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神片為何被奧斯卡忽略?我想不通

奧斯卡史無前例地將最佳影片頒給《寄生蟲》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這不是什麼“東亞之光”,別碰瓷,這就是韓國電影工業和國家民主化建設的共同勝利,這也是奧斯卡日趨年輕化、國際化與韓國電影工業崛起的共同合力。


當然,這很難說不是奧斯卡一次變相的自我褒獎,《寄生蟲》所體現出來的類型強力和美學範式本身就是好萊塢的影響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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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俊昊雙擒奧斯卡與金棕櫚


相比之下,這屆奧斯卡的幾個遺珠則更深得我心,它們實際上是跳脫了好萊塢美學範式的守舊框架,完全進入作者電影的範疇,並以此宣告它們在類型框架和作者元素的融合上取得了一個極其當代的成功。


兩個遺珠,一個是詹姆斯格雷的《星際探索》,另一個是今天的主角——薩弗迪兄弟的《原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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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兄弟導演,所向披靡


在電影圈,只要兄弟導演一出手,幾乎所向披靡。


電影之父不用說了,盧米埃爾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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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流如羅素兄弟,撐起半個漫威宇宙;又如諾蘭兄弟,哥哥包攬高智商電影,弟弟則包攬高智商劇集。


藝術造詣卓著的則如大名鼎鼎的科恩兄弟和達內兄弟,藝術電影裡的兩座雙峰鎮;再如沃卓斯基同袍,在雙雙還是兄弟時締造了《黑客帝國》神話,隨後又雙雙變性成姐妹打造《超感獵殺》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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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的沃卓斯基兄弟,如今的沃卓斯基姐妹


而在新世紀以降,這對兄弟導演的出現終於讓兄弟導演宇宙後繼有人:薩弗迪兄弟。


哥哥約書亞·薩弗迪出生於1984年,弟弟本·薩弗迪晚兩年出生。


兩人從小在紐約長大,對皇后區底層人的生活環境非常熟悉,這座城市底層邊緣人的生活於是成為他們電影的重要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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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弟弟,右哥哥


拍邊緣人物的電影不少,但能將底層生活的躁動與都市迷惘以迷幻入藥的方式結合得如此驚豔的,薩弗迪兄弟當屬頭一遭。


2014年,薩弗迪兄弟以一部《天知道》在電影圈嶄露了他們驚人的影像天賦,先是提名了威尼斯電影節的地平線單元獎,然後在第27屆東京電影節上風光無限地拿下主競賽單元的最佳影片和最佳導演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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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知道》


2017年,《好時光》則直接入圍金棕櫚,噓聲與掌聲齊飛的同時,薩弗迪兄弟一舉成名,紐約在一片霓虹與狂躁中袒露出了它新世紀的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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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時光》


如果說《好時光》的出現已然為我們鋪排了一場凌厲迷幻的表演,那麼當《原鑽》出現,我們才驚覺,這才是真正的高潮。


用豆瓣@Peter Cat的話來說,“相形之下,《好時光》真的只能算是一場形式的預演,《原鑽》才是炫酷繽紛的高潮放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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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原鑽:原始的慾望還是終極的虛空?


原鑽為何?意為原石,指的是未經切割的鑽石。


鑽石的價格,一克拉在幾萬和十幾萬之間不等,而原鑽之所以珍貴,就在於它大,一顆原鑽可以切割出數量不等的小鑽石,價格驚人。


前陣子,LV剛買下了斥巨資買下了一顆巨大的原鑽,而這顆被稱為是史上第二大鑽石原石有1758克拉。


而史上最大的鑽石原石重達3106克拉,其中最大的一顆被鑲嵌在了英國國王的權杖上,這便可以解釋為何古往今來人們對原鑽的趨之若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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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原鑽》中,他們為之瘋狂的這顆原石,重達四五千克拉。


當凱文加內特把這顆原鑽放到放大鏡下時,整個人都懵了:“這顆石頭怎麼能看到這麼多顏色?”


Howard回覆他:“我花了17個月才搞到。他們說在這顆石頭裡能看到整個宇宙,這他媽就是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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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Howard來說,這不是歷史,這是他媽的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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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原鑽一出現,Howard周遭的整個世界都開始圍繞著它瘋狂轉動起來。


拍賣行將其視為珍寶,將其高高放置於臺進行拍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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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文加內特將其視為魔法之石,讓自己在球場上大放異彩,為自己每一場的得分加持,於絕境中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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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Howard,把原鑽用來賭博。


先用原鑽換走加內特的戒指,再將戒指典當,再將典當來的四萬美元孤注一擲扔進賭場,全賭加內特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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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個非洲礦業-珠寶商-拍賣行-籃球業-賭場的資本鏈條,血淋淋又金燦燦地被擺上了檯面。


金錢的擾動從第一分鐘就開始持續地保持著震顫,保持著那令人眼花繚亂的對血肉的侵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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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資本對人的蠶食的電影,我們不是沒有看過。


當年PTA技驚四座的《血色將至》正是捕捉到了石油與血液在當代資本環境下的同體共生,才能以大師之力將“血色黑金”這一近乎驚悚的意象從影像裡連血帶肉地刨出。


在《血色將至》裡,商人以出賣靈魂的方式換取了石油的汩汩而出,當石油成為他身體裡新的血液時,生命終於獲得了他想要的姿態——一種近乎詛咒的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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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將至》


《血色將至》是導演以勃大的野心和極度的幽深,重重地鑿下每一錘,其近乎鬼魅的配樂則預示著,在砸下每一錘之前他都甚至血花將濺到哪一片土地。


相較之下,《原鑽》之力則是綿密而又被抻長了的,迷幻的電子樂滿溢到近乎攝魂的地步,人物不是一步步走向深淵,而壓根就是一路繞著懸崖狂奔。


《原鑽》的驚人,在於在這樣一種資本蠶食的類型片中,它不遵循以往的套路,即以故事帶動人物,讓我們在理性上目睹其墜落,再在感性上同他一齊隕落,而是以人物和情緒為主導,讓觀眾一同陷入一場焦躁的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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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鑽》從一開始就用情緒將觀眾裹挾進影像中,狂躁、焦慮、慾望、狂喜、崩潰……節奏迅猛,薩弗迪兄弟卻能絲毫不亂分寸地將觀眾帶進包羅萬象的狩獵世界中。


整部電影就是一場體驗,而我們在這種近乎狂躁的迷亂中同Howard一樣進行了一場豪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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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原鑽》中,不存在“言之無物”,因為形式即是真正的內容。


在這部電影中,“原鑽”是真正的麥格芬。


影片的開頭,當攝像機遁入五彩絢爛的原鑽內部,我們竟循著煥發的原始斑斕進入了Howard的體內,這一刻,原鑽與人體第一次以如此直觀的影像被袒露出他們本質的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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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顆原鑽相比《寄生蟲》那個刻意的石頭意象,已然成為影片真正的核心,它不僅僅是個意象,更作為一個宇宙中心,將慾望、資本與血色,將原始社會與當代紐約相勾連,由一顆原鑽衍生出一個真正盤根錯節的現實世界。


《原鑽》之妙不僅在於它帶你經歷了迷幻紛繁的兩個小時,更在於它要讓你在最後那一刻與Howard共同感受到,這顆原鑽的宇宙盡頭,究竟是什麼?


人慾望的盡頭,究竟是什麼?


(請注意,以下涉及結局劇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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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弗迪兄弟在《原鑽》的最後,給了一個極度WTF的結局,但在我們隨著這場金錢燥熱一同汗流浹背的同時,我們大概也每一分鐘的震顫之中不可避免地預想到了這個結局。


Howard的死,讓整部影片在最後的高潮中一舉射向了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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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我們突然想起,當初Howard僅僅只花了10萬就從非洲礦工的手裡買到了原鑽,而他後來意欲以百萬出手,這中間的差價是什麼?


而這個過程中,原鑽價格的一次次漲潮與退潮,也無不在提示著,這所謂的原鑽魔力,究竟是什麼?是原鑽果真無價,還是這不斷飆升的價格歸根結底便是人的慾望與野心的一次次漲潮。


原鑽宇宙的盡頭,究竟是永恆,還是虛無?而對虛無的狂熱本身是否就會走向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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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原鑽》的核心主題是否又真的是虛無?或許慾望本身才是永恆的主題,而虛無只是它的其中一個結局。


3、A24:何方神聖?


《原鑽》儘管被奧斯卡忽略了,但在奧斯卡前哨站仍然收穫了不少獎項,男主角桑德勒也是在PTA的《私戀失調》後再一次證明了自己並非僅僅只是“喜劇之王”。


值得一提的是,桑德勒在《私戀失調》中也是一個極度狂躁、不停接電話的焦慮商人,薩弗迪兄弟應該從PTA的電影借了不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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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戀失調》


言歸正傳,《原鑽》由網飛和A24共同出品。


網飛大家都知道了,上屆《羅馬》砸了幾千萬宣發費,這屆《愛爾蘭人》又投了幾千萬,結果兩屆奧斯卡都顆粒無收,網飛之路仍然漫漫。


而A24作為一家新銳電影製作和發行公司,如今已經逐漸憑藉諸多獨立佳作在好萊塢收穫了廣泛的好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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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24是意大利一條高速公路的名字。


2012年,創立者之一Daniel Katz在意大利成功獲得公司啟動資金,驅車回來的路上看到這條公路,便把它當成了公司的名字。


A24的創辦宗旨是“打造擁有獨特視點的電影作品”,如今,它已然交出來一張足夠漂亮的成績單宣告了A24對於自己宗旨的忠實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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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傳厄運》導演阿里·艾斯特,背景板是A24


2013年的《皮囊之下》是A24首次廣泛進入大眾視線,隨後,《機械姬》、《女巫》、《遺傳厄運》等爆款電影紛至沓來。


一方面,A24不斷簽下有潛力的新人進行獨立電影的製作和宣發,近幾年橫掃頒獎禮的的文藝佳作大多出自A24:《月光男孩》、《伯德小姐》、《龍蝦》、《房間》、《鬼魅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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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斯卡最佳影片《月光男孩》


另一方面,A24牽手國際名導不斷為自己的電影品牌提升知名度,《婚姻故事》的導演諾亞·鮑姆巴赫正是。


連前段時間在美國收穫了極高關注度的全華裔面孔的《別告訴她》,也出自A24,可見其對潛力導演挖掘的眼光之毒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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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卡菲娜憑《別告訴她》成為第一位華裔金球影后


薩弗迪兄弟的《好時光》與《原鑽》,也均出自A24。


目前,如今,A24市場份額在北美已趕超福克斯探照燈,相信經此一役,A24在好萊塢站穩腳跟並迎頭之上也只是遲早的事。


有影迷甚至這樣評價A24:「當A24上傳新預告片時,你就知道今天是個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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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影迷,我們無限盼望著能有更多的潛力新秀,如同原鑽般被A24挖掘出來,在一個更新的好萊塢大放異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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