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随笔(中)丨老年痴呆的她,曾是我生命中,最闪亮的人

奶奶是个倔强的女人,凡是她认定的事情,说什么也不反悔。她和爷爷私下互通书信,坚持了大半年。一来二区间,她的家长也就不管了。

大喜那天,他们的酒席很简单,甚至可以说简陋。爷爷家里人因为过继的事没去,就他大伯大婶也就是后爹后妈在场,外加零星几个街坊。

奶奶很美,穿上了缝了许久的花棉袄,给爷爷的后爹后妈磕了好几个响头。

爷爷吹牛说,那天他喝了几大瓶镇上的二锅头,头都不带疼的,还是那时的酒好。

再后来,就有了我大姑。奶奶生她时没少费劲,大姑生出来就是个胖娃娃,至于多少斤,爷爷说他记不得了。

原先农村人都图个小子,姑娘不怎么招人待见。但奶奶却格外疼我大姑,从不让她做农活。

听大姑说,奶奶在她小时候就常跟她念叨一个叫淑芬的人。

她们念的同一所初中,后来淑芬去了县里最好的潞河中学,分到英语班。奶奶辍学后还总会去找她,那会儿听着她们说着自己不懂的话,什么哈啊哟的,可神气了。

就在奶奶去城里做售票员那两年,淑芬又考上了大学。奶奶还打听到了淑芬的地址,去过一次。

但之后就没再去过了。

这一直是她的心结。所以她从小就让大姑好好读书,把眼里的希望都给了她。

大姑很争气,也考到了潞河中学,学得英语。

我父亲则读了中专,这个家里的小儿子,从一出生起就几乎做遍了家里的农活。后来考中专也是为了转城镇户口,想早点儿找个工作养家。

此时,爷爷赶大车的补贴越来越少,干满一天活才补贴8毛钱。家里的地还总让某些亲戚占便宜。于是他们萌生了做买卖的想法。

改革开放的春风确实吹满了北京大地,村里的个体户逐渐多了起来。

他们先是在餐馆金师傅的手下学了两年厨师手艺,然后自立门户,在中街村上租了个门脸,开起早点摊。

爷爷说那会他们烙的烧饼才是真烧饼,你要咬一口,芝麻含在嘴里,那叫一个酥脆。

他们很早就起床干活了。3点左右要把烧饼炉子热好,还要提前炒好芝麻。那会买的芝麻都带皮儿,炒熟了以后得自己再剥皮儿才行。

早点摊最拿手的就是烧饼,炸油饼和鸡蛋汤。一个烧饼10分钱,一个油饼8分钱,鸡蛋汤随便喝。

就这样,一干又是十年。他们终于在90年代做成了万元户。但家里的状况却越来越差了。爷爷因为是过继的儿子,原来的一些家人看他有钱了,也跟他要起口粮。后来没办法,一个早点摊几乎养活了好几十口人。

继父因为没有子嗣,在家族里就没什么话语权,一家人都软绵绵的,成了人家踩鼓的对象。

最后,他们在县城里看上了一套平房,环境一般但是离家乡足够远,合计着就买下了。由于是外来户,他们拿着房本到派出所做了个公证,正式成了户主。

大姑说奶奶收拾完东西后,趴在老房子的炕上沉默了很久。

大姑和大姑父,我爸和我妈是自由恋爱,爷爷奶奶没有掺和过。结婚的地方全选在离家不远的永顺商场,那会讲究婚车,头车都用的丰田皇冠。

搬家后,家里的状况也发生了变化。我爸说他刚工作时一个月100块钱,我妈300块钱。姑姑是大学生,挣得更多。但他们夫妇没有房子,就一家6口人挤在了一起。

按照农村的规矩,姑奶奶一旦嫁出去了就像泼出去的水,没有回门的说法。因此一家人对这个问题始终藏着掖着,可心里都有自己的打算。

奶奶心疼大姑,想让她早点买房。他们的生活费就用自己的积蓄硬撑着。最后好不容易姑父的厂子分到一套远离城区的平房,大姑他们就搬出去住了。

走得那天,奶奶从衣柜里套出一个纸袋子。大姑说她看到那袋子没憋住,当时就哭出来了。里边全是一分一分的毛票和硬币。

大概有100多块钱。奶奶硬塞在了大姑怀里,叮嘱她要好好过日子。

(语噎,待续)

延伸阅读


分享到:


相關文章: