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長命好過致命


我在那麼多年自己和他人的經驗中,總結出來一個小收穫,就是在我們情感受傷的時候,先別去求助於道德的鎧甲,那是一個虛偽的依靠,你以為穿上它,就可以勇猛殺敵,獲得同情,其實它掩藏了我們真實的脆弱,讓我們失去了自我覺察的機會。



女人,長命好過致命

黃瀾,最成功的電視劇製作人之一。代表作包括《辣媽正傳》《大丈夫》《虎媽貓爸》《女醫·明妃傳》《我的前半生》《如懿傳》。


冬天快來了,閨密們的屋內話題也漸漸升溫:表現美國大尺度婚姻問題的電視劇《致命女人》讓人大開眼界,而創業夫妻離婚相互撕扯的社會新聞更讓人唏噓不已。


女人,長命好過致命


網友們更是把這兩者比畫在一起,找到了一個橫跨中美並穿越歷史的共同議題:渣男遍地開,烈女殺無赦。


男人在道德層面的集體垮掉,讓女人們有了殺戮的正義和勇氣。


當女人們大呼“渣男!看劍!”,祭出閃爍血光的寶劍刺向負心人時,引來觀眾高聲助威,甚至是集體狂歡。


手刃渣男之後,女人惡氣一吐,心裡會痛快一點吧?這個時候,真心的朋友們會給予深切的安慰嗎?往後的人生怎麼面對,過程中誤傷了的孩子親友如何加倍撫慰呢?


長夜當哭,受傷的女人不復仇太委屈,復了仇舔傷口,也真心不易。

女人,長命好過致命

最近這一系列屏幕上和屏幕下的精彩,令我想到了多年前看過的一篇方方的小說《萬箭穿心》。


女人,長命好過致命


小說講的是一個美麗勤勞的武漢女人承擔著照顧一家老小的重擔,但夫妻關係一直不睦。一個偶然機會,她發現老公出軌,悲憤交加,打電話報警,導致老公失去工作和愛情,一蹶不振一死了之。


老公死後,這個妻子辛苦支撐全家,但依然不能換來家人對她的原諒,尤其是兒子,在父親死後對母親長年冷暴力,考上大學後更是宣佈斷絕母子關係。


記得當年我看完小說,心塞了許久。


女人就算在道德層面上佔據了高地,用了報復的手段對付“渣男”,是否她真的獲得了幸福呢?


至少在這部小說裡,她獲得的不是爽快,而是“萬箭穿心”的結果。


我想這裡有兩個層面的問題:其一,在情感關係中,我們要不要用道德審判的方式拷問伴侶;第二,感情破裂後,我們要不要用極端的手段報復對方?

女人,長命好過致命


在生活中,我們會看到有的女人,對道德的要求特別高,高到老公在街上多看一眼美女,當街就會被老婆罵渣男;手機三聲鈴響未接,他就是有情況;回家晚了,就要沒收手機翻查記錄。


而有的女人對道德的要求又特別低,老公公開出軌、出櫃、暴力,她都表示“為了孩子”“為了父母”“為了面子”,用傳統婦德來勸誡自己保持忍耐,忍下去的是怨婦,忍無可忍有朝一日山崩地裂,她又成了烈婦。


前者是靠打壓對方來否認真實的人性,後者是壓抑自己來否認真實的人性。


在我理解,道德的初心是鼓勵人們追求美好而提供社會大數據支持,但在這裡卻變成了一個約束人性的工具。


誰只要站到了道德的高地,就有了聲討他人、折磨自己的原動力。而之後所有采取的極端行為,就彷彿具有了合理性。


暴力溝通、行為傷害的結果,必然是負能量的來回投射和反噬,最終兩敗俱傷。

女人,長命好過致命

我有個朋友,經歷了一場不愉快的婚姻。在過去的三年裡,我看不到她任何才華橫溢的作品,只是一直在聽她痛斥渣男前夫——她每期開講的標題都是“渣男渣出新高度”。


最近的一次,她坐在我左邊沙發義憤填膺的時候,我感覺到左半邊頭部開始隱隱作痛。


情緒是有能量場的。那一刻,我心疼天天跟她在一起的孩子,也憐惜她,只有長時間的痛苦壓抑,才有這樣的爆發威力。


負面情緒需要表達,但是讓自己陷入在一個反覆道德批判的思維模式裡,這樣的模式會不斷產生新的負面情緒,這樣不僅解決不了問題,還源源不斷傷害自己,波及他人。


我在那麼多年自己和他人的經驗中,總結出來一個小收穫,就是在我們情感受傷的時候,先別去求助於道德的鎧甲,那是一個虛偽的依靠,你以為穿上它,就可以勇猛殺敵,獲得同情,其實它掩藏了我們真實的脆弱,讓我們失去了自我覺察的機會。


真實的脆弱,有其強大的力量,它不需要隱藏,它需要被我們自己所看見,所接納。


它一旦被接納後,它會啟發我們去接近迷人的真理,用恢復的理智去分析“我們到底怎麼了”。


他為什麼不愛我?他要什麼?

我為什麼還愛他?我要什麼?

什麼才是愛,什麼才是自我?

——這就是自我成長的開始。


女人,長命好過致命

這些話,我想不僅給受傷的妻子提供另一個思路,對那些“摔杯子”“做頭髮”的丈夫們或許也是一種參考。


男人們受傷後,更是本能地從道德層面批判妻子,要麼用攻擊的方法公開譴責,發洩憤怒;要麼用自我譴責的方法,渲染悲傷,增加道德的懲罰力度。


他們內心深處都有一個憤怒的聲音在說:為什麼我那麼好,而你卻對我不夠好?因為你對我不夠好,所以我要讓你痛苦!


而所有的防禦,都意在掩藏那個沒有被愛的自己。


因而我們看到了,在渴望愛的心理上,男人和女人的需求是一樣的,都想要得到對方更多的愛;一旦不能如願以償,那麼施虐和受虐的邏輯也是一樣的:用暴力來解決問題。


那麼,如果我們可以不依賴對方來滿足自己呢?也許可以跳出怪圈,迎來新的思維方式。


於是,我對我的朋友說,讓我們收回對渣男的期待,期待落空後會產生失望,失望又積累演變成憤怒,這些都是因為我們太關注對方。我們還是把注意力移到自己身上吧,收起傷痛,給自己一個擁抱。


他不愛我,我就不能自愛了嗎?


最近我在讀一個歷史學者史景遷根據《郯城縣誌》寫的《王氏之死》,他講到清朝初年山東郯城王氏被疑出軌,最後被丈夫掐死的史實。


女人,長命好過致命


我又讀到了熟悉的、祖祖輩輩流傳下來的生活邏輯:先道德批判、再暴力懲罰。


這些用道德和暴力覆蓋人們真實感受的老規矩,不適用於新時代了。


在新的時代中,我們每時每刻都不要忘了:我是誰,我愛什麼?


我們要足夠關注自己的感受,再用真實的自我感受與他人連接,與世界相處。


放下屠刀,立地美拍。長命好過致命。


本文原載於《時尚芭莎》1月 女性專欄

發佈/菲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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