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甲骨文,你好


一隻安陽龜的自述……

曾經,我還小。

當時媽媽和我說,千年的王八萬年的龜。後來我知道,媽媽說的有一部分是對的。三千年過去啦,有些人依然把我的殼擺在精緻的展臺上,我也是“不朽”了。


然而,吾寧曳尾於途中……


我的殼似乎有著極大的用處,要不為什麼會有那麼多老先生兀兀窮年,只為了破解上面的密碼呢?


嘿,甲骨文,你好

北京國子監,每天前來參觀的遊客絡繹不絕,這裡曾是元明清三代設置的最高學府和教育行政管理機構所在地。121年前,公元1899年的一天,一名古董商來到這裡,給國子監祭酒王懿榮送來了一些帶有“刻畫符號”的龜甲殘片。


王懿榮看到甲骨以後,看到上面有字,憑藉深厚的小學功底,他就認為這可能是上古文字。


甲骨初出即遇王懿榮,這是中國歷史的幸運。

甲骨乍現卻遭逢國難,這是中華文明的劫數。


在甲骨文被發現的第二年,即公元1900年,八國聯軍侵華,清王朝的首都北京被攻陷,慈禧太后攜光緒帝倉皇出逃,這一年是庚子年,而這一場從未有過的可恥失敗,被稱為“庚子國難”。在這場國難中,王懿榮以京師團練大臣的身份兵敗自殺,以身殉國。後來,

好友劉鶚獲得了王懿榮留下的甲骨,而且通過其他途徑多方收集,並在此基礎上進行整理,精選墨拓1058片,編著成《鐵雲藏龜》一書,並於1903年石印出版。在書中,劉鶚明確指出,甲骨文為“殷人刀筆文字”。


劉鶚之後,羅振玉、王國維二人開創了甲骨學研究的新領域。羅振玉,號雪堂,1907年,他開始收集甲骨,不久就達到了3萬多片。在羅振玉東渡日本之後,他精選5000多片,精心墨拓,出版了《殷墟書契前編》、《殷墟書契菁華》等著作,為後人研究甲骨文提供了一大批非常寶貴的資料。在隨後的《殷虛書契考釋》一書中,羅振玉考釋出甲骨文約500多字,他提出“以許書以上溯古金文,由古金文以上窺卜辭”的方法,都給後來考釋古文字者以啟迪。


王國維,字靜安,號觀堂,是我國近代著名學者,王國維注重用新出土的甲骨文材料研究商周史以及典章制度。這種

以“地下之新材料”補正“紙上之材料”的“二重證據法”,獲得了學界廣泛認同。1917年,王國維以《殷卜辭中所見先公先王考》和《殷卜辭中所見先公先王續考》二文,糾正了司馬遷在《史記·殷本紀》中記載的個別錯誤,證明了《殷本紀》所載商王世系確係信史。《殷卜辭中所見先公先王考》被譽為甲骨文發現後第一篇具有重大學術價值的科學論文,中國歷史研究也由此揭開了新的一頁。


從1840年起,西方文明的堅船利炮無情打碎了泱泱大國的迷夢。中國為帝國主義列強瓜分豆剖。在“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下,五千年一脈相傳的華夏文明命懸一線,可是就在這樣一個亂世,殷商甲骨橫空出世,彷彿在向我們宣讀某種歷史“意旨”。在風雨如晦的時代,甲骨文——這一三千三百年前祖先的遺澤,在數位甲骨先賢的手中次第傳承,漸成大道

今天我們使用的漢字,是在漫長曆史中逐漸發展演變過來的。多年考古發掘證明,在史前時代,華夏先民就開始造字。殷商時期所使用的甲骨文,已經具有相當成熟的文字體系。


嘿,甲骨文,你好

▲公元前3300年—3200年浙江良渚文化刻畫符號


嘿,甲骨文,你好

▲公元前3100年—2600年山東大汶口文化陶器刻畫符號


嘿,甲骨文,你好

▲公元前2000年偃師二里頭文化刻畫符號

林沄先生說:世界上基本都是表音文字,主要是記錄語言的音的,但是中國文字不同,從甲骨文一直到現在,性質沒有變,它是意音文字(既表音又表意)。所以漢字從古到今就一直傳下來了,就是一種頑強的中華基因。


從甲骨文到金文小篆隸書楷書,每一次變革都代表了知識的擴張,每一次演進都承載了知識的進步。取得眾多成就的中華文明未曾間斷,其中文字記載作出了巨大貢獻。


“我們現在的漢字,確確實實就是從甲骨文一脈相承地繼承下來的。”裘錫圭先生如是說。甲骨文是世界上唯一一種通過字形的嬗變演進得以保存至今的上古文字。由甲骨文一脈而下的漢字以及由漢字記錄的中華文明,塑造了我們這樣的廣土巨族,構建起我們共同的價值觀和歷史記憶。


這究竟有什麼意義呢?

不僅是你,我也想要探尋。

對話:

文字的意義——小報子的博物館見聞


這是利簋(音同“鬼”)。

嘿,甲骨文,你好


簋,是中國古代盛食物的青銅或陶製容器,也是重要的禮器。


歷史系的小報子和學經濟的閨蜜探訪中國國家博物館,注意到了它,圓形,兩耳,方座。上圓下方的形制,是西周時期出現的青銅器新樣式。器身和方座通體裝飾饕餮紋,方座四角裝飾蟬紋。饕餮紋以鼻樑為中心,眉、眼、耳、角對稱分列左右,體現神秘的威嚴。


可是,比精美的饕餮紋更吸引小報子的,是銘文


嘿,甲骨文,你好


武王徵商,唯甲子朝,歲鼎,克昏夙有商,辛未,王在闌師,賜有事利金,用作檀公寶尊彝。


4行33字的利簋銘文,記載了武王伐紂的那場傳說之戰——牧野之戰。經歷了三千多年的時光,經由歷代演繹,這場戰鬥幾乎成為了神話。

試想,如果沒有文字,無數的精彩終將湮沒在歲月之中。就像古往今來許許多多的國家、許許多多的文明,他們的故事只能留在神話中,留待後人猜想,而沒有任何一件載體告訴後人,他們如何生活。


可是我們不一樣。

有人說,利簋銘文記載了武王伐紂之時的天象,因此我們後人可以根據天象去精準定位這場戰鬥發生的時間。誠然,利簋銘文的釋讀爭議很大,但文字的記述與傳承畢竟為我們提供了管窺前人生活的途徑。無論龜甲獸骨還是青銅器物,都展現了我們未曾中斷的文明。

跨越三千年的歷史迷霧,我們觸摸到先民的氣息。前世風雨,後世塵煙;昨日輝煌,今在何方

歷史走了又走,記錄知識的書寫載體變了又變,從龜甲到簡牘再到紙張甚至今天的“無紙化”社會,我們發現,有些東西是一直沒有變的,那就是——承載中國人情感的抽象符號——它一脈相承。它寫出了——巍巍中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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