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宪宗讨伐镇州各方势力共角逐,大欢喜的结局背后谁是输家?

唐元和四年(公元809年)三月,成德节度使王士真去世,其子王承宗自领留后,请求朝廷允许其接任节度使一职,志气方盛的唐宪宗却不想答应。平静了二十五年的河北风云在起,各方势力纷纷卷进其中,各种矛盾集中展现出来。

一、皇帝、朝臣、宦官的争论

唐宪宗想借此机会解决河北藩镇世代相袭的问题,将王承宗调往他处,另派人接任成德节度使。想法很好,但却招致宰相裴垍为首的朝臣反对。三年前平卢节度使李师古去世,其弟李师道接任,当时唐宪宗忙着对西川节度使刘辟用兵,就同意了,如今却不同意王承宗接任,必然会让人认为朝廷处事不公啊!更重要的是,王承宗的祖父王武俊在二十五年前平定幽州卢龙节度使朱滔叛乱时立有大功,父亲王士真在位时也很给朝廷面子,“岁贡数十万缗”,比敢向朝廷动刀子的李师道父亲李纳强多了,现在动王承宗,怎么向天下人解释?

群臣议论纷纷,唐宪宗很头疼,这时候两个小人跳出来了。一个是唐宪宗的亲信宦官左神策中尉吐突承璀。吐突承璀想要迎合唐宪宗获得更多的信赖,以同宰相争权,就主动请缨讨伐王承宗。一个是昭义节度使卢从史。卢从史在父亲去世后按礼要丁忧,结果朝廷迟迟不起复自己,昭义与成德相连,卢从史就想借打王承宗的机会让自己复职。

有了吐突承璀和卢从史的撺掇,想要敲打王承宗给其他藩镇看的唐宪宗信心更足了。这边王承宗等朝廷的任命几个月了也没消息,就提出将自己管辖的德、棣二州交出来由朝廷派人治理,借此试探朝廷态度。唐宪宗不顾朝臣劝阻,立马同意,并以德、棣二州建保信军,任命德州刺史薛昌朝为保信节度使。薛昌朝是薛仁贵的曾孙,父亲就是原相卫节度使薛嵩,自己还是王武俊的女婿,唐宪宗此举,意在从内部离间成德军将士。王承宗自然不乐意,但有人抢在他前面跳出来反对。

唐宪宗讨伐镇州各方势力共角逐,大欢喜的结局背后谁是输家?

成德军辖恒、赵、深、冀、德、棣六州,治恒州

二、“仗义人”的算盘

河北五镇,魏博、成德、卢龙最为跋扈,平时瞧不上实力较弱、又和朝廷走得比较近的义武、横海,喜欢和山东的平卢抱团对抗朝廷。唐宪宗要拆分成德,魏博节度使田绪很不高兴,给薛昌朝送旌节的朝廷使者经过魏州,被田绪扣了下来,同时派人飞报王承宗,说薛昌朝与朝廷私通,王承宗立即派出数百人突入德州,拿下薛昌朝。

王承宗的这一举动,无疑让唐宪宗很没面子。唐宪宗不顾群臣反对,任命吐突承璀为左、右神策、河中、河阳、浙西、宣歙等道行营招讨宣慰等使,率神策军进攻王承宗,并令成德附近各藩镇出兵相应。第一个为王承宗出头的田绪也很仗义,召集部下训话:“王师不跨河二十五年矣,今一旦越魏伐赵,赵虏,魏亦虏矣,我们该怎么办?”大家的意见很一致:“打。”但在关键时刻,田绪却退了一步,没有和朝廷军发生正面冲突——他的身边来了高人。

唐宪宗讨伐镇州各方势力共角逐,大欢喜的结局背后谁是输家?

田绪是田承嗣之子,每次河北动乱总少不了魏博军的身影

三、出色的说客

幽州牙将谭忠奉节度使刘济的命令出使魏州,听说田绪准备与朝廷军开战,就跑去对他说:“今王师越魏伐赵,不用老臣宿将而派了个宦官,不召天下之兵而以禁军为主力,您知道是为什么吗?说明是皇上自己想要出兵以威慑群臣。设若大军未到镇州,先在魏州被您打败了,皇上能不羞恼吗?接下来皇上会干什么?肯定是选猛将练精兵,集中兵力再次渡河,这时会先打谁呢,肯定是先魏州再镇州。”

赔本的买卖田绪是不会干的,就向谭忠问计,谭忠道:“好办,朝廷军经过魏州,您好吃好喝地将他们打发走。然后向镇州传话,让他们给您一座城池,您派兵占领,这样一来向朝廷表明您支持讨伐的态度,二来与镇州相互呼应,待机而动。”田绪听后,来了一句:“善!先生之来,是天眷魏也。”——田绪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落入谭忠彀中,朝廷军与魏博军可能的冲突被化解。

搞定了田绪,谭忠返回幽州,自家节度使刘济也在思考帮哪边。谭忠这次决定用激将法,对刘济说:“卢从史表面劝皇上出兵,实际上暗中与王承宗联系,肯定会劝王承宗说我们幽州军不会帮助朝廷,让他不必防备,然后卢从史再向朝廷说王承宗不防备我们,是因为我们和王承宗一块造反了。”刘济本来不信,派人一探,果然成德军对自己不设防,于是就决定出其不意,打他个措手不及。——当然,刘济的目的也没有那么纯粹,一是向天下宣扬自己的忠心,二是让王承宗不得不有求于自己,好从中获利。

四、最好的“背锅者”,最好的结局

元和五年(公元810年)正月,刘济率大军七万南下,会河东、河中、振武、义武四军于定州,连破王承宗数城。这边声势浩大,担任主攻任务的吐突承璀和卢从史却屡战屡败,一个是没有能力打胜仗,一个抱着养敌自重的心思就没想着打胜仗。特别是左神策大将军、山阳郡王郦定进为当时骁将,敌人称为“郦王”,却在一场战斗中阵亡,朝廷军的士气更为低落。

前线失利,后方请求罢兵的声音再次响起。如翰林学士白居易上疏指出:“若不从速罢兵,其害有四:一是明知打不下来还不早罢兵,日费钱粮;二是若河北藩镇为王承宗求情,那时再罢兵更失朝廷威权;三是天气转热,将士连战数月疲惫不堪,恐军心摇动,再生他变;四是朝廷打一个藩镇打不下来,若被回鹘、吐蕃听说了,再趁虚入寇,到时内外受敌怎么办?”

唐宪宗讨伐镇州各方势力共角逐,大欢喜的结局背后谁是输家?

唐宪宗画像

然而事情到了这个份上,皇上不要面子啊,当初是自己非要打仗,现在撤兵不成了笑话!这时宰相裴垍提出了一个解决办法,让卢从史背锅。——皇上要台阶,吐突承璀难搞,最合适的只有自己作的卢从史了。在前线焦头烂额的吐突承璀接到密旨也很高兴,立即埋下伏兵,然后以赌博的名义将卢从史请进自己帐中,绑起来连夜押往长安问罪。

各方势力听说卢从史被抓了,都很给唐宪宗面子。首先是王承宗上疏请罪,说自己和部下“素守忠义”,都是被卢从史离间才造成今天这个局面,请皇上给一条自新之路。接着,平卢李师道,甚至还有刘济(毕竟不可能直让朝廷控制了成德),都上疏给王承宗求情。唐宪宗终归是有了台阶,下旨以王承宗为成德节度使,德、棣二州仍属成德,各道将士各回各家,共赏赐布帛二十八万端匹。

这结局,似乎是皆大欢喜,其实不然。唐宪宗虽然保住了一些面子,但朝廷军糟糕的表现,无疑助长了山东、河北藩镇的野心。五年后宰相武元衡喋血长安,洛阳几遭暴徒焚毁,干出这些事的,李师道是一个,王承宗就是另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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