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瘡，又名瘰癧[luǒ lì]，專業術語淋巴結核，一種生長於頸部及耳後的淋巴感染性疾病，常見於結核桿菌入侵頸後淋巴結所致。在醫療衛生條件如此優越的現代，這種疾病已經很少見了。但是，在幾百年前，老鼠瘡卻司空見慣。
老鼠瘡
中國古人將其稱之為老鼠瘡，是因為該病灶隨著病情的發展，原本獨立的幾個淋巴腫塊會破潰並相互融合，就好比老鼠在“打洞貫穿”。在西方，老鼠瘡(scrofula)指的卻是與母豬感染所致的出血熱。老鼠瘡很少致死，但是嚴重影響美觀。
而在古代歐洲，人們得了這種病，最好的治療方式，居然是找國王摸一摸。只要讓其觸碰一下，老鼠瘡就可痊癒。
大致流程
“國王端坐在某間房間中央，醫生們引導病人來到國王身旁。隨後，病人跪在地上，國王用兩手輕撫他們的臉和麵頰。然後站立在一旁的牧師，用禱告一般的口吻說著：他(國王)把手放在他們身上，治癒了他們...最後國王往往還會賞賜一些紀念品，像金幣之類的。”
國王觸碰場景
剛開始，這種“治療”往往規模很小，有的國王一輩子也就做過幾次而已。但是到了11世紀，觸摸療法似乎尤其深受英國人和法國人的喜愛。比如英格蘭國王愛德華（1000-1066）和法國腓力一世（1052—1108)開歷史先河地，在公開集會場合下，進行了觸摸療法儀式。
觸摸老鼠瘡真能被治癒嗎？其實，老鼠瘡有時不加治療，也可自行痊癒。但是，幾百年前，人們並沒有所謂的循證醫學思維。憑藉著強大的心理安慰劑效應，有的老鼠瘡可能真被治癒了，但是除此之外，毫無規律可言，完全憑運氣。
公開場合下的國王觸碰儀式
在當時，國王觸摸儀式非常受底層農民的歡迎，因為除了觸摸還可以得到一枚名為“天使”的金幣，該金幣正面鐫刻著聖·米迦勒的像。農民收到這枚特殊錢幣之後，會當傳家寶一樣收藏起來。只要生病了就拿出來摸一摸。
“天使”金幣
在愛德華和腓力一世之後，該治療儀式規模變得越來越大，比如英格蘭國王亨利四世在一次儀式中就觸碰了大約1500名老鼠瘡患者。而到了17世紀，查理二世在其25年的統治期間，居然觸碰了超過9萬名老鼠瘡患者，平均每天要觸摸10名，25年不間斷！
我們可能會有一個疑問，國王們難道不擔心自己也會染上老鼠瘡嗎？實際上，這種多慮並不是沒有道理的。但是，國王們顯然不會過分糾結這個問題，因為一旦得了老鼠瘡，也沒有關係，只需將私底下用自己的手摸摸自己不就可以治癒了嘛。
理論上來講，只有國王才具有這種治療效力，也只有被國王真切摸過才會有效。但是，對於廣大地區的農民來講，要去倫敦或巴黎參加國王的觸碰儀式，顯然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就在這種背景下，很多山寨版的具有效力的治療開始出現了。
一匹特殊的馬
1688年，一名叫做亞歷山大·希爾茲的蘇格蘭新教徒，記錄了居住在偏遠地區的蘇格蘭窮人通過一匹特殊的馬，來達到這種類似的治療效果。他們將自己的老鼠瘡暴露在這匹馬的舌頭下，只需簡簡單單地舔上幾口，就可得到治癒。
顯然，擁有這匹馬的農民不僅有“商業思維”，同時內心深處住著一位江湖郎中的靈魂。至少他賺的盆滿缽滿。
撫摸者格里特雷克斯
同樣還是在英國，對於偏遠地區的愛爾蘭來說，參加國王的觸碰聚會也是件舟車勞頓的苦事。於是，1662年，
愛爾蘭出現了一位自稱有能力通過觸碰感染的病人而治癒老鼠瘡的治療者。其名瓦倫丁·格里特雷克斯。他顯然不是國王，這一點大眾一清二楚。但是，因為愛爾蘭農民去倫敦困難很大，再加上彼時的愛爾蘭人並不像英格蘭人那樣熱衷英王的統治。所以，隔離特雷克斯因此大賺一筆。3年之中，無論他出現在何處，人群就像瘋了一般地圍攏著他。最終，格里特雷克斯引起了主教法庭的不滿，以“沒有合法執照”禁止了他的治療。
但是，最令人稱奇地是，格里特雷克斯不僅沒有因此中斷自己的觸碰之旅。他居然還來到了英格蘭，見到了查理二世。查理二世似乎並不反感這位宣稱有和自己類似特殊能力的治療者，他最後竟然讓其周遊英格蘭，沿途繼續治療。
查理二世
但是，格里特雷克斯並沒有一直走下去。因為在英國人對其觸碰能力的“廣泛議論”之後，這位“撫摸者”於1667年回到了家鄉愛爾蘭，開始從事農業。
骷髏手臂
如果找一位活生生的國王是一件困難的事情，那麼就找一位死了的國王吧。法國人和英國人在痴迷國王觸碰療法上，是不分伯仲的。法國人非常痴迷國王的觸碰，最終冒出一個想法：墳墓裡的國王觸碰，也是同樣有效的。
最終，這一噩耗落到了已經去世的路易九世身上。去世的路易九世，仍然被認為閃耀著死去聖人的光輝。人們相信他腐爛的手臂仍保留著國王觸碰的神秘力量。
路易九世
於是，受感召的聖徒們從歐洲各地趕往西班牙（因為路易九世埋葬在那），只為讓一位已經去世很久的國王骷髏手臂觸碰一下他們的淋巴腫塊！
與愚昧告別
實際上，觸碰療法與其說是治療，倒不如說是某種宗教形式，一種統治方式。在觸碰療法鼎盛之後的幾十年後，英國的新教開始崛起，反對天主教和迷信開始變成主流。
威廉三世
1689年，威廉三世和瑪麗二世繼承英國王位，國王的觸碰就徹底不再受人青睞。新統治者拒絕進行皇室觸碰。威廉甚至將一個請求他進行觸碰的老鼠瘡病人用火燒死，而他的理由卻是：“願上帝賜予你更好的身體和更好的判斷力。”
伏爾泰
而差不多與此同時，法國人也開始不流行這種治療了。因為法國人正沐浴在啟蒙時代的光芒之中，國王觸碰的效力受到了質疑。比如伏爾泰就對國王力量的懷疑提供了證據，他指出，路易十四的一個情婦，儘管“被國王日日夜夜地碰觸過”，但還是死於老鼠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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