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那挥之不去的背影

前一个礼拜,老爸打电话过来,说要到黄石来看我们。我本来是想拒绝的,因为打理生意比较忙,没办法招待他,但想到他主动打电话过来,一定是想念我们了,不忍拒绝,就答应了他。

电话中,他说给我们买了好多的猪排、猪肚、鸡和几只鸭。我很惊恐,连忙的拒绝,因为最近黄石的猪瘟比较严重,到处在查疫情,大批的猪被捕杀,市场上的猪肉都停卖了。我说:如果要带就把你在家种的青菜带一些,那些可是纯绿色在黄石买不到的,老爸在电话上满口答应,说票买好了,周五就来。老妈接过电话,告诉我车次,让我去车站接,说老爸年龄大了,人容易糊,并且带的东西比较多,怕他一个人下车搞不动。

周五那天,我是踩着点到车站的,到了出站口,老爸已经验过票走了出来。他身上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脚上踩着一双棉鞋,背上背着一个双肩包,手里提着一个满满的蛇皮袋。见到我很开心,大老远的直呼“好热好热",说黄石要比老家热多了!

我从他手里接过蛇皮袋,哇,好重!本来想把他的双肩包取下来,发现蛇皮袋太重了,就没有去接。老爸一边说着话,一边把包拿下来,顺手脱下了羽绒服,用手刮了几下额头的汗。然后就急切地问:“小宝宝在家吗,乖不乖”?

磁湖路的风景很美,道路开阔,湖水把波光送到车窗,让人心情大好。刚刚举办的省运会给这个城市注入了新的活力,老爸坐在车上不停的感叹着这个城市变化太快,许多地方都认不出来了!

到了家里,老爸把蛇皮袋解开,从里面拿出来了一大捆菠菜,一大捆上海青,一捆已经剥好的葱,还有剪的干干净净的蒜苗,依次放在空地上,把原本宽敞的阳台占的满满的。然后又神密的打开双肩包,从里面拿出三个塑料袋。走近一看,一袋子装着炸好的鸡块和排骨,一袋子装着卤好的猪肚,最后一袋子是还没有化冻的白条鸭,这些都是我最喜欢吃的。老爸露着得意,说是来时准备好多,怕车上查违禁,只是带了一部分,并且碰运气,如果不让带,就丢到车站不要了。还好,一路的担心总算落地,老爸又为东西带少了遗憾起来。

见到我们家二宝,老爸满脸笑开了花,说和我小时候像极了,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停的抱起摇摆,不停地引导宝宝叫‘爷爷`。小宝宝认生,平时很少出门,见到爷爷就哭,怎么哄都不让抱。老爸略显拘束,嘴里不停念叨宝宝的名字。

当着媳妇的面,老爸从身上掏出一叠钱,说是我们带孩子辛苦了,他们年老多病帮不了我们,让我们好好带孩子。这是每次的惯例,爸妈每次过来都会给我们钱,我们习惯了,也就没怎么推辞,顺手收起来。

我被琐事缠绕,把老爸接到屋刚想坐下陪他吃顿饭,电话一个接一个来。老爸催我快去,说生意重要,让我不用管他。就这样,我一出门,回来已是很晚。一天的忙碌已无心陪老爸说话了。

睡觉的时候,老婆专门从柜子里拿出两床厚棉絮铺在客房,但意外的是老爸执意把被子抱在客厅要睡在沙发上。这让我老婆很为难,但老爸说他就住两天,对付一下就行,免得睡在床上到时候又拆又洗给我们添麻烦。媳妇再三恳求,老爸执意睡在沙发,我了解他的性格也就随了他。

第二天早起我去准备早餐,到厨房一看,老爸已经把菜洗好了,正绞着鸡蛋花准备做鸡蛋稀饭。这是我最喜欢的早餐,就像湖北人喜欢喝米酒早茶,我从小就喜欢在滚烫的稀饭里浇上鸡蛋花,鸡蛋花里有盐巴,点上几滴芝麻油,这就是我每天早餐中的最爱了。看到老爸张罗着起锅,我的兴致马上起来,感觉胃口一下打开,仿佛又回到河南等待着老妈把饭端上桌。每天迁就着孩子早晨啃面包,今天老爸在,可以吃一顿我喜欢的早餐了!

又是忙碌的一天,还在早餐里留恋,却又到了上班的时间。本打算中午陪老爸到外面吃,可到晚上才从工地返回。到家时,看到老爸抱着小宝有说有笑,一天过去,宝宝已经接受了他,从认生到喜欢,老爸很开心!见我回来,老爸忙问我吃过晚饭没有?然后告诉我定了明天的票,我心里一惊,问他为什么这么急不多住几天?他说家里老房要粉刷,工人们催他回去开工。

我在他旁边坐了一会,约他出去走走,去买点东西,顺便给老家的街坊邻居们捎点黄石特产。老爸本来不去的,最后扭不过我,一块出了门。

到了中商平价,我问他要什么?他这个也不要,那个也不要。按照惯例,我是要给他买上几条烟的,这也是他唯一不会拒绝的礼物。但一到柜台,他就说这里的东西太贵了,烟每盒比老家贵好几块,不买算了。我在柜台就是不走,本来挑好了‘黄鹤楼“,被老爸执意否决。最后说你要是买就买十块钱的“云烟"吧!贵贱都是个火,这个烟在老家抽有面子。

出了中商平价,右边是磊琪的鞋店。往常来都是我老婆给爸妈各买双鞋,这次我也带老爸去逛逛。试了一双又一双,终于找到一双合脚的。里面带绒,大小合适。我正准备付钱,老爸一听价格不干了,拉着我就往外走,边走边说:这鞋不中,还没有我脚上穿的20元的旧鞋舒服,我用力都扯不住他,但我心里明白,不是鞋不好,是老爸心疼那三百块钱!

从商场回来已经很晚了,我的心情非常不好。老爸说昨晚睡的沙发太软了,白天起来膀子酸疼,今晚换个地方,到沙发的另一边去睡,我什么都没说就上床了。心里想着,无论明天多忙,我都要陪着老爸身边,我要在他离开之前守着他!

第二天早起很早,他照旧给我做了鸡蛋稀饭,我吃了早餐开车带上他,从月星店到红星。我给他介绍我的生意,告诉他我们未来有多好。八点到了,我把他一个人留在店面,去商场大厅开联盟会了,他看到我的办公桌上有毛笔,自己在那划拉。

我的早会结束离火车票开车时间不到两个小时,我带老爸回家准备拿行李,老爸却没有着急,他好像有话要说。

我坐了下来,在他的对面。老爸说:你们在外打拼不容易,赚了钱一定要节省,用钱的地方很多,爸妈老了,帮不上你们了,那点退休工资攒起来不济事。在家养老还行,拿到城市里,不够你们打牙祭。

老爸说要对媳妇好起来,带两个娃又上班不容易,让我少在外应酬,抽空多做一些家务。

他说:爸妈不需要我们操心,在家守住老邻老居,自己种的菜吃不完,不让我们担心。

他说:爸妈欠我们,年龄大了,身体不好,不能为我们带孩子!

前面的话我都记得,后面的话都被眼泪冲忘了,那天讲的话都是大白话,但份量却无比的重!

送老爸去车站的路上,我俩都没有说话。进了候车室,我突然问他有没有钱?老爸说口袋里还有几十块,带的钱留给了宝宝,剩下的回家路上应急。我飞也似的到地下停车场,从包里把仅有的几张百元和十元、两元的钱拿出来,跑步送到侯车室,塞到老爸的手里。老爸神情惊讶,正要推还,我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一个人的路上车速很快,我的眼泪不停的流,说不出的难过,也说不出理由?不知道为了什么,这一次老爸的离开我是那么的不舍,又是那么的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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