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漢口，古田四路長嘉路，一座巨無霸超級MALL矗立在武漢初冬的朝陽下。
早在半夜兩點，這裡就開門了。
從那時起，生鮮和牛羊肉由此出發，流向城中各大館子。而後，雞鴨魚肉、生鮮蔬果、年貨特產、中藥保健，甚至服裝定製……也隨著天光由暗到明 一一 上線，開始營業。
太平洋農貿市場，礄口爹爹婆婆心中的白月光。不同於樓盤廣告上的“生活方式”，在這裡，生活方式，是空氣中無數難以名狀的味道，複雜，飽滿，濃郁……慢慢消散。
”
最早知道太平洋農貿，還是聽老人唸叨，那時候它還在解放大道，後來才遷到長嘉路。和它一起搬來的，還有老武漢熟悉的三眼橋破布街。
再後來，正礄口碼頭的一大片牛羊肉鋪子遭遇打圍，也搬了過來。
三方人馬匯聚，再加上不斷入駐的的副食乾果和中藥保健品商行，這就是太平洋農貿的三位一體了。
城市更新翻天覆地，過去的市井生活流離失所，老街坊們卻能夠“沿著掌紋烙著宿命”，秉執往日煙火踽踽而行，穿過大半個漢口來見你。
80後90後日常買菜靠盒馬京東每日優鮮，週末把自己丟進各種mall盒子裡殺時間，已經很難想象十年、二十年前的武漢人，是怎樣度過每一天的似水流年。
帶著好奇，我去太平洋大市場呆了幾天，和爹爹婆婆們一起買菜、砍價、逛街…轟轟烈烈，恍恍惚惚。
01.
早市的江湖
/ 中 庭 廣 場 /
早上八點不到，起了個早準備逛太平洋，到了長嘉路，才發現這裡早已被爹爹婆婆們圍了個水洩不通。周遭一圈店，孝感米酒、黃陂三鮮、簰州元子……土特產應有盡有。
順著長嘉路一直走，不多遠便能看見“太平洋農貿市場”的招牌，從招牌下進去，左右兩側大樓分別是專營牛羊肉和副食乾果批發的店鋪集合。
在兩棟大樓間的“中庭”，則是太平洋市場有名的早市，十里八荒幾乎所有賣菜小販都會聚集在這裡。
集貿綜合體中庭廣場賣菜，就像商場一樓中庭賣口紅賣美妝，它們都是在出售最快最唾手可得的活色生香。
此起彼伏的吆喝聲裡，賣雞的張嬢嬢儼然是此間扛把子。
和一般超市賣的寡淡雞不一樣，張嬢嬢的老母雞都是自個兒親手養大的，拿刀輕輕劃過，便有泛黃的油脂溢出，筋肉分明，顏色飽滿。
這些雞是張嬢嬢的驕傲，“只要煨湯超過四小時還不爛，就無條件退款。”她揚言，絕不還價，“降價是對我雞的侮辱。”
和張嬢嬢一樣犀利的還有這年頭少見的賣刀人。
他看起來年紀不小，手裡時刻揣著兩把菜刀，逢人就安利：七十塊一把，純手工打造。
也沒個固定攤位，就這麼遊走在人潮裡，眼神裡帶著工匠精神，專注又迷離。滿臉唏噓的胡茬子，神情像極了手舉drymartine的周星馳。
我湊了上去，想看看上面有沒有寫“民族英雄”四個字。
“你要嗎？要的話便宜點賣你兩把。”賣刀人舉起雙刀，刀背還泛有寒光。
“不了不了”，我連忙擺手，感覺自己就是《國產凌凌漆》裡的金槍客。
同樣是安利，他比商場裡眉毛工巧的小鮮肉櫃員要生猛得多。
▎ 菜刀不離身的凌凌漆也自帶憂鬱氣場
逛了不多一會兒，買菜的人多了起來。眼尖的攤販遠遠看見老客，不待人走近就三兩下備好了菜。
偶爾看見有老客跑別家去買，也不惱。菜場規矩向來是誰家便宜就誰家。
“那種小蘿蔔就是本地蘿蔔，吃起來比較甜，還便宜”，走我前面的爹爹鎖定目標，準備還價。
我趕緊跟在他後面，等他砍完價後依樣來一份，正好免了自己不會砍價的囧。
吵吵嚷嚷到十一點，販子們陸續裝菜收攤，不過半小時，地面上已經恢復早前的整潔乾淨。
有個市場管理員晃來晃去，我問他，這算是礄口最大的農貿市場嗎？
管理員揚了揚腦袋：
別說礄口了，即便在武漢也是數一數二的大市場。
02.
武漢版金宵大廈
/ 鮮食MALL /
早市十一點半收攤，兩旁的牛羊肉和副食大樓卻是整天營業的。
原來在正礄口的牛羊鋪子以肉美價廉著稱，搬來後也不例外，牛羊肉都號稱是從大西北運來的硬通貨。
進樓後，我徑直走到排隊最多的牛羊肉商行，店裡的高冷大媽看著有些生人勿進。
真正接觸後才發現人家是keep real，面冷心熱。
“煮火鍋買牛腩就好，羊排和羊蠍子也可以。“她一張嘴絮絮叨叨，千叮嚀萬囑咐：“回去千萬用小火煨，不要用高壓鍋。不然這肉就浪費了。”
對面樓裡的副食乾貨老闆也是一樣，見我面生，主動招呼我進門，嚐嚐這個，再嚐嚐那個。
乾果蜜餞，麻糖麻花…還有各種叫不出名字的炒貨。
“現在愛逛這種地方的年輕人太少啦。”乾果店老闆拉著我聊天，好像一時忘記了生意。
這種熙攘中的親切，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今年的黑馬港劇《金宵大廈》，一棟外表看似破敗的大樓，藏著過去年代的人情，不曾冷卻。
03.
破布街點靚你的美
/ 反時尚MALL /
從菜市場再往裡走，臨近另一棟破舊大樓，便能看見服裝市場的招牌。
招牌左手邊的霓虹燈已經有些脫落，上面寫著幾個大字：服裝定製。
腦海中不自覺閃過“haute couture高級定製”，搖搖頭笑一笑大步走進去。
裡頭的商戶大部分都是早年從三眼橋的破布街遷過來的。當年的俏皮嫂子們，沒有不曉得這條街的。
在這裡，靠腳踩的老式縫紉機是每家店標配硬件。店裡坐鎮的裁縫，也是當年從“國棉”買斷工齡的天涯劍客。
把門面開在角落裡的李老頭，是市場裡的老人，老嫂子們尤其中意他出手的旗袍和棉襖。
我走進店，說是來採訪的，想給他做做宣傳。
李老頭擺擺手：“做我們這行只講究分寸，不整這些冇得用的，採訪去找旁邊店的年輕人吧。”
然後我才知道，服裝市場有一半商戶都是二三十歲的年輕人。雖然年齡小，他們卻很樂意做老嫂子的生意，細緻耐心，沒有寫字樓裡那些同齡人的KPI躁氣。
在破布MALL裡閒逛時，看見好幾個爹爹提著滿滿當當的菜籃坐在長椅上，等待試衣的老伴，恰似等待一生最初蒼老。
他們略帶疲憊的臉，分明和陪女朋友逛商場的我一樣年輕一樣喪。
出了破布MALL，我開始往回走，路上瞧見一個太婆拿著手機和孫女聊天。
婆婆面對手機攝像頭，就好像網紅在拍vlog：左邊樓賣牛羊肉，家裡肉都是這買的；右邊樓賣乾果炒貨，你最愛吃的零食就是這裡來的……
小女孩哪見過這種場面，看什麼都覺得新鮮，屏幕上的她，手舞足蹈，嚷嚷著要來。
婆婆笑了，臉上的皺紋就像代溝一樣被抹平。
太平洋農貿市場
地址 | 礄口區長嘉路9號
地鐵 | 輕軌1號線古田四路站C口步行900米
公交 | 古田四路江城壹號站
/
編 輯 = 劉連耀
攝 影 = 黃大頭
『 HANS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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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嘉路。
來菜場看“鬥魚”直播～
作者 / 黃大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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