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凝式――草書線條的瘋狂與沉迷

楊凝式――草書線條的瘋狂與沉迷

楊凝式――草書線條的瘋狂與沉迷

楊凝式在眾人心目中有一個最重要的外號:就是楊風(瘋)子,但我們知道的古人對於“瘋”與“風”,還是有點兒細微的差別,雖然實質上是漢字的通用與借用,一回事,但我們閱讀楊的歷史,知道他的所謂的“瘋”是裝的,沒有實質的生理病態,因五代政治的動盪形勢而形成的一種明哲保身的作派。

於是古人評價楊凝式,用“風”字而非“瘋”來形容他(多見於宋人的評價),更合適些,這“風”不僅是以風騷的“風”解,又如同是“鳳”解,那自然會讓你聯想到“鳳歌笑孔丘”的句子,這個李白詩中表達的思緒,正是楊凝式的人生處世傾向,此人之心與高古之風者同,同於接輿,亦同於盧敖。

楊凝式一邊醒著如日神,當著五代歷朝給予的官,一邊是裝瘋賣傻,竟然是得盡天年,活到八十多歲。書法中能夠體現其酒神精神的作派,莫過於寫草書,儘管趙壹非草書,楊風子因草書而出了名,在洛陽城裡的那些廟宇,僧人們皆有意準備那些潔白的壁面,外加筆與墨,引誘這個“瘋癲”的官員留下珍貴的墨寶。

今世留下的楊凝式的墨跡並不多,《韭花帖》、《盧鴻帖》、《夏熱帖》、《神仙起居帖》少數幾帖,卻已經足夠讓後人窺到此風人整體的風致。前兩帖美為楷書與行書,逸氣全不失卻,後兩帖“醜”而線條“混亂”不堪,是風人(藝術家)的沉醉狀態下的所為,這個楊風子並不象李白、張旭、懷素那般的好酒,進入生理迷狂的狀態,但他卻能夠以“瘋”的形態進入心理的迷狂狀態,筆走龍蛇不辨形跡,那是個瘋狂心理假裝,自然只是個表面的混亂恍然的形態,因而其表面上的線條迷亂卻把法度暗含在中間。

《夏熱帖》尚有點剛硬而躁熱的感覺,類似一些和尚畫家用甘蔗碴畫畫的那種線條,至少他是用硬毫寫成,或者筆還有點破爛,《神仙帖》卻是宛轉流麗,且還有的道風的沉浸,跡雖“亂”如同今世某些人以為的“醜”書,其實是法度並不失去,迷狂中不失清醒,混亂中尚有規律可尋,但對於高士般的古人,這些其實已經不是重要的,重要的只是在亂世裡混,在一種悲劇性的心理壓力下,獲得一種渲瀉與解放,獲得心理的慰安與平衡。

世人書楷書與行書,還是有一個清醒的形跡在,書草書,尤其是狂草,則是沉入一個似是而非的奇怪狀態,世人觀之若老氏的恍惚之境(老子日:孔德之容,唯道是從,道之唯物,唯恍唯惚――),當然這裡面有一個層次與程度的差別,楊風子藉助瘋狂迷痴的心理,把草書的線條修煉到一個無以復加的境界。

日神的理性心理世界可能會使得你所創造的藝術有某種崇高的感覺,象顏真卿的楷書,其實也包括他的清晰能辨的行書,雖然是在痛感的悲憤心理下的作品,楊凝式的《盧鴻帖》近顏真卿行書的形骸,有某種陽光的感覺,卻在心理上遠致,有仙風道骨的縈繞作品之中,這與他的內心的方外心理一致的。但他的這個遠致的心理,在其行書的作品中在程度上還不是特別的深,到了《神仙帖》中,已經是進到一個迷醉的狀態,進入一種狂逸的境界。

這種心理世界其實因於某種的心理苦悶,不能象一個正常的社會或者正常的心理下的活著,而是要假裝,要有掩飾,要戴上面具,但問題是楊凝式運氣出奇的好,象漢朝的那個張蒼,但張蒼只在秦漢兩朝混,危險性小的多,而楊凝式連唐朝算在一起經歷了城頭六次更換大王旗,代代為官,得以善終,這個概率並不是太高的。

詩文書法成了楊風子的一種巧妙的處世媒介,一種依賴與憑藉,幫助他掩飾性格,獲得在亂世社會的生存與安然度過,儘管人總是要走的,但賴在塵世的時間儘可能長一點也是可以理解且幸運的。這個自然還得天的認可,然後自己也機靈一點,當然,書法是一種沉醉的方式,是一種酒神的迷狂狀態,是一種心理快樂的方式,跡的“醜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放鬆了沒,遠致了沒,進入神仙境界了沒,到了飄渺的白雲鄉了沒――不一而足,心理到了一個本然的狀態,獲得無上的“菩提”(此詞為道風的借用),這就算達到他想要的那個感覺。

草書的體驗的過程是美妙的,不在於其形骸的留下來是否特別的萬古,或者合於後世人的觀賞口味,但我們從留下的形骸中找到古人的心理圖式,古人激情波瀾的心理起伏與走向。


楊凝式――草書線條的瘋狂與沉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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