学者协会新人奖。

1972年

安房直子在轻井泽盖了一山间小屋,小屋周围被落叶松环保,每年夏天她都在这里度过。

1973年

出版了《手绢上的花田》和《白鹦鹉的森林》。

1974年

孩子出生。

1982年

1981年出版的《遥远的野玫瑰村》获第二十届野间儿童文艺奖。

1983-1989年

出版《花香小镇》《兔子屋的秘密》《喜欢说坏话的女孩》等作品。

1993年

2月25日因患肺炎逝世,享年50岁,是世界儿童文学界的巨大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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