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棲霞官道孫疃回憶錄

山村的夏夜

小時候,山村的夏日是那麼炎熱,蒸籠一樣的白天到了傍晚才有一絲絲的涼意,當火紅的晚霞映紅了西山頂上的天空時,勞動了一天的人們早早吃過晚飯,不捨得點家裡僅有的有著螢螢火頭的小煤油燈,便三三兩兩的從家裡走出來乘涼了。

大人們有的提溜著小馬紮子,有的胳肢窩下夾著玉米皮編的圓圓的蒲團,調皮的孩子們則扛著狗皮褥子,順便把爺爺奶奶的大蒲扇帶上,紛紛彙集到南溝大槐樹下,各自佔好自己的地方,小馬紮子,蒲團放下,狗皮褥子鋪開,坐的坐,躺的躺。勞累了一天的大人們非常愜意的舒展開身子,盡情享受著這一天當中難得的好時候。男人們抽著旱菸袋,討論著當下的莊稼長勢,不約而同的感激起今年老天爺照顧,風調雨順的,秋天肯定又是一個豐收的季節,是啊,莊稼人的心裡,不就這麼點念想嗎?女人呢,三個一簇,四個一堆,手裡做著永遠也做不完的針線活,順便張家長,李家短的,不時發出嗤嗤的低笑,天知道,她們又在嚼誰家的舌頭。

這個時候,是我們這些小屁孩最興奮的時候,趁有著一肚子故事的八十歲的宋家老奶奶還沒到場的時候,大家圍著大槐樹跑啊,跳啊。不大一會就大汗淋漓,不知道要歇息一會。調皮的六蛋竟然偷偷得爬上大槐樹,站在高高的樹杈上衝著樹下撒起尿來,淋到王家二嬸的臉上,王家二嬸驚呼:下雨了。大夥抬頭一看原來是六蛋在樹上搗的鬼時,忍不住笑罵起來,這個兔崽子。

正鬧鬨的時候,八十歲的宋家老奶奶拄著柺棍,由孫女小燕攙扶著,顫顫巍巍地挪了過來。大家趕快把宋老奶奶攙扶著坐在大槐樹下的人群中心位置,這時候,孩子們一窩蜂擁上來,紛紛蹲下身來。央求奶奶趕緊給大家講故事。宋奶奶笑嘻嘻地張開沒牙大嘴,打開故事匣子,給大家開講她肚子裡的存貨。你還可別說,八十歲的奶奶雖然大字不識一個,講起故事來可不含糊,各種各樣的民間小故事,小傳說,經她的嘴變得繪聲繪色,惟妙惟肖,讓我們這幫孩子聽得津津有味,一時都忘了調皮搗蛋,手託著臉腮,沉浸其中。

不知不覺間,時間已近深夜,牆角,樹下蛐蛐兒己經不再鳴叫,就連剛剛還活蹦亂跳,撒歡奔跑的小黃狗都好像己疲倦了,趴在孩子們當中一動不動。宋奶奶適時收住話匣子,孩子們,都回去吧,明天還要上書房,爹孃還上山幹活呢!孩子們戀戀不捨的散了,一再叮囑宋奶奶明天還要再來聽故事。

啊,這山村的夏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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