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伴離開大孫女去北京看孫子,我搬到舊院,要重拾獨立生活的能力


老伴離開大孫女去北京看孫子,我搬到舊院,要重拾獨立生活的能力

前年秋天,老伴要乘動車去北京看護出生剛9個月的小孫女,因為老兒子要去雲南麗江採訪。我有寫作任務,不能陪老伴前往。

老伴這一走,大孫女的爸媽就得搬回來住,照看她上學。明年她高考,現在正是衝刺階段,需要全力以赴協助她備考。我若留在家裡,兩個臥室不夠住。好在我家還有一座舊宅空著,搬到舊宅寫作是唯一的辦法了。但是,不能告訴大孫女,怕她為我擔心、分心,因為舊宅在七樓,沒有電梯,我的腿腳不好,上下樓不方便。那麼,只好編個善意的謊言吧,說朋友給我找個山莊,吃住非常方便。老伴讓我下午再離開家,因為她上午動身,我倆一同離開家怕大孫女誤以為我也去北京呢。

清早,一向通宵寫作業好睡早覺的大孫女破例起床了,要跟奶奶告別。她生下來就在奶奶的懷裡長大,她爸媽上班,由奶奶看護,這是責無旁貸的事情。她身上有個男嬰剛出生七天沒站住,她出生後奶奶當眼珠看待。從牙牙學語到上幼兒園,從上小學到上中學,無論風雨冰雪,都是奶奶接送。每當她頭疼腦熱,只要奶奶用眼皮貼她的太陽穴,就知道體溫多少度,足見奶奶在她身上花費了何等的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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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給奶奶和我的安慰是寫文章的才氣,上高二時,她寫了一篇散文《阿花》,我發給了我的恩師、著名中學語文教育專家王浴海先生,他發來熱情洋溢地評論:“字裡行間,才氣濃厚,靈氣如噴,遣詞造句都呈現出了獨有的表述才華。”平時,她對我倆關懷備至。我們仨每次出去,她都左邊挎著我,右邊挎著奶奶,生怕我倆摔倒。我倆單獨出去,她總是囑咐:小心,慢點兒。

前天,奶奶告訴她,已經買了去北京的動車票,需要離開一段時間,她痛哭了一場,但已既成了事實,她只能無奈地接受這種痛苦離別的到來。她最擔心的是怕我倆再也不回來了,不和她在一起生活了。因為她長大了,小妹妹更需要奶奶去照料。道理雖然懂得,但感情難捨難分,她還是願意爺爺奶奶永遠留在她身邊才好。此次我不跟奶奶一起去北京,對她還算是個安慰,她相信奶奶會回來的。

8點,老伴要動身去火車站,在房門口穿鞋時,發現鞋帶上的卡子開線了,拿著那隻鞋進了南臥室,找針線紉上,將卡子縫牢固。她一直跟著奶奶,這個小插曲讓她竊喜——又能和奶奶在一起待上幾分鐘了。大孫女幫奶奶背上雙挎包,在門口與奶奶告別,娘倆相擁在一起,互相親左臉頰,又親右臉頰,再親嘴唇,好頓親熱。看得我咧嘴笑,心裡一陣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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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老伴下樓。老伴說,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腿腳不好,上下樓怕你磕著跌著。你還不會做飯,冷一口、熱一口的,飢一頓、飽一頓的。還怕你在外邊跟人喝酒,上樓一時不小心摔著。我說,放心吧,我自己學著自理。我倆結婚四十餘年,為了讓我一心寫作,她從來不讓我動手做飯、洗衣服,隔三差五還給我洗頭、洗腳,使我的自理能力逐漸減弱了。這次分別,我要重拾獨立生活能力。

一輪火紅的驕陽撫慰大地,蔚藍的天空格外高遠,綠樹泛黃了,秋風吹來,涼絲絲的。小區大門外有出租車等著拉客,老伴上了紅色的出租車,車窗開著,她微笑著向我招手,眼裡閃動著淚花。我知道,她是一根腸子兩頭扯,既要照顧那邊的小孫女,又放心不下這邊的大孫女,還有相濡以沫的我。車開走了,那移動中的一點紅在車流裡逐漸變小,直到望不見了,我才默默地回家。

下午2點多鐘,我也與大孫女告別。我儘量做得平常些,在門口穿鞋時,她搶前一步把長鞋拔子遞給我,我接過穿好鞋,她給我拉下褲腳。我拉著拉桿箱,走出屋門。她站在門口叮囑:慢點,常來電話。我上電梯了,電梯門還沒關上時,我看見房門開著一條縫兒,大孫女隔著門縫兒還在張望著,雖然看不見她的眼睛,但我能猜出她已淚眼模糊了,我馬上就要控制不住眼淚了,電梯門適時地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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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李景寬,黑龍江省藝術研究院國家一級編劇,原《劇作家》雜誌社劇本編輯,話劇文學本《天鼓》、《鞋匠世家》分別榮獲第20屆、23屆田漢戲劇獎一等獎。小劇場話劇《夕照》由話劇表演大師李默然作為個人告別話劇舞臺“封箱戲”領銜主演。八部廣播劇均獲國家級廣播劇獎一等獎,黑龍江省廣播劇研究會授予“優秀廣播劇作家”稱號。創作電視劇《莊稼院裡的年輕人》《櫻桃》《哈爾濱星火》等。出版戲劇集《夕照》、長篇自傳《我心空的星》、《V微電影V廣播劇V戲劇編劇技巧》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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