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鍾笙從健身房出來的時候接到了老六的電話。
老六年紀小,說話咋咋呼呼。
“嫂子,鋒哥喝多了,你過來接下唄。”
鍾笙一邊往地下車庫走,一邊道:“嗯?喝多了?”
車門被打開,鍾笙側身進去,聲音平靜,“平時喝多了不就直接在你那睡下了麼?”
老六頭上有點冒汗,身邊季鋒就在盯著他看,“這不……這不鋒哥喝醉了一直在喊你名字麼?”
“哦?”鍾笙嘴角似笑非笑,卻沒多說,問道:“你們在哪?我就過去。”
老六報了個地名,鍾笙掉頭,腳踩油門。
臨到前鍾笙確認了具體包間,到了以後就看到季鋒被老六扶著,背部弓著,面部微微泛紅,眼神迷離。
看到鍾笙的那一刻,視線便緊緊鎖在了她身上。
鍾笙35歲了,都說女人25歲是個坎,可這個坎似是沒有落在鍾笙這裡。她依舊美麗,像是二十多歲的樣子,除了舉手投足間的風情流露出歲月的痕跡以外,時光對她似乎格外善待。
季鋒也一樣,年近四十,身材半點沒有走形。
他坐在副駕駛上閉目養神,路上光影在他的臉上略過,從高挺的鼻樑,到薄削的嘴唇。
人到中年,事業有成,一表人才,實在難得。
兩個人到家,鍾笙幫他拿出拖鞋,便去換衣服沖澡。再下樓時,季鋒還是原來的樣子,坐在沙發上抽菸。
見鍾笙下來,他掐了手裡的菸蒂。眼神深邃,似是要把鍾笙吸進去。
她心尖微頓,隨手拿過一邊的水壺道:“萊萊去奶奶家了,前天去的。”
季鋒嗯了聲,起身到鍾笙身後。兩個人隔得太近了,氣息噴灑間,鍾笙只覺得癢。
“怎麼了?”鍾笙蹙眉,正準備轉身,腰身就被人抱住。時隔已久的親熱,鍾笙渾身一僵。
季鋒知道鍾笙平日活的精緻,家裡的擺設,修剪好的花草,定時的健身課和瑜伽課,睡前總是讀本書。就連此刻,她洗過澡出來,未施粉黛皮膚卻依舊細膩,空氣中都是嫋嫋的茶香,一顆心彷彿突然安定下來。
幾乎迷醉,季鋒側頭,想去吻她,卻被鍾笙輕巧躲開。
“喝點水醒醒酒,”她隨手放下水壺,“多大人了,以後別喝這麼多……”
“你辭職了?”
男聲響起,語氣清明。
鍾笙動作頓了下,狀似無意:“嗯。”
“怎麼不告訴我?”
鍾笙眨眨眼,笑意溫柔,“這段時間公司事多,你應酬完都睡老六那了,我想等你空了再說。”
季鋒眯眼,又點了支菸:“怎麼忽然想起來辭職了。”
“幹夠了唄,法院天天事那麼多……就是想歇著了,有不少辭職自己出去幹的,何況你掙的錢也夠我花的……”
鍾笙眨眨眼:“季少不會不想養我這一個吧。”
看她嬌俏宛若當初少女時,季鋒一個恍惚,心間沉澱,沉沉笑了:“養你。”
鍾笙眼中一抹暗色,答應著:“好嘞。”
季鋒見她要回房,這才忽然想到。
“笙笙……”
鍾笙回頭,“嗯?”
“你……你最近,聽到什麼話了麼?”
鍾笙眼睛一冷,卻依舊挽著笑意:“沒聽到……有什麼話我應該聽到嗎?”
2
季萊12歲,上初一,執意住校,攔都攔不住。
鍾笙剛辭了工作,把季萊送去學校,時間更是寬裕。
約了周可去做美容。
周可是寫漫畫腳本的,跟她同歲,丈夫是畫漫畫的,兩個人都是丁克,到現在沒要孩子。
都是法律大學畢業,只不過周可天生玩心重,半路出家做漫畫。兩個人大學時便是好朋友,當初畢業為了季鋒來到這座城市,這麼多年過去,鍾笙的真朋友,數來數去,也就這麼一個。
“辭職了!你真辭職了?”
鍾笙躺在美容椅上,等服務員揭下她臉上的面膜。
“阿,辭了。一把年紀了還這麼咋咋呼呼,什麼時候能成熟點?”
“那麼成熟做什麼哦……我就說了,你們家季鋒公司開那麼大,要是我們家李哥能這樣,我早就辭職享福了。”
鍾笙微微抿唇,“不是誰都能跟你一樣。”
周可一愣,聽出了不對,偏頭看鐘笙一眼。
她扁扁嘴,使勁掐了一下鍾笙,“拜託,你才35歲,不要跟55歲了一樣好不好!”
鍾笙好笑的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周可明明跟她同歲,卻有滿滿的青春感。相較而言,自己著實老氣橫秋。
鍾笙去門口刷卡,門口突然一陣說話聲,是兩個打扮年輕的女孩子。
一個挽著另一個,被她挽著的那一個趾高氣揚。
鍾笙聽見,手下一抖。
周可恰好過來,“笙笙……”
身後聲音忽的一停,下一秒,被挽著的女孩子手機“啪”的一下掉在地上,臉色有些發白。
鍾笙動作未動,倒是周可聽見了動靜,奇怪的看了那人一眼,低頭,順手撿起落在自己身邊的手機。
“怎麼了這是,小心一點阿……”周可說。
另一邊停頓良久,顫聲說:“謝謝。”
鍾笙收回卡勾勾唇,轉身面不改色的走出美容院,一個眼神都沒多留。
到底年紀輕不經事,除了年齡小,也沒別的優點了。
周可跟著上了鍾笙的車,一邊嘀咕:“剛剛那姑娘怎麼回事?臉都嚇白了。”
她捏捏自己的臉:“老孃長的有那麼嚇人?”
鍾笙帶上墨鏡,笑了聲:“說不定是我嚇人。”
“去,我們笙笙超美的好嗎?不過話說回來,怎麼突然來這家美容院?感覺效果好像沒有之前那家……”
話音未落,周可就看見兩行淚從鍾笙臉上滑下來。她戴著墨鏡,雙手搭在方向盤上,嘴唇咬的死緊。
鍾笙工作原因,向來剋制自己情緒的。
周可嚇了一跳:“笙笙……”
“因為剛剛那個女孩喜歡來這家啊,”鍾笙抹了把眼淚,“她……25歲,比我小十歲。叫餘奚……季鋒……女朋友。”
“兩年多了,我這個正室都沒敢跟這姑娘正面見一面……”
周可目瞪口呆,嘴巴微微張著,不知道接什麼話好。
鍾笙見她這副模樣,笑道:“嚇到了?”
周可反應過來,當即暴怒:“臥槽,季鋒那孫子他……”
“沒事。”鍾笙擦擦淚,露出一個笑:“我很快就要跟他離婚了。”
她說著,嘴巴又忍不住耷拉下去,委屈的像個小女生,“我就要離開他了。”
3
鍾笙整理好情緒,把周可送回家。
周可聽了鍾笙的打算,一時間心裡五味雜陳。她不放心的抱了鍾笙很久,才依依不捨的放開。
鍾笙到家時,發現別墅的燈竟然亮著。 開門進去,一陣並不好聞的油煙味飄了出來。裡面的人聽到動靜,急忙往外走。
季鋒穿著圍裙,手裡還拿著鍋鏟,臉上黑一道灰一道。自打結婚以來,他還從來沒進過廚房……
鍾笙嚇了一跳,急忙進去:“你做什麼呢……”
季鋒委屈,扁扁嘴:“煎牛排。”
鍾笙看了鍋裡黑乎乎的一團,有些遲疑又有些好笑:“……牛排?”
季鋒沒說話。
鍾笙搖搖頭,接過他手裡的工具,三兩下把那塊牛排喂到垃圾桶裡,打開另一塊沒用的放到一邊,手腳利落的去刷鍋。
她做飯的動作十分熟練,十多年,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西紅柿炒雞蛋都做的費勁的姑娘。季鋒在一邊局部半晌,解開身上的圍裙,繞到她身後,幫她繫上。
鍾笙為了方便挽起頭髮,露出一塊白皙的脖頸。身上香味清晰凜冽,讓季鋒忍不住想要靠近。
“還記得咱們剛開始在一塊的時候嗎?”
鍾笙問。
季鋒一愣,答應了一聲:“嗯?”
“那時候我什麼菜都不會做,煤氣都不怎麼會用。我爸媽可是天天教育我,說我什麼都不會是要嫁不出去的……我就反駁他們,我說我一定要嫁個每天給我做飯對我特別好的男人,才不會想去為了他洗手作羹湯。”
季鋒一時也陷入回憶,唇角微揚。
後來兩個人走到一起,鍾笙卻是為了給他調理胃,每天下廚,變著法的想花樣做飯,就為了能讓他多吃一點。
牛排很快煎好,季鋒拿了杯紅酒出來。
兩個人已經很久沒有坐在一起喝酒了。
之前兩個人,經常一起喝酒。
鍾笙酒量極差,啤酒最多也只是一瓶的量,喝了就開始頭暈說胡話。
只要跟季鋒吵過架,兩個人你一口我一口喝場酒,酒後胡亂糾纏一番,再大的火氣也都消了。
時至今日,似乎什麼都變了,除了鍾笙的酒量,還是差的一如既往。沒喝幾口,眼神就
變得迷離。
“還記得我們當初……你追我的時候麼?”
季鋒唇角含笑,“記得。”
鍾笙是真不好追。
季鋒那會,法學院紈絝子弟一個,臭名昭著,對鍾笙卻是上了心。變著法的送禮物送驚喜,鍾笙被磨的沒轍,想著趁年輕談場戀愛,不用多走心,便也就答應了。
鍾笙託著腮,在椅子上盤腿坐著:“……那你……你知不知道,我最開始都沒有想好好談戀愛的。我什麼時候想和你好好在一起的,你知道嗎?”
季鋒眼光沉沉,裡面都是愛意和包容。
“什麼時候?”
“你那天出去談生意,喝醉了……然後,讓我去女生宿舍樓下。”
“那天我們剛吵了架,你當時……一身的菸酒味,好像有話要說,最後又沒說,抱我抱的特別緊。”
“特別緊……”鍾笙流著淚重複。
好像是生命中至關重要的東西。
好像是生命中不可缺失的東西。
怎麼會走到今天這天呢?
4
那天,鍾笙還問了很多問題。
季鋒的回答是,通通都記得。
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面,記得他們怎麼開始談戀愛,記得他們第一次上床,記得他們每一個紀念日,記得鍾笙當初囂張跋扈,卻依舊對他俯首,為他洗手作羹湯,記得他當初毅然接手家裡的事業經商鍾笙毫無立場的支持,記得當初她未婚先孕季鋒向她求婚時,兩個人相擁而泣,記得他公司出事她開幾百公里去找他,路上車禍,那時她已懷胎八月,大出血生下季萊,卻永遠失去再做母親的權力。
記得當初父母覺得季鋒性子野極力反對,記得季鋒為了娶她在她家足足跪了一夜,記得那場盛大的婚禮……
鍾笙不知道,她是如何慢慢愛季鋒到骨血的。
年少時期的一次戀愛,讓她交代了半生進去。
那天晚上,兩個人相擁而眠。季鋒低頭去吻她,水乳交融時,鍾笙看著窗簾縫隙處的夜色,不知出於什麼心態,說了句:“我今天見到她了,這是我兩年裡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看見她。”
季鋒動作瞬間停住。
他眼神漆黑,卻晶亮無比。鍾笙醉意早已褪去,洞悉一切的眼神,讓季鋒不自覺移開視線,微微喘息,埋首到她胸前。
“很年輕,很漂亮,我也有點懷念自己年輕的時候……”
鍾笙說著,眼淚不自覺的滑下來。
“之前審過一個案子,丈夫出軌,愛慘了丈夫的妻子企圖去殺那個女人的孩子,未遂。我勸過妻子,後來……後來才發現,”鍾笙道:“人只有在自己未曾經歷的事情上,才會顯得格外明事理。”
“笙笙……”
“嗯?”
季鋒覺得自己嗓子發乾,幾乎說不出話。
半晌,他才擠出一句:“什麼時候知道的?”
鍾笙不只知道,甚至擬好了離婚協議,最後的時光,她希望可以體面的離婚,至少,不吃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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